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画策设谋(一)
在柳寻衣的柔声叮咛与洵溱细若蚊丝的承诺下,火石收回一道脆响。顷刻间,一缕聊胜于无的淡淡幽黄自灯芯向外层层晕出。
“如此也好。”
“古往今来,权、势二者,任择其一而精耕细作,皆可风生水起,笑傲天下。”洵溱不急不缓地解释,“但是,权势皆无益有弊,既无一劳永逸之权,亦无坐享其成之势。比如大宋丞相,位极人臣,权力滔天,倒是天子所赐,昨日且俾睨天下,本日已家破人亡。再如洛天瑾,权力不敷七品县令,却能够令满朝文武谦逊三分,为何?只因他‘势’大。但是,权势粗心味着朋友多,朋友多意味着仇家也多。是以,客岁贤王府一场剧变,洛天瑾因疏于防备令千年道行一朝丧,被本身最信赖的人叛变,如山之势一夜之间土崩崩溃。再说说你,分开朝廷后,‘官权’二字已距你千里以外,你不必可惜,更不必苛求。为今之计,你只要入江湖、聚强势。”
“想当年,汉太祖高天子刘邦从斩蛇叛逆至即位称帝,耗时不过七年罢了。欲成大事必先恒定决计,断不能朝三暮四,几次无常。”洵溱嘲笑道,“前人如此,古人亦如此。不怕你人微言轻、不怕你一无统统、不怕你穷途末路,就怕你心灰意冷,妄自陋劣。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竭尽尽力去做一定胜利,但如果连尝试的勇气和对峙的信心都没有……必败无疑。”
“这……”面对洵溱的嘲弄,柳寻衣不由一愣,苦涩道,“连今时本日的少秦王都远远达不到令蒙古大汗顾忌的境地,更何况穷途末路,一无统统的我?洛府主从知名之辈变成武林盟主,足足破钞二十多年的工夫。可即便如此,他的权势仍距蒙古大汗十万八千里之遥。权势、权势……说来轻易,真正一点一滴地去争、去抢,不知要经历多少艰苦,破钞多少光阴……”
“霸业之谋、权势之道……”柳寻衣心生惊奇,“这是甚么意义?”
黑暗中,洵溱伸手朝桌上摸去,但摸索半天也未能找到蜡烛,反而与柳寻衣的手不谨慎搭在一起。
柳寻衣眉头舒展,似懂非懂:“如何聚?”
“阿谁……洵溱,你所言令我受益很多,我们接着方才的话题持续。”柳寻衣吞吞吐吐道,“我如何才气变得有分量?如何才气斗过清风?”
洵溱白净的脸颊透着一丝诱人的桃红。明眸皓齿,红颜绿鬓,肤若凝脂,吐气胜兰,如得空美玉般小巧剔透,直令柳寻衣在猝不及防间心猿意马,恍若失神。
最后,不但没有引发柳寻衣的思疑,反而被其引为志同道合的知己。
洵溱深吸一口气,敏捷平复内心的波折,从而神情一禀,煞有介事地问道:“论武功与智谋,你不比任何人减色。论胆识与派头……你也算上流。可即便如此,你仍输得一败涂地,可知为何?”
倒不是柳寻衣对洵溱多么信赖,亦非二人的干系多么密切,只因柳寻衣积存在心中的“承担”实在太多太多,可贵碰到一名睿智而“朴拙”的聆听者,郁郁寡欢的他一时情难自已,沉重而繁复的豪情如同黄河决堤,不成按捺地宣泄而出。
“这……”
为免难堪,洵溱佯装若无其事,用手朝柳寻衣的手背悄悄一拍,表示他将蜡烛递过来。
“嗤!”
“天气已晚,该掌灯了。”
面对柳寻衣的肺腑之言,洵溱对答如流,在虚真假实间尽显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为何?”在洵溱的指导下,柳寻衣垂垂规复明智。
不得不承认,洵溱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人。明天,本是柳寻衣对她的“拷问”,最后却变成她对柳寻衣的“教诲”。“骗”的柳寻衣主动说出很多苦衷,她却将本身的奥妙埋没的滴水不漏。
柳寻衣与洵溱推心置腹,相谈甚欢。直至夜幕来临,草屋内堕入一片暗中,二人才幡然觉悟,哑然发笑。
解高兴结,柳寻衣终究摒弃成见,放下防备,毫无保存地与洵溱畅所欲言。
与此同时,二人相互挨近,近在天涯的脸颊于幽黄的烛火映照下缓缓闪现。
“恰如洛天瑾,他的朱紫是清风和腾三石,身边的能人则有谢玄、邓长川、黄玉郎、慕容白等虔诚勇敢之士。二者相辅相成,贤王府方能显赫一时。”洵溱笃定道,“不但洛天瑾如此,其他枭雄亦如此。没有谁仅靠本身的力量就能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为何?”
