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瞒天过海(二)
“清风和凌潇潇谗谄你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武林盟主。”洵溱摆手道,“武林盟主只是一个外人付与的身份,真正首要的是你本身具有的分量。分量不敷,让你坐龙椅你也当不整天子。分量够了,‘山野村夫’亦能指导江山,窜改乾坤。”
“这……”柳寻衣难以置信地连连点头,“他为甚么找我?为甚么不亲身出马……”
“少秦王呢?”柳寻衣心有不甘地诘问,“你们财雄势大,强手如云,足已和清风对抗,何必多此一举地帮我?莫非……只为向谢玄表示诚意?”
“休要谈笑!我方才已经说过,以我现在的处境……”
“那……他在等甚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柳寻衣纠结道,“洛府主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纵使做了武林盟主……”
“哈哈……”
“所谓‘公道公理’,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贼’的冠冕解释。”洵溱不觉得意地笑道,“本日你我非论庙堂,只论江湖。昔日,洛天瑾力压群雄成为中原武林百年以来第一名盟主。彼时的他,一言一行皆代表武林正统,一举一动皆视为公道公理。哪怕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突破中原武林数百年的传统,肆意妄为地将各门各派分别宗级,天下豪杰虽心有不忿,但敢怒而不敢言。乃至连洛天瑾的死仇家金复羽,也要阳奉阴违,陪着他逢场作戏。为何?皆因当时的武林大权被洛天瑾紧紧攥在手中,与他作对便是与武林正统作对,便是江湖败类、武林魔头。是以,在没有充足的气力、固执的后盾与满身而退的掌控前,谁也不敢公开号令。纵使代表大宋朝廷的赵元……也要联手清风、凌潇潇和云追月才敢破釜沉舟,舍命一搏。但是,纵使如许一名叱咤风云,挥斥八极的人物,你敢说他做的每一项决策都是公理之举?你敢说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公允?你敢说他从未想过以机谋私,借武林盟主的超然职位解除异己?”
一刹时,四目相对,似已心照不宣。相互浅笑,更胜万语千言。
“可我不是武林盟主……”
“身份?分量?”柳寻衣眉头舒展,似懂非懂地望着高深莫测的洵溱,猜疑道,“有甚么辨别?”
“那……关头是谁?”
“如此说来,你们非要赶鸭子上架?”
“洵溱,多谢!”
……
洵溱一脸嗔怒,却惹得柳寻衣哈哈大笑。
“等本身有充足的分量向清风父女建议应战。”洵溱神情一禀,正色道,“想当初,洛天瑾俄然遇害,中原武林大家自危,唯独清风父女有恃无恐。是以,他们在其别人毫无筹办的环境下以高屋建瓴之势掌控全局,一举夺下武林大权。当初,他们为扳倒洛天瑾费经心机。现在,谢玄想扳倒他们一样需求筹办万全。”
“这……”
洵溱一席话,令柳寻衣胜读十年书。与此同时,心中对她敬佩更甚、感激更甚。
“莫说武林盟主,纵使大宋天子、蒙古大汗又如何?”洵溱嘲笑道,“他们一样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喜怒爱憎。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纵使这些富有四海的大人物离经叛道,荡检逾闲又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是人皆有私心,所作所为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谁也不必自命狷介,更不必将别人想的狷介。‘贤人’也好、‘贤人’也罢,世上或许有,但我……至今未曾见过。”
“唉!”被洵溱重揭伤疤,柳寻衣不由心生苦闷,连连感喟,“正因如此,我才不敢冒然承诺你。试想,以我现在的身份,如果站出来替谢玄摇旗号令,恐怕不但不能扳倒清风,反而事倍功半,白白将谢玄拖下水。更何况,你方才也说清风手握大权,他的一言一行皆代表公道公理。此消彼长之下,纵使我说出本相……又有几人信赖?”
“甚么意义?”柳寻衣错愕道,“究竟是不是?”
“洵溱,以我今时本日的处境妄谈武林公理、公道民气,难道天大的笑话?”柳寻衣自嘲道,“现在,与我不共戴天赋是公道公理……”
“是,也不是。”
“世人相不信赖,并非取决因而不是‘本相’,而是取决于说出‘本相’的人。”洵溱蔑笑道,“换言之,如果你是武林盟主,纵使你说洛天瑾是他杀,大师也会信赖。”
言至于此,柳寻衣的声音戛但是止,眼眸深处闪过一道淡淡的哀思,落寞道:“还说帮我东山复兴,夺回落空的统统,不知……作不作数?”
