第一百一十章 下山
修罗仙子摇了点头,在她想来,由她和盲僧联袂,只要没有毕于通镇守,即使万毒门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能履险如夷,何必费心去打算甚么退路。这本来也并非非分妄图,谁知万毒门另藏妙手,单是性常四人,便不是能够等闲对于得了的。这时她也不敢奢想夺回舍利,只求下得不老峰,远远分开大掩山脉,再图后事。
歪病叟微一沉吟,点了点头,道:“他日若再来讨还舍利,还请记得唤糟老头子一声。”转头回望了一眼不老峰之巅,道:“此行遭受大有蹊跷古怪之处,或关乎严峻,各种事端糟老头子一时想不明白,还需多方驰驱求索查证,临时也不便带上那丫头,待来日再叨扰讨要了。”顿了顿,看向盲僧,道:“萧少侠,可需求老朽同上普渡禅院分辩作证?”
那法阵的响动声古朴弘大,范围必然远过于方才吃力心力破出的白雾困阵,如果稍晚一息,又被这大法阵覆挡住了,再想逃命,那是休想。
只听得巨响隆隆,不断于耳。初时沉闷不透,如击厚墙,继而清脆昂扬,如敲竹节,最后有细碎分裂之声。裂缝一现,如同蚁穴蛀于千里长堤,歪病叟等势如破竹,乘势而为。面前还是迷雾蒙蒙,但戴和正不久即感遭到一股新奇的六合之气涌入,阵法已被击出一个缝隙。
歪病叟朝气勃发的气势早已萎缩散去,脸上皱纹仿佛增了几道,显得更加老迈衰弱,他也不避讳戴和正,摆布手各捏了个法诀,盘膝运功。戴和正不敢打搅,自抱膝坐在一旁,呆呆入迷,贰心知肚明人魔两族交战已起,在昔日需求奋勇抢先,前去军中效力,这会儿内心却想着歪病叟早日助师叔祖复活,以后怎生与烟儿见上一面。想到血池山毫不易越,或许不下于不老峰之险难,不由烦躁犯愁。烟儿她或许真的起过意害师叔祖,她会不会从一开端就是怀有目标靠近于我?不会,不会,她的眼神可骗不了我,上回远远见她背影,可真肥胖了,唉,她,她还好吗?要见烟儿便要拜岑商为师,投身魔族,这是一难,师叔祖乃至掌门也毫不答应我再与她牵缠,这又是一难,可如何是好?
正在启动的法阵不但气势恢壮,抑且紧密庞大,各种元气摩擦的动静百籁俱响,层次清楚,耐久不断。此中有一个最为澎湃迫人的法阵紧紧追着世人的法度,接踵而来,歪病叟等哪不足裕辩白东西,夺路疾行,情势所迫,竟然沿着原路下山。
正胡思乱想间,惊觉有人拍了拍本身的肩膀,戴和正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歪病叟不知何时已然行完功,正站在他背后,似在思虑严峻疑问,愁眉不展,神采甚是沉重,对他失魂落魄之态视若未见,倒省却了一番难堪。戴和正仓猝站起,待要施礼,只听歪病叟说道:“走吧。”随即回身腾空而起,戴和正跟了上去。
这场追逐如果能持续上半盏茶时候,那歪病叟四人将无一能够幸免,所幸彭湃的白光未多久就在那五彩氤氲的瘴气前愣住,不逾界分毫。歪病叟等直撞入瘴气中数百丈,身后切当再无异状以后,方才惊魂不决地回身觑去。
戴和正立知这是歪病叟脱手互助,双臂一按,身形如鹞子翻身,又再升起十余丈,面前豁然一亮,再无迷雾掩蔽,已经出了法阵了。这当口无欢乐的余暇,戴和正将上冲之势腾转,身子往歪病叟真元所发之处斜射而去。
原路返回颇不成行,上来时已然轰动了很多人,必然早有人安插好了路卡,只待他们自投坎阱。但修罗仙子确切未曾预探有甚么下山的幽径甬道,真是堕入两难之境,既不能滞留原地,也不能慌仓猝忙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这时戴和正神魂毁伤尽复,真气运转精微谙练,歪病叟也没使出那神鬼莫测的绝妙身法,他跟随的并不吃力。两人往南直去,半途毫不断顿担搁,急行整日。戴和正只感乏力怠倦,真元不继,但想到歪病叟发挥禁术之伤损尚未痊可,只草草运了些时之功,便径往人域回赶,可知万毒门所见所闻牵涉之事,必定十万孔殷,遂强打精力,不发一语,卖力冒死奔驰。
翌日,天刚拂晓,戴和正借天涯几缕霞光了望远处,一道黄线横亘,分外眼熟,心中一动,是长城,不由得有些欢乐。却听到一起沉默无言的歪病叟说道:“且慢,歇息一阵再走,边疆恐怕有变。”