不知是会错意,还是下认识,柳寻衣并没有将蜡烛递到洵溱手中,反而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引其朝桌上探去。
但是,因为草屋内伸手不见五指,柳寻衣迟迟对不准火石与灯芯的位置,白白折腾半晌。
“本来如此!”柳寻衣如有所思,“你将‘上京四府’举荐给我,就是想帮我聚势?”
“我帮你举着蜡烛,你来打火。”
灯下看美人如芙蓉出水,令燕妒莺惭。
“不错!一小我的武功再高,智谋再深,也敌不过权势二字。权易得,因为是别人所赠。势难积,因为靠本身打拼。你若不谙此道,就算让你起死复生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成果还是铩羽而归。如果你想突破运气的桎梏,堂堂正正做人,必须放弃仰仗别人的思惟或者单打独斗的执念,苦心研讨霸业之谋,权势之道。”
整整一下午,柳寻衣将本身深埋于内心的庞大豪情以及对柳寻玉的思念、对赵馨的不甘、对秦卫的悲伤、对赵禥的感激等奥妙,一股脑地向她和盘托出。
“洵溱,你……说得对!”洵溱此言如同醍醐灌顶,令柳寻衣茅塞顿开,神情变的愈发凝重,“只是我现在心乱如麻,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愿闻见教!”
“实在,你并不是败给一两小我,而是败给一方权势。”
“嗯……”
“不错!”洵溱重重点头,“恰如洛天瑾身边的谢玄、邓长川,金复羽身边的宋玉、冷依依,清风身边的日、月、星、辰四位道长,乃至连凌潇潇身边的雁不归……都是身怀绝技,可堪大任的能人。如许的人不必多,但必须和你情同手足,莫逆于心,毫不能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叛变。”
“啪!”
不知是不是用心?洵溱举着蜡烛的手稍稍向上一抬,悄悄摇摆的烛火正巧燎到柳寻衣的手背,突如其来的灼痛令其精力一振,仓猝收敛目光,轻咳两声,故作心不在焉地扔下火石,坐回本身的位置。
“在这儿!”
“拿好!”
“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豪杰三个帮’。你柳寻衣不是神人鬼怪,没有三头六臂,是以也不能例外。出于谢玄的情面也好,出于少秦王的号令也罢,亦或出于冥冥当中的机遇偶合。总之,我的呈现就是为帮你尽快聚势。”洵溱不成置否,莞尔一笑,“唯有如此,你才有充足的分量与清风父女一争高低,乃至与大宋朝廷……分庭抗礼。至于你心心念念的洗脱委曲、报仇雪耻,乃至……夺回落空的统统,更不能秀而不实,妄图空谈。若想实现本身的夙愿,你必须充足强大。换言之,你的权势越大,你能实现的欲望越多。说句大言不惭,异想天开的大言,如果你的权势强大到令蒙古大汗瑟瑟颤栗,莫说夺回赵馨轻而易举,纵使将统统蒙古王妃一并占为己有……也不是不成能。
“嘶!”
“一方权势?”
“能人?”
“我方才已经说过,一个豪杰三个帮。上京四府的人再多,毕竟是少秦王的拥趸,而非你柳寻衣的亲信,让他们摇旗号令尚可,但若希冀他们帮你自主流派……只怕难如登天。”洵溱别有深意地笑道,“少秦王和我救你于危难,扶你于将倾,是以算是你的‘朱紫’。当务之急,你要尽快调集一些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能人’,与你相依为命,存亡与共。”
……
“实在,聚势就是聚人,人分‘朱紫’、‘能人’。朱紫远在天涯,常常可遇而不成求,一旦有缘,足以令你一日千里。能人近在摆布,常常可望而不成及,一旦归心,必可为你披荆斩棘。朱紫在精不在多,能人在忠不在精。有朱紫而无能人,虽一朝失势却不能生根抽芽。有能人而无朱紫,虽众志成城却难以着花成果。纵观中原武林,凡聚局势者,无不朱紫加持、能人帮手,二者缺一断不能成事。”
在洵溱的提示下,柳寻衣缓缓起家,于黑暗中摸索一翻,而后用火石尝试扑灭桌上的半截蜡烛,收回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
“蜡烛……在哪儿?”
“因为他们是你顶门立户,自食其力的臂膀。是你挥剑成河,撒豆成兵的宝器。是你逢凶化吉,罹难成祥的救星。更是你纵横天下,风虎云龙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