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道高一丈
“府主的意义是……”
“引蛇出洞?”谢玄游移道,“府主远在华山,筹算如何引蛇出洞?”
“不错。”
“府主的意义是……”
“如此一来,我们与任无涯的干系终将透露在天下豪杰面前。”谢玄道,“即便府主默不出声,只怕任无涯也会主动挑明。到时……”
“假痴不癫,虎狼连环。”洛天瑾大笑道,“彻夜,我大发雷霆之怒,以我洛天瑾今时本日的江湖职位,凡人定会噤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对否?”
“我已传书洵溱,以她的聪明,定然晓得该如何安排。”
“再加上宇文修对我们虎视眈眈,云追月、萧……萧芷柔与我们夙来反面,公然是到处擎肘,步步艰巨。”谢玄感喟道,“不知府主有何良策?”
“到时,我们便会如金复羽料想的那般,沦为众矢之的,大家得而诛之。”洛天瑾打断道,“不但少林、武当不肯脱手互助,说不定还会临阵背叛,与我为敌。此消彼长,金复羽反而能以逸待劳,坐收渔利。”
“不错!”洛天瑾赞成道,“金复羽和我一样,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是以,我不走,他一样不会走。如此一来,为求自保,他只能敏捷传令金剑坞,让宋玉率人驰援。”
洛天瑾连续三问,令谢玄顿时一愣,同时面露震惊之色。
“愿闻见教。”
“持续说下去。”
“不但任无涯高枕无忧,宇文修、云追月以及……”洛天瑾的声音戛但是止,眉宇间不由涌出一抹庞大之色,低声道,“以及萧芷柔,都能够堂而皇之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只要宋玉率人走出金剑坞,洵溱便有机遇在半路设伏截杀。”谢玄大喜道,“不但如此,洵溱还能将金复羽的老巢一并摧毁。”
“万不得已之下,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北齐书》云:‘事贵应机,兵不厌诈。’此言逼真,正中关键。”洛天瑾有感而发,又好似另有所指。
“府主的意义是……金复羽聪明反被聪明误。”谢玄一知半解地回道。
“明白了。”谢玄似懂非懂地讪讪一笑,随之话锋一转,又道,“府主刚才说,与金复羽翻脸的意义,远不止为洵溱分忧这么简朴。不知……另有甚么?”
乌云遮月,七星楼外一片乌黑,正如现下的局势普通,暗潮涌动,浑沌不堪。
见洛天瑾直言不讳,谢玄干脆将心一横,点头道:“是。”
“我派洵溱去静江府,直捣金复羽的老巢。”洛天瑾的眼睛微微眯起,幽幽地说道,“但金复羽此人一贯谨慎谨慎,做事瞻前顾后,是以想找出他的马脚,非常不易。他来华山插手武林大会,定会留下精锐弟子驻守金剑坞,以防有人趁虚而入。是以,若想断他后路,毫不能硬碰硬地攻杀,必须引蛇出洞,半路设伏。如此一来,方才有机遇将其一网打尽。”
见谢玄闪动其词,欲言又止,洛天瑾不由淡然一笑,道:“憋了一早晨,真是难为你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洛天瑾的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变的非常阴冷。
“想问甚么便问吧!”洛天瑾笑道,“你我是兄弟,眼下没有外人,固然放言,不必忌讳。”
闻言,谢玄的眉头微微一皱,游移道:“府主,我……”
“正因如此,金复羽自认看破我的心机,才会放松对我的警戒。”洛天瑾道,“实际上,我并非‘外强中干’,而是‘外强中实’。我表示出来的‘假象’,恰好是‘本相’,而金复羽坚信的‘本相’,则是我想让他信赖的‘假象’。对于聪明人,与其故弄玄虚,不如直接将本相摆在他面前。如此一来,他反而不会信赖。谢兄,你可明白?”
“与他翻脸的意义,不止于此。”洛天瑾讳莫如深地笑道,“与妙手博弈,‘扮猪吃虎’是第一重,‘狮子搏兔’是第二重,你可知何为最高境地?”
“府主遇事一贯沉着沉着,彻夜虽说是用心演戏给各大门派看,但和金复羽明刀明枪地对峙,实在有些……草率。”谢玄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晓得府主因公子之事,一向对金复羽挟恨在心。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我们即便要对于金复羽,也应乘机而动,蓄势而发。现在夜这般劈面锣、劈面鼓的翻脸,仿佛不是明智之举……府主张气用事,不但令金复羽鄙夷,并且还会惹来武林群雄的嘲笑。”
“不但如此,我料金复羽八成已经猜出,这些兵刃的仆人恰是蒙前人。”洛天瑾戏谑道,“一旦金复羽晓得华山四周,暗中埋伏着一支蒙古雄师,你说他会如何做?”
