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丰州之劫(一)
傍晚,丰州城南的九州堆栈门可罗雀,偌大的堆栈大堂,彻夜却只要一桌客人。
七月二十六,丰州。
胡震是胡马帮大档头,正儿八经的帮主,昔日能与颜无极平起平坐的人物。是以他一起火,霍彪、裘狰顿时没了脾气,不由面面相觑,默不出声地喝起酒来。
“去河西?你不怕节外生枝?”胡震凝声道,“莫要忘了,颜岭主千叮万嘱,事成以后定要第一时候赶回漠北,毫不能在中原留下任何一小我……”
现在,除龙羽三人以外,桌旁还坐着三个男人,他们是塞北胡马帮的三大档头,胡震、霍彪、裘狰。
启事如此,方才有眼下如此清冷、古怪的一幕。
说罢,龙羽伸出一根手指,撇开嘴,扣向本身的牙缝,神采随之变的有些狰狞起来。
这桌客民气狠手辣,一言分歧便拔刀杀人,将邻桌的七八个大汉全数斩杀,一个不留。
实则,此二人来自漠北二十四城,老者真名叫“穆玖”,女子真名叫“银珠”。
霍彪面带轻视,嘲笑道:“一群怯懦怕事的怂人,亏他们也敢自称豪杰豪杰?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告别!告别!”
言至于此,霍彪的声音戛但是止,转而仓促改口道:“不像中原那些汉人,外强中干,怂的很!哈哈……”
说罢,霍彪端起酒碗朝龙羽一敬,道:“来!老哥我敬你一个!”
闻听此声,胡震三人顿时神采一变,龙羽却眉头一挑,身子蓦地坐直,看向大门的眼中刹时涌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嗜血之意。
“小二,再端几盆肉来,大爷还没吃饱!”裘狰意犹未尽地将一根啃完的骨头扔在桌上,挥臂伸着拦腰,同时朝大堂角落中,吓的瑟瑟颤栗掌柜和几个小伴计嚷嚷着。
“二档头,敬酒总得有个说辞,你这不明不白的敬酒,我可没兴趣喝。”龙羽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霍彪,话里有话地问道:“霍二档头想敬我甚么?”
这些尸身都有一个共同点,耳朵皆已被人削掉,光秃秃的脑袋仿佛一个个血汤圆。
当日在桃花坞外的密林中,埋伏弓箭手,并伏杀“昆仑派四长老”吕泰,以及重伤“青城派右使”胥准的三位黑衣蒙面人,恰是胡马帮的三位档头。
烛火摇摆,将大堂映出一片朦昏黄胧的昏黄,同时也映出二人的面庞,他们恰是不久前呈现在辰州的“叶桐”和“彩蝶”。
不等胡震开口,一道冷酷而凌厉的声音,蓦地在堆栈外响起。
胡震神采一沉,道:“老三,不成胡言乱语!我们是为大汗效力,为大蒙古国一统天下而尽忠,谈何公不公允?更何况,教唆内哄这个别例,本就是颜岭主想出来的,你又有何不忿?”
“那……城主和三位档头慢些吃,我们先行告别!”
龙羽非常不耐地朝他们挥了挥手,顺势一把将前来送肉的伴计拽至身前。
“你说的对!这场好戏千载难逢,谁都能够错过,唯独你不能缺席!”
“但是……”
人高马大的哑坤,单独一人抱着半扇半生不熟的烤羊,偎坐不远处,席地而坐,一口扯下一块巴掌大的带血生肉,“吭哧吭哧”地卷入口中,囫囵咀嚼着、吞咽着。
龙羽道:“有人盼着乱,就有人盼着和。有人盼着动,就有人盼着静。等着看吧!八月初二那天,汉人中必然有多管闲事之人,站出来当和事老。”
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满地鲜血,朝堆栈外走去。
并非丰州的买卖冷僻,只因彻夜的这桌客人,行事过分霸道。
乃至于那七八个男人的尸身,就如许直挺挺地撂在堆栈大堂,足足一下午,无人敢上前敛尸。
“老三,有些话只可内心想,不成嘴上说!”霍彪阴阳怪气地劝道。
“那如何办?”裘狰眼睛一瞪,“我们辛辛苦苦折腾一趟,总不能白手而归吧?”
