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月下沙弥
“如何会俄然失火呢?”
“那里来的蟊贼,竟敢在此放火?”
闻听此言,悟禅连连点头,满眼期盼地望着汤聪,哀告道:“此事千万别奉告方丈,不然小僧万死难辞其咎。”
“啊!”
自幼在少林寺长大的悟禅,除了晨钟暮鼓、念佛声、木鱼声外,几近再未听到过其他音乐。此时,闻听琴音绕梁,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委宛延绵,仿佛天籁,心智未开的小和尚又岂能不深陷此中?
“颍川的‘秦天九’不是真的‘秦天九’,那他又是谁呢?”柳寻衣垂垂规复神智,百思不解地冷静沉吟道,“那人不但冒充秦天九,并且还对我的事知之甚多。他不但晓得我的名讳,乃至连我何时进入贤王府都一清二楚,他究竟……是甚么人?他这么做的目标,又是甚么?莫非那人不是冲着潘、秦两家而来,而是用心针对贤王府?亦或是……针对我?”
说罢,廖川便要拽着悟禅去找玄明评理。悟禅被吓的双腿发软,满眼委曲,心中有苦说不出。
看着战战兢兢,语无伦次的悟禅,汤聪几人不由相视一笑。
“碰到大火竟然不忙着逃命?反而往火里钻……”柳寻衣喃喃自语,俄然脑中灵光一闪,惊奇道,“莫非……”
“欸!好处不必然是钱。”汤聪号召悟禅附耳上前,低声说道,“也可以是别的。比如……明天你替我把这包泻药,找机遇下在秦天九的茶里……”说着,汤聪已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不由分辩地塞进悟禅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垂垂停歇,悟禅的心也随之从九霄以外,回到本身的身材。见潘雨音欲要收琴分开,悟禅恍然觉悟,本身实在过分失礼,顿时又羞有愧,神采一红,回身便要逃脱,但却和满脸笑意的汤聪,正撞了一个满怀。
“不!不!”悟禅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朝潘雨音解释道,“小僧只听琴声,毫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有轻浮之意,还望女施主明鉴……”
“算了算了!”廖川嚷嚷道,“我们去把这件事奉告少林方丈,看他如何解释。亏少林寺一贯以清规戒律森严而自居,现在这个色和尚,竟堂而皇之地偷看女人,实在可爱!”
悟禅先是一愣,待他看到浓烟滚滚,火光闪动,这才认识到事有不妙,神采突然一变,继而身形一晃,平空消逝在原地,跟着汤聪等人一起救火去了。
“小僧身无分文……”
“且慢!现在府主、七爷正在寺中,和玄明大师悟禅论道,我们冒然前去,恐会打搅他们。”汤聪煞有介事地点头道,“何况这件事一旦闹大,惩戒色和尚是小,玷辱了佛门清誉,可就不太好了。”
“不奉告方丈,倒也不是不可……”汤聪眸子一转,不怀美意地盯着唯唯诺诺的悟禅,笑道,“不太小徒弟是不是应当给我们点好处?”
少室山中冷风习习,荡起一缕缕薄雾,缭绕于青山翠竹之间。夜空中,繁星点点,喧闹通俗,意境悠远。
琴音流利委宛,如高山流水,弹指顿挫,似延绵三叠。令芙蓉泣露,杜鹃啼血。
汤聪此言一出,悟禅顿觉惭愧难当,无地自容,恨不能顿时找个地缝钻出来。潘雨音则是脸颊一红,嗔怒地瞪了几人一眼,也不知她是因为汤聪的戏言而活力,还是因为悟禅的窥测而羞恼。
“欸!别急着走啊!”汤聪一把揽住悟禅的肩头,满脸坏笑地说道,“你们削发人不打诳语,你可敢对着佛祖再说一遍,本身刚才有没有偷窥我家门主夫人?”
不等柳寻衣猜出究竟,却俄然听到院中传来许衡的一声暴喝。
观音院的凉亭中,潘雨音单独一人,醉心操琴,并未发觉到从远处缓缓而来的悟禅。
“夫人伤害,快返来!”
“潘女人又在操琴了……”
“方才你偷看人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佛祖?”汤聪嗤笑道,“你偷看的如果个未出阁的女人,也就算了。可潘女人毕竟是柳门主的夫人,这我们就不能不管。你这小和尚色胆包天,竟打起人家小媳妇儿的主张,未免有点……我们身为惊门弟子,见到门主夫人被人轻浮,岂能视而不见?”
“佛门泛博,又岂是几句流言流言能够等闲玷辱的?”悟禅态度果断地回道,“此事恕难从命,小僧毫不会承诺你们!至于刚才的事……”一提起偷看之事,悟禅的神采顿时变的委靡几分,“小僧确有错误,徒弟说的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山川迢迢、暮暮朝朝、花鸟鱼虫、花前月下,在潘雨音的琴声中都能垂垂体味。柳寻衣虽不精通乐律,但也经常沉醉在她的琴音当中,难以自拔。
“小僧……小僧……”悟禅本就严峻,现在又见潘雨音正面色庞大地谛视着本身,刹时羞的面红耳赤,连轮作揖道,“小僧是被女施主的琴声吸引,以是才……以是才……几位施主恕罪!女施主恕罪!”