“实在,我是用心和金复羽撕破脸,目标是让他信赖我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乃至已经恨的落空明智,不顾面子。”洛天瑾笑道,“在他面前,我表示的越怒不成遏,他越信赖我已到穷途末路。唯有如此,我才气找出他的命门,让他生不如死。”
“金复羽发明有人在华山四周埋没大量兵刃,再得知府主将蜜斯送回贤王府的动静……”谢玄揣摩道,“以金复羽的聪明,定能推测华山不久以后将有一场阵容浩大的厮杀,而府主将蜜斯送走,无疑是左证他的猜想。”
言至于此,谢玄不由面露难堪,摸索道:“却不知……府主与金复羽翻脸,乃至破口痛骂,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是设法自保……”
“固然我对金复羽使出连环计,能一步步地引他中计,但这并不能窜改我们眼下的窘境。”洛天瑾神情一怔,无法道,“这场较量,我们胜金复羽在暗,但金复羽胜我们在明。天亮以后,华山将正式放行。依端方,上山今后,除正式比武以外,任何人不得私斗。换言之,即便在山上碰到杀父仇敌,也必须忍耐禁止,一旦私斗,便是粉碎武林大会的端方,遭到天下豪杰的共同架空。”
“实在,府主与金复羽在房中的对话,我也听到一二。”谢玄迟疑道,“固然府主字字非虚,但……”
“这……”
谢玄一愣,为莫非:“本来府主早已明察秋毫,反倒是谢某扭捏了。”
……
“谢兄,卧榻之旁,岂容别人鼾睡?”洛天瑾持续道,“如果金复羽无时无刻地盯着我们,将全数精力都放在我们身上,我们在华山岂不是到处擎肘?步步受限?”
“的确如此。”谢玄面露担忧,苦涩道,“据我所知,任无涯已到华山镇外,但他并未入镇。毕竟是异教之主,八成是不肯招惹费事。只待明日一早进入华山,任无涯便可高枕无忧。”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洛天瑾叹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设想害我,我真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是以,我对金复羽说的每一句,都是至心话。但是,言语虽真,但动机却假。若非引他入套,我岂会如此鲁莽?唯有如此,才气便利洵溱在静江府行事。”
谢玄感慨道:“彻夜,府主和金复羽翻脸,实则是一场心机较量。府主表示的越火急,越凶恶,金复羽便越信赖我们已到山穷水尽,唯有与他鱼死网破的濒死绝境。如此一来,金复羽便不消担忧我们趁虚而入,从而敢无所顾忌地将宋玉招来。”
“但金复羽并非常人。”洛天瑾又道,“他远比凡人聪明,是以他不会等闲信赖我表示出来的凶暴,反而以为这是我虚张阵容的假象。但是,依我眼下的处境,也确切如此。是以,在凡人眼中,我是虎啸龙吟,翻江倒海。但在金复羽眼中,我倒是外强中干,困兽之斗。”
“顺势而为!第一步,借凌青带语儿分开华山镇的契机,在金复羽的内心埋下一颗蠢蠢欲动的种子。第二步,派人引金剑坞的弟子前去东坡村,在一处已经荒废的地窖中,我提早安排了一些兵刃。第三步,我借告发信一事,大张旗鼓地发兵问罪,用心表示出穷凶极恶,与他不死不休的鲁莽姿势,顺势撤销金复羽对我的顾虑。”洛天瑾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三件事,看似毫无干系,实则已在金复羽的内心,悄无声气地串连起来。”
言至于此,谢玄蓦地眼神一变,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若想自保,眼下只要两条路可选,要么马上解缆分开华山,要么从金剑坞调集人手,赶来策应。而府主……已提早为他选好第二条路。”
“但和金复羽撕破脸,未免有些莽撞,是不是?”洛天瑾仿佛看破谢玄的心机,主动接话道,“你是不是觉的彻夜的我不但鲁莽,乃至有些笨拙?是不是以为我和金复羽当场翻脸,不但毫无好处,反而徒增费事?”
“这……”
房中,洛天瑾安之若素,静如处子,借着昏黄烛火,品茶观书。
子时已过,夜色至深。
现在,谢玄的脸上充满着一抹难以名状的纠结之意,仿佛有一肚子迷惑想要探明究竟。但他又不敢打搅洛天瑾的雅兴,是以只能强忍群疑,杜口不言。
不知畴昔多久,静如雕塑的洛天瑾俄然身子一动,缓缓放动手中的书卷,而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让金复羽放松对我的警戒?”洛天瑾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让他放心从静江调派人手?若非如此,我如何能腾脱手来窜改乾坤,挽救危局?”
谢玄邻桌而立,不时为洛天瑾斟茶倒水,换烛拢灯。
“多谢府主。”谢玄苦笑道,“府主这招连环计,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谢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洛天瑾微微一笑,点头道:“差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