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莫敢不从
瞬息间，茶杯翻倒，茶水横流，浸湿了桌上的《心经》，也埋没了柳寻衣的辩论之心。
李甲，是贤王府的一名郎中。此人医术颇高，此番前去华山，他被洛天瑾亲点随行。江一苇和柳寻衣的性命能得以保全，此人功不成没。
望着李甲的背影，柳寻衣淡然一笑，转念又想到本身的境遇，不由忧从中来，轻叹一声，冷静远去。
“砰！”
柳寻衣内心清楚，一旦由洛天瑾决定的事情，旁人断不能变动，但考虑到本身的处境及实在身份，他仍要硬着头皮试一试。
“本来是李先生，失敬！”柳寻衣酬酢道，“看你脚步仓猝，不知出了何事？”
“那里是‘从长计议’？清楚是‘赶鸭上架’……”柳寻衣心有不满，但声音却细若蚊丝。
柳寻衣将心一横，直言道：“敢问府主，此事……真的没有筹议的余地吗？”
“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再推委？”洛天瑾不满道，“你可晓得，本身如此不识汲引，不但令语儿倍感热诚，并且令我非常尴尬。此事若鼓吹出去，世人还觉得我洛家妄图你甚么？竟如此轻贱，一而再、再而三地硬往你身上凑。仿佛我洛天瑾的女儿没人要似的，非要‘贱卖’给你。”
毕竟，柳寻衣迟早要回到天机阁，一旦身份戳穿，他与洛天瑾必将闹的不欢而散。
“尚未完整复苏，但已有复苏的迹象。”李甲点头道，“我鉴定，一炷香的工夫必能复苏。府主交代过，江三爷醒后当即奉告他，是以我才吃紧忙忙……几乎冲撞了柳执扇，万望恕罪。”
“再与你就事论事。”洛天瑾全然不顾柳寻衣的纠结，持续道，“一者，豪情之事虽不成勉强，却能够渐渐培养。为何别人家的后代能够先结婚，再培养豪情，恰好你们不可？的确荒诞！二者，当初在华山，我说的是‘婚事能够从长计议’，从未说过‘不作数’，是以你休要断章取义。”
“对。”
柳寻衣沉吟半晌，正色道：“皆为，亦皆不为。”
“可大哥明显对蜜斯……”
“正因为能够‘从长计议’，彻夜我才会晤你一面。”洛天瑾幽幽地说道，“如若不然，我做出的决定，何需向你解释？”
“一者，我对蜜斯绝无僭越之心，因此婚姻大事，不敢儿戏。二者，蜜斯若嫁给一个同床异梦的男人，对她实在不公。三者……”言至于此，柳寻衣语气一缓，感喟道，“三者，大哥对蜜斯倾慕已久，我若横刀夺爱，岂是君子所为？”
“放心，我不会贪得无厌，让你们柳家断后。”不晓得洛天瑾是真胡涂，还是装胡涂，他竟对柳寻衣的迟疑视而不见，独自说道，“我只要宗子姓洛，至于其他的孙子、孙女，随你们二人欢畅便是。”
“鄙人千万不敢！”洛天瑾的一席话，令柳寻衣听的心惊肉跳，后脊发凉，赶快跪倒在地，谦逊道，“是鄙人出身寒微，贱命一条，唯恐配不上蜜斯……”
“府主命我照看江三爷，并尽快将其唤醒，小人不敢怠慢。”李甲满面东风，对劲道，“桃花婆婆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由她脱手行针施药，戋戋两个时候，已然呈现古迹，”
“不是极力，是必然。”洛天瑾正色道，“不管男女，挑选与本身共度平生的朋友，绝对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但要晓得情投意合，更要晓得高瞻远瞩。选对了，好像乘风破浪，扶摇直上九万里。选错了，好似顺水行舟，呕心沥血难有为。寻衣，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能娶到洛凝语，将是你平生中做出的最贤明的定夺，因为人间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比她更好。”
书房内，一灯如豆，昏黄而昏黄。
“古迹？”柳寻衣惊奇道，“你的意义是……三爷醒了？”
“寻衣。”不知沉默多久，洛天瑾缓缓开口道，“武林盟主、贤王府府主、北贤王……不管哪一种身份，都必须保持面子。而我，也是一个要脸面的人。”
月光下，他单独一人，如行尸走肉般踉跄着朝东院走去。
“好好好！柳执扇慢行，小人先走一步。”
“寻衣……明白了。”
“这……”洛天瑾的倔强态度，令柳寻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嘴。
“不不不！”见洛天瑾有所曲解，柳寻衣赶快解释，“我说的不是孩子，而是这桩婚事……”
“既然府主情意已决，让他收回成命已是千万不成能。眼下，我只能另谋他法……”
“欸！”洛天瑾摆手道，“我对你别无要求，聘礼一文不取，反而陪送你一份天大的嫁奁。但有一事，你必须承诺我。”
“好好想想，当初府中清除时，若非语儿搏命相救，你恐怕早已被黄玉郎斩于刀下，岂有本日？”
“欲成大事者，野心、目光、手腕缺一不成。”洛天瑾教诲道，“后代情长，豪杰气短。当初，我不但愿这八个字变成轩儿的拘束。本日，我不但愿它们变成你的束缚。你……可否明白为师的情意？”