霍彪对劲地笑道:“我们没有留下半点把柄,他们必定会把这笔账算在对方头上。哈哈……”
坐在穆玖、银珠劈面,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年青人,恰是漠北人所共知的“疯子”,龙羽。
“甚么人鬼鬼祟祟?”裘狰拍案而起,怒声暴喝。
此时,在唐阿富的左手中,鲜明拎着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那恰是方才分开不久的穆玖和银珠。
在龙羽桌旁不敷两米处,七八具血淋淋的尸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浑身洞穴,流了一地的鲜血,此时已有干枯的迹象,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丰州附属蒙古汪古部,昔日的洛阳将军汪绪统恰是出身于此。
埋头大吃的龙羽缓缓抬开端来,伸手在血碗中捞出一只断耳,扔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一番。与此同时,他那双惹民气悸的魅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穆玖、银珠二人,待将嘴里的一团血肉吞咽下肚后,方才朝他们咧嘴一笑,道:“这趟辛苦了!去吧!”
“这不是怂,是智。”胡震点头道,“别把汉人当作傻子,真想骗他们自相残杀,没那么轻易。”
“不必过分担忧。”胡震沉吟道,“就算有人想化解恩仇,也得有真凭实据才行。现在他们手里无凭无据,只凭红口白牙,岂能等闲让人佩服?毕竟,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皆已死伤了很多弟子,就算为了各自的颜面,他们也毫不会善罢甘休。”
“不为别的。”见状,胡震开口圆场道,“单说眼下的局势,中原武林已乱成一锅浆糊,各门各派相互仇杀,这些足以申明我们的辛苦没有白搭,事半功倍,大事可期!哈哈……”
本地官差闻讯赶来,本欲缉拿凶手,但在看到这桌客人后,竟是一言未发地掉头分开,再也未曾露面。
伴计如劫后余生般,没命地逃回角落中躲着。
“这……倒真没传闻。”胡震如有所思地点头道,“但是为甚么?莫非本身的门派死了人,他们也不在乎?”
他们下午来时,九州堆栈门庭若市,热烈不凡,但他们踏入堆栈不敷一盏茶的工夫,便与邻桌的客人产生争斗。
十几只耳朵在哪?天然在龙羽的血碗中浸泡着,偶尔被他捞出一只,“咯吱咯吱”地嚼个痛快。
在龙羽面前,穆玖和银珠仿佛非常严峻,言谈举止毕恭毕敬,万分谨慎,说每句话都要三思、再三思,恐怕有所讲错。
“汉人有句话,叫‘朋友宜解不宜结’。”龙羽嗤笑道,“另有句话,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固然现在中原各门各派的弟子,私底下打的热烈,可说到底毕竟是小打小闹,间隔真正的大乱还相差甚远。从我们脱手到明天,除少林方丈放言要找秦家讨回公道外,其他门派可另有掌门人站出来发言?”
一道衰老的声音蓦地在大堂响起。紧接着,一老一少两道人影自桌旁缓缓起家,一齐朝坐在劈面,正埋头用饭的年青男人拱手请辞。
“事到现在,也只算成了三分。”龙羽如看戏普通盯着三位档头,优哉游哉地说道,“距大功胜利,还差得远。”
丰州位于中原大地与漠北草原的交界处,算是塞北之南陲,中原之北国。固然蒙古朝廷将其划为汪古部旗下,但实际上丰州城地处大同府地界,是以是个三不管之地。
一袭凤白袍,手中三尺剑,恰是无情剑客,唐阿富。
“龙羽,还是你办事靠谱!”