歪病叟点一点头,跟着摸出一枚玉简,手掌悄悄一抚,逗留几息之间,已刻下灵魂烙印,交于昔日之盲僧,现时之萧如瑟。这灵魂烙印乃是修真者独占之灵魂气味,在必然范围以内,可借之辩白修真者之方位,非极度信赖者不能赠与。
只见歪病叟三人聚在一处,严阵以待,仿佛早已等待多时。戴和正吃了一惊,修罗仙子并未参与破阵,本身跃起之时,还见她在身边不远,竟也早于本身出阵。歪病叟三人四下流目,未见性常等出来阻截,更未见万毒门其别人布阵合围,风平浪静的有些不符常理。
世人到了这毒恶非常的瘴气中,才算脱了险境,修罗仙子扶着萧如瑟,向歪病叟恭敬行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舍利子虽未获得,九素那丫头现在我也无余力教诲了,就让她随前辈去吧。”
歪病叟心头一个莫名的疑团缭绕,可恰好难言难辨,越是这般无处着眼,越是叫民气生不安,没法放心。但在这万毒门门派重地,不老峰之巅,动机闪得一闪,便得放在一旁,当前甲等告急之务,必要清楚途径,寻一条偏僻小道离山,歪病叟望向修罗仙子,她筹划已久,当留有妥当退路。
歪病叟道:“虽说无真凭实据,其所谋亦令人揣摩不解,但糟老头子另有些智计超群的老友,一定不能料敌机先。届时还需两位互助,共同参详见证。这等大事,只需言之成理,能圆其说,也必能教人佩服。”
歪病叟大呼一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戴和正闻声而动,鼓足劲道,激射腾空,直入雾中,好像身在云端,飘然欲仙。但他的修为怎可与其他三人比拟,未美很多时,劲道用近,阵法所制,“风回雷激”的身法即使精美,却也无所借力,眼看就要一头栽落,戴和正内心暗呼一声:“哎哟”,前面跟着半句“不好”还没来得及喊出,便有一道绵柔轻和,但充分浑厚的真元托住腰背。
萧如瑟答道:“该当效力,鄙人所深思的也是此理。”
俗话说,上山轻易下山难,此言一定尽然,起码现在就不贴切。偌大的万毒门无人挺身挡在路中,连禁空法阵仿佛也落空感化。歪病叟四人不测的动机只在脑筋里微微转过,便不再往深里细里想,聚精会神将身法阐扬到了极致,四色遁光放出耀目光芒,仿佛流星赶月。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浪叠千层的白光,自不老峰顶倾泻而下,差之一线就要将四人淹没。远远看去,四人就像汪洋大海中,狂涛怒浪下的小小扁舟,岌岌可危。
萧如瑟神采凝重,难改风俗地呼了一声佛号,说道:“前辈古道热肠,贫……鄙人感激不尽。鄙人蒙此不白二十余载,也不急在面前一时。性常长老等死而复活,必有惊天诡计,此番打草惊蛇,只怕加快其发难。”说罢,头朝身边修罗仙子处微一转动,修罗仙子截口便道:“瞧……问我做甚么?性常这贼……这老贼害得我苦,总之要和他对着干到底。”萧如瑟知她脾气,这么说,便是情愿和他同心同德,神情为之一松,暴露垂怜感激之色。
大师共过磨难,特别在诈擒性清僧一战中以命相托,是以歪病叟毫不踌躇地将灵魂玉简送出,萧如瑟亦偷桃而报李,互换了灵魂印记。话说到了这里,也不消再过量客气,先前各自都激起了禁术,这时急需寻觅喧闹之处休整,互道一声告别,便仓促别离。戴和正跟着歪病叟下了不老峰,在四周一处山坳里歇下。此处尚在大掩山脉,并非疗伤上佳之所,歪病叟却耐不得再远行半步,可见其真气透支之剧,本元受损之深。
正迟疑无计间,忽有一阵气味颠簸,带起元气挤压的鸣响,歪病叟等一听便知是法阵开启的前兆,说是惊弓之鸟或许有损了威名,却也差之不远。四人下认识就向法阵响处相反方向奔逃,不带一丝犹疑。
那白光已经稳定固结成型,化成一层结界,将不老峰半山以上紧紧裹住,令人难以看清此中风景。世人暗呼惊险,单看那厚厚的壁界,便是任由四人发力穿凿,也绝非数日可破,何况刚才另有大大小小很多法阵鳞次栉比策动。四人吃过性常僧法阵的亏,真是不敢设想如果刚才反应慢了半息,或脚程略微略缓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