“实不相瞒,我为朝廷效力多年,学到最多的不是文才武功,而是为人处世的事理。特别是‘便宜莫贪’四字,帮我躲过无数次灾害。正因如此,你们这些‘吕洞宾’如此不求回报地‘美意’帮我这条‘丧家犬’,反倒令我疑窦丛生,内心极不结壮。”言至于此,柳寻衣深深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洵溱,沉吟半晌,俄然大手一挥,苦笑道,“罢了!既然你们如此慷慨,我又岂能不识时务?更何况,现在的我早已别无挑选,如果不接管你们的帮忙……分开长白山之日或许就是我命丧地府之时。曾记得,在我重伤恍忽之际,你说帮我报仇雪耻,还说……”
“大丈夫顶天登时,何必唯唯诺诺?”洵溱看向柳寻衣的目光愈发耐人寻味,“我洵溱言出必行,说过的话必然不会食言。但你必须明白,我只能从旁帮手,而不能决定成败。是以,你可否夺回落空的统统……不在于我够不敷经心极力,而在于你能不能一往无前。”
“筹办万全?”柳寻衣如有所思,缓缓点头,“与少秦王联手……就是他的筹办?”
柳寻衣神采一僵,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想笑却不管如何笑不出来。几次鼓足勇气欲开口作答,毕竟喉咙发紧,唇齿生涩,半晌一声未吭。
洵溱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柳寻衣既震惊又思疑,一时难以接管。
“有身份的人不必然有分量,有分量的人也不必然有身份。”洵溱的一双美目精光涌动,似笑非笑地解释道,“往小了说,现在的你一无统统,并且是朝廷钦犯、武林公敌,论身份远不及贵为西辽皇族的我和阿保鲁,但在虎穴龙潭,你的分量远胜我们,不然你也不敢以‘囚禁’为威胁,逼我将谢玄的事奉告你。往大了说,大宋天子的身份高贵非常,但在诸国使臣面前,他的分量却不如蒙古王爷,乃至不如蒙古将军,与蒙古大汗更是天壤之别。”
“不必客气,柳寻衣!”
望着大义凛然的洵溱,柳寻衣几次考虑,却想不出一句能够表达内心感受的言辞。
“一小我的身份与分量,常常因时、因地、因事而不竭窜改。”见柳寻衣百思难明,一头雾水,洵溱不免忍俊不由,“洛天瑾遇害之初,清风、凌潇潇、谢玄同为他的嫡亲亲信,身份大略不异,但因为清风背倚武当这颗参天大树,再加上他们父女早有筹办,占尽天时、天时、人和,是以在武林群大志中的分量无疑远胜洛天瑾的存亡兄弟谢玄。也因谢玄推测此节,方才勉强责备,哑忍不发,心甘甘心肠留在贤王府被清风和凌潇潇差遣。如果他能够凭一己之力戳穿清风父女的谎话,谢玄早已振臂高呼,廓清本相,又何必忍到明天?”
闻听此言,洵溱的神采微微一变,眼神莫名地谛视着神郁气悴的柳寻衣,面无神采地问道:“实在,你真正想说的……是赵馨吧?”
“彼时的洛天瑾便是此时的清风,武林大权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他说你是六合不容的奸贼,你就是六合不容的奸贼,此乃中原武林的‘公道公理’。”洵溱持续道,“更何况,朝廷与他沆瀣一气,上至王宫贵胄,下至贩子百姓,无不对你口诛笔伐,大加鞭挞,直将你逼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至本日这步地步。”
“诚意只是启事之一。你也晓得,少秦王的根底在西域,而非中原。如果少秦王大张旗鼓地插手中原之事,未等与谢玄里应外合,清风就会先一步和朝廷联手,以‘民族大义’为名煽动天下汉人将我们赶尽扑灭。更何况,谢玄与辽人联手,公开对抗中原武林盟主,此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其影响乃至比和你这位‘奸贼’联手更卑劣。”
“现在的你当然不敷分量和清风父女分庭抗礼,是以谢玄向少秦王乞助,但愿我们能帮你枯木发荣,争夺早日戳穿清风和凌潇潇的谎话,令本相明白于天下。”
“这……”洵溱的一番高谈阔论令柳寻衣的心中五味杂陈,脸上变颜变色,迟疑好久,方才收回一道由衷地叹服,“你所言……真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大实话。”
“谢玄与少秦王联手的重头戏在于霸业之争,至于江湖之斗……少秦王只是雪中送炭的强援,而非摆布成败的关头。”
“你这只‘鸭子’那里是我们赶的?明显是清风父女和大宋朝廷联手将你架在火上烤。我们是在救你、帮你洗脱委曲,你休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民气!”
话虽如此,但柳寻衣不得不承认洵溱所言不无事理,并且令他感慨很多。
“我?”
“你!”
“因为谢玄现在是贤王府的府主,整日在凌潇潇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一举一动皆遭到周到的监督,底子不敢轻举妄动。”洵溱笑道,“但你分歧,你非但是自在之身,并且有充足的来由与清风父女不死不休。毕竟,纵使你不对于他们,他们也会千方百计地对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