龙羽端起血碗,与霍彪悄悄一碰,耻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年霍二档头也向苏禾敬过酒吧?当时你奖饰苏禾比我强千倍万倍,你说我做事太绝,不留后路,迟早死无葬身之地。呵呵……像你这类人,说好听点叫八面小巧,随机应变。说刺耳点,就是见风使舵,阳奉阴违。”
“等天时、等天时、等人和、等变数……等统统能够窜改乾坤的机会。明天,他们在品级一个站出来宣战的人,或是在品级一个站出来停歇风波的人。他们在等局势明朗、等木已成舟。”龙羽阴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汉人深谙此道,以是他们谁也不想第一个出头,反而都想做墙头草,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别人打,本身就跟着打成一团。别人不打,本身则一团和蔼,对过往统统既往不咎,乃至还能找出一千种、一万种来由来左证他们的挑选,本身给本身台阶下。呵呵……统统的关头,就在于八月初二,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能不能闹起来。”
“大哥,我只是嘴上抱怨两句……”
穆玖和银珠再三见礼,而后战战兢兢地回身离座。
见状,堆栈内的其他客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繁四散逃命,只剩下掌柜和伴计。
“哦?”胡震眉头一挑,反问道,“现在六大门派与四大世家已成水火不容之势,难不成中原武林还能破镜重圆?”
“八月初二,你们敢不敢随我去河西看热烈?”龙羽叼着一向断耳,兴趣勃勃地问道。
闻言,几个伴计不由身子一颤,继而你推我搡,谁也不想主动靠近他们。
本地鱼龙稠浊,良莠不齐。这里既有汉人、亦有蒙前人,另有很多金国后嗣的女真人。
不等那伴计哭喊告饶,龙羽却猛地拽过伴计的胳膊,用其衣袖擦了擦本身油烘烘的嘴角,随后又顺手将伴计推开。
“一字计之曰:‘等’!”龙羽轻视道,“汉人最喜好的,就是一个‘等’字。几千年来,朝代更迭,江山易主,用的最如火纯情的战略,恰好也是这个‘等’字。”
“敬……敬你后生可畏!敬你前程无量!哈哈……”霍彪大笑道,“难怪大汗喜好你,公然有真本领。不像苏……”
“这道声音我在辰州听过,并且永久也忘不了。”龙羽的神采垂涎,难掩镇静,“是个可贵一遇的好敌手。”
“放屁!内心也不能想!”胡大怒喝道,“再让我从你们的嘴里听到如许的话,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们体味我的脾气,不喜好谈笑话。到时就算我们是兄弟,也没情面可讲!”
“送你们归西的人!”
……
“你们如果惊骇,就别去了!”胡震话音未落,龙羽却非常不耐地摆手笑道,“我本身去,这场好戏千载难逢,岂能错过?”
他吃的满脸油腥,不时还拎起酒坛,“咕咚”一口喝掉大半。吃相丢脸之极,对四周的统统全然不顾,仿佛一只未野蛮的野兽。
“只可惜,天大的功绩又让颜无极抢了去。”裘狰冷哼道,“我们在外边出世入死,他赤风岭的人却躲在漠北坐收渔利,越想越不公允!”说罢,裘狰又灌下一口烈酒。
话音未落,一道削瘦而矗立的人影,已徐行踏入堆栈大堂。
“城主,我们已酒足饭饱,便先行一步了!”
实则,当日在辰州桃花坞内伏杀陈雍和许衡的人,恰是龙羽。
“去吧!去吧!”
霍彪拎起一只羊腿,一边啃着,一边奖饰道:“之前颜岭主让苏禾他们忙东忙西,活没少干、路没少走、苦没少吃,成果死的死,伤的伤,代价颇大,但闲事却一件都没办成。这回把差事交给我们,先教唆少林和秦家,另有辰州的几档子事,办的真他妈痛快!痛快!”
被龙羽劈面讽刺,霍彪脸上不免有些尴尬。但他碍于龙羽的身份和手腕,纵使内心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悦,现在也只能打打草率眼,嬉皮笑容地乱来畴昔。
“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