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六章:锄奸大会(十六)
现在,在忧心忡忡的玄明几人当中,尤以殷白眉的表情最为庞大。
玄明几人不但是见多识广的江湖前辈,更是用心研讨武学多年的一等妙手。
或许是同宗同源令人天生靠近。或许是昆仑派近些年江河日下,逼得殷白眉不得不另觅“长盛不衰”之法。或许是江湖新秀层出不穷,殷白眉眼馋其他门派后继有人,唯独昆仑一派青黄不接,乃至穷则思变。
如果昆仑派能够将绝情谷纳为己有,莫说后继无缺,纵使当下的气力与在江湖中的职位也会扶摇直上,一日千里。
但是,“忠恕”之道不但没有令他善有恶报,反而令柳寻衣的盘曲命途变得愈发惨痛。
是以,柳寻衣毫不粉饰地揭示本身气力,其“窜改”底子逃不过他们的法眼。稍一揣摩,便可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阐发的八九不离十。
“这……”
恰好因为柳寻衣是“过来人”,深知环境对脾气的影响何其深远?故而在天机阁时,他才会对“半大小子”丁丑格外关照,经常教诲。就是不但愿他变成下一个急功近利,无私无情的杀人木偶。
绝情谷曾是“江湖四大异教”中最为低调奥秘的一派,气力一贯不俗。特别是萧芷柔座下大弟子唐阿富,昔日在浔阳江干力挫昆仑派“掌剑大弟子”宁落几近不费吹灰之力,更是在殷白眉的心中留下不成消逝的印象。
……
“玄明大师的意义是……虎穴龙潭?”唐辕费解道,“可虎穴龙潭又岂会……”
毕竟,萧芷柔师承昆仑派前任掌门叶桐,算起来与殷白眉同属一脉。固然此事两边从未公开承认,但绝情谷“偷师”昆仑派一事曾在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恨不能人尽皆知。是以,关于绝情谷与昆仑派的各种流言流言,这些年从未间断。
“柳寻衣时来运转,我们的费事……可就大了。遵循清风盟主的意义,这场‘除奸大会’不过是逢场作戏,各路人马逛逛过场,底子不会呈现甚么不测。可眼下的局势与我们设想的大相径庭,说句不入耳的……清风盟主为让我们与武当共同进退,用心坦白诸多奥妙,实在令民气寒。他如许做,只会令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措手不及。现在,我们纵使想帮他也不知从何动手。”钟离木心念一转,别有深意地低声提示,“固然不晓得柳寻衣的武功究竟达到多么境地,但从他逸散出的气势与内力外化的程度判定,起码……不在我们这些故乡伙之下。”
“青风缭绕,浑沌缠身。柳施主本日逸散出的气势仿佛……不是循序渐学习炼而出的‘正功’,而是通过某种诡道秘法修炼而出的至阴至毒的……‘邪功’。十丈开外,戾气如刀,寒意渗骨,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与他昔日表示出的阳刚之势截然分歧。”沉默半晌,神思凝重的玄明方才幽幽开口。现在,其神态之严厉、眼神之通俗、语气之庞大,实乃数十年罕见,“如果贫僧所料不错,柳施主在武学上的突飞大进……应当与他前去长白山医治内伤有关。”
“内力外化,非‘九重境地’不成达到。此子不但能够内力外化,并且能够随心所欲地幻影成形,九重内力的至高境地……大略不过如此。他的武功相较于武林大会时,精进何止一星半点?”心潮彭湃的钟离木冲动地喉舌发紧,一双老眼精光四射,言辞更是难以置信,赞叹不已,“戋戋一年半载,他仿佛……修炼出几十年的内力,突破通例的进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风趣的是,殷白眉透过玄明、钟离木、唐辕几人的言谈举止,发明对清风有此“异心”者……仿佛不止本身一人。
一提起萧芷柔,玄明几人无不哑然失容,眼神变得飘忽不定。
闻言,玄明、殷白眉、钟离木无不眼神一变,相互傲视,眉宇间皆是一抹难以名状的阴霾之色。
在柳寻衣心志不坚,气血不决的懵懂年代。若无赵馨在他面前施以仁慈、忠义、宽仁、明理的品格,整日以刀枪棍棒为伴、以打打杀杀为生、以威胁利诱为谋、以杀伤性命为业的柳寻衣,不成能在血海沉湎中保存一份赤子之心。纵使稳定成第二个秦卫,也会变成第二个仇寒,断不会成绩独一无二的本身。
“此子与‘双宿谪仙’究竟有甚么渊源?竟能遭到如此奉送?”唐辕眼神颤抖地望着不卑不亢的柳寻衣,忍不住连连咂舌,“现在,我已分不清柳寻衣究竟是‘天下第一不幸’?还是‘天下第一有幸’?明显已山穷水尽,却不料竟峰回路转,莫非……真是天不亡其命?”
“这……”
在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面前,格格不入的人底子没有资格辩论是非对错,乃至没有资格切磋善恶正邪。不肯同流合污,独一的“忠臣”便是最狡猾的“佞臣”。不肯狼狈为奸,独一的“善人”便是最卑鄙的“奸贼”。不肯同恶相济,独一的“豪杰”便是最恶毒的“懦夫”。
固然他长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却并未令本身沦为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亦未令本身变成利欲熏心,不择手腕的奸商小人。从小到大,他一向恪守贤人教诲,秉承“忠恕”之道。不管在庙堂当差或者在江湖行走,无不竭尽所能地宽以待人,严以律己。
正因如此,殷白眉打骨子里不肯与柳寻衣和绝情谷闹得水火不容,更不肯为护佑清风与武当派的江湖霸业,狠心置昆仑派的出息兴衰于不顾。
自从洛天瑾帮绝情谷洗脱异教之名,令萧芷柔师徒回归武林正道以后,殷白眉不止一次地与尹鹤风、冷空阳商讨考虑,成心与绝情谷突破隔阂,修好结好。乃至……他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冒出让绝情谷“认祖归宗”的大胆动机。
殷白眉此言一出,不但令玄明、钟离木、唐辕几民气头一禀,同时令站在他们身后的各派弟子怛然失容。
碰到事端,他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若非避无可避,尽量不与人针锋相对。碰到费事,他无不尝试以理服人,若非迫不得已,尽量不与人刀剑相向。碰到胶葛,他必先检验自查,设身处地谅解别人难处,若非欺人太过,尽量不与人拼的你死我活。
“玄明大师慧眼如炬,依你之见……柳寻衣的武功是不是已臻化境?