“鄙人的命是先生所救，谈何冲撞？”柳寻衣谦逊一笑，同时侧身让路，拱手道，“既是如此，鄙人不挡着先生领功，府主现在正在书房，先生请！”
正在柳寻衣心猿意马之际，廊中劈面走来一道仓促忙忙的身影，正巧与他撞个满怀。
“有道是‘一日为师毕生为父’。既然你无父无母，为师便是你的父母，对不对？”
“是。”
洛天瑾手捧着一卷《心经》，慵懒地坐在书案后，一双通俗而夺目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心机忐忑的柳寻衣。
“连续三次，我用心对你避而不见，只为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竟如此固执。”
在洛天瑾不喜不怒、不阴不阳的凌厉目光下，柳寻衣的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令他几近喘不过气来。
“寻衣，我已经说过了。”洛天瑾语气一沉，不容置疑地反复道，“林方大与洛凝语，只要兄妹之谊，没有男女之情。”
他晓得，洛天瑾此举，已是极不耐烦之意。本身若再多言半句，说好听些是“不识时务”，说刺耳些，便是给脸不要脸。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是以由为师替你决定毕生大事，有何不成？”洛天瑾淡淡地说道，“一者，正因为婚姻大事不成儿戏，为师才要替你做主，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二者，语儿对你情深义重，我不必多言，你自是一清二楚，是以将她许配给你，恰好能满足她的情意，如果将她嫁给一个本身不喜好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不公。三者，林方大是我一手养大，他的脾气本性我一清二楚，他和语儿之间只要兄妹之谊，断无男女之情。此一节，你无庸置疑，更不必顾忌。”
“谁？”
洛天瑾的眼睛微微眯起，反问道：“莫非你们柳家曾是王谢贵族？看重宗子……”
“蜜斯的大恩大德，鄙人无觉得报。”柳寻衣由衷地说道，“若无蜜斯庇佑，我不知已经死过多少次。”
“府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柳寻衣点头道，“我会极力……”
“为你本身？为语儿？还是为林方大？”洛天瑾讳莫如深地问道。
“等等！”洛天瑾打断道，“先奉告我，你是为谁而来？”
“柳寻衣，莫非你真的讨厌我女儿？”
来人赶快后退半步，朝柳寻衣拱手一拜，笑问道：“敢问柳执扇，府主可在书房？”
到时，如果洛凝语已经变成“柳夫人”，她必将堕入两个男人的恩仇中，胶葛不清，痛不欲生。
……
“猖獗！”
“府主应当晓得我为何而来？也应当晓得……”
“是。”
柳寻衣一愣，战战兢兢道：“何事？”
“柳执扇谨慎，小人李甲。”
恍忽当中，柳寻衣分开洛天瑾的书房。
“断断不是！”柳寻衣忙道，“我对蜜斯绝无半点讨厌，只不过……”
“你不是讲错，而是胡言。”洛天瑾不悦道，“柳寻衣，我是你甚么人？”
“晓得便好，下去吧！”
“这……”柳寻衣万没推测，本身尚未承诺这桩婚事，洛天瑾竟已开端考虑子嗣的题目。
“但是……”
“这……”柳寻衣一愣，游移道，“府主是寻衣的仇人，亦是寻衣的师父。”
“不为本身、不为蜜斯、不为大哥，只为就事论事，府主也不该将蜜斯下嫁于我。”柳寻衣解释道，“一者，豪情之事不成勉强。二者，府主当初承诺过我，定下婚约是为蒙骗任无涯，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是以……府主不该用‘食言于天下豪杰’这般说辞，作为让我们拜堂结婚的来由……”
“哦？”洛天瑾将手中的《心经》放下，顺手端起一杯清茶，饶有兴趣地说道，“说来听听。”
一者，为保全本身对赵馨的忠贞。二者，为保护洛凝语的幸运。
现在，柳寻衣的内心一向在打鼓。他晓得洛天瑾在等他主动让步，但心底的一丝执念却在苦苦支撑，让他宁肯沉默不语，也不肯心口不一。
“待你和语儿结婚后，要尽快为我生下三五个大胖孙子。”洛天瑾笑道，“其他孩子我能够不管，但你们的第一个儿子必须姓‘洛’，如何？”
柳寻衣眉头一皱，仿佛没听懂洛天瑾的弦外之音，猜疑道：“府主何意？”
话音未落，洛天瑾蓦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桌上。
说罢，李甲不再踌躇，朝柳寻衣拱手一拜，而后孔殷火燎地朝内院赶去。
洛天瑾面色一沉，柳寻衣顿时心头一惊，赶快拱手赔罪：“寻衣讲错，府主恕罪。”
只此一句，柳寻衣已是心力交瘁，汗如雨下，再也提不起半点与之抗争的心机。
“先生请便！”
“这是‘皆为’，再说说‘皆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