悟禅吓的大呼一声,顿时惊扰了亭中的潘雨音。不等潘雨音上前一探究竟,汤聪戏谑的声音,已悄悄从墙角传来:“哎呀!你这小和尚真是色胆包天,怎敢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窥测我家门主夫人?”
精美的五官,无瑕的肌肤,纤细的身姿,工致的玉手。这统统都深深映入涉世未深的悟禅眼中,令他看的有些发痴。一时候情难自已,也不知是被琴声打动,还是被仙子吸引,竟是听的魂牵梦萦,看的如痴如醉,垂垂忘怀了工夫流逝。
半晌以后,悟禅偷偷藏身在墙角,谨慎翼翼地向琴音的泉源望去。但见凉亭当中,一道婀娜倩影正端坐琴边,两只芊芊玉手,行云流水般轻巧地拨动琴弦,琴声如具有魔力般跌宕而出。
“秦天九武功那么高,一包泻药死不了人。”汤聪鼓动道,“你是少林方丈的爱徒,谁也不会思疑你。归正明天也是由你端茶倒水,不过是顺手的事……”
不知何时,汤聪、廖川、廖海已站在悟禅身后,只是方才悟禅被潘雨音和琴声所吸引,这才没有及时发觉。
汤聪戏谑道:“小和尚,你莫不是动了凡心吧?啧啧啧,实在这也难怪,毕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嘛!”说罢,汤聪脱手在悟禅健壮的胸口,悄悄拍打几下,坏笑道,“不错,还挺健壮的,嘿嘿……”
就在柳寻衣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时,观音院中俄然传出一阵动听悠长的琴声。
“施主休要讽刺小僧,小僧毫不敢对女施主有一丝一毫的轻渎……小僧对佛祖发誓……”
悟禅奉玄明之命,前来观音院送两桶净水,以供借宿在此的客人,需时所用。他方才踏出院门,便被突如其来的琴声深深吸引。
“你……”
现在,汤聪也不顾上与悟禅谈笑,仓猝号召一声,敏捷飞身追去。廖川、廖海赶快拎起水桶,大步流星地朝后院冲去。
“你们快看,后院着火了!”
柳寻衣对这道琴声早已耳熟能详。一起走来,潘雨音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弹奏一曲,一抚心头之苦。
琴音袅袅,哀怨跌宕,似是埋没着各式心伤,百般苦楚,万般苦涩,无尽忧愁。
……
“没……没有……”悟禅囫囵解释道,“小僧只是……只是来送水的……”说罢,他将手中的两个水桶快速塞给廖川、廖海,本身回身便要逃窜。
月光倾泻,潘雨音端坐亭中,夜风拂来,白衣飘飘,仿佛仙子,惊为天人。
一轮明月之下,柳寻衣单独一人,仰躺于殿顶飞檐之上,一只脚随便地搭在檐边,另一只则悬空于无尽深渊,姿势慵懒,神采怡然。他胸前横着一把剑,手中拎着一壶酒,目光痴痴地凝睇着夜幕苍穹,纵观六合浩大,心中似是感慨万千,又仿佛波澜不惊。
落日西落,弯月东升。
就在汤聪千方百计地压服悟禅时,亭中的潘雨音,俄然伸手遥指观音后院,大声呼喊道:“那仿佛是爷爷住的房间,快救火……”话音未落,她已不顾统统地朝后院跑去。
悟禅拎着两只水桶,蹑手蹑脚地走向凉亭,恐怕本身收回半点动静,突破美好的琴音。
“铮!铮铮!”
彻夜亦是如此,琴声入耳,便令他垂垂忘怀了眼下的诸多困扰,渐渐静下心来,将壶中最后几滴美酒,送入口中。继而缓缓闭上双眸,以绝壁峭壁为床,以满天银河为被,以夜风缓缓为伴,干脆大梦一场。
观音庙有一侧殿,坐落于山顶高处,只要西北方向的一条巷子相通,其他三面皆是万丈深渊。放眼望去,立壁千仞,不见绝顶,仿佛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倒垂于此殿之下。
“那也不成!”悟禅神采一正,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还是把小僧绑送到方丈面前吧!小僧宁肯被方丈逐出少林,也毫不会做出此等卑鄙行动。”
“不成!不成!此事千万不成!”悟禅大惊,连连点头道,“明日秦施首要与潘家比武,你们如许做,岂不是在秉公舞弊?”
似是被喧华声惊扰,在飞檐上熟睡的柳寻衣猛地展开双眼。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彼苍。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柳寻衣一边喝酒,一边喃喃自语着,如梦似醒,“人有悲欢聚散,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悠长,千里共婵娟……”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是泪眼昏黄,心中无穷难过,化作一滴相思泪,悄悄无声地划过脸颊,跟着他的心一起,跌落万丈绝壁。
“你不怕少林名誉受损?”
见到院中火光冲天,人影憧憧,喧闹四起,柳寻衣顿时大惊失容,可还不等他下去救火,却俄然重视到,在火海中有一道迅捷凌厉的黑影,正交来回回地穿越于几间配房当中,滚滚浓烟覆盖之下,此人若隐若现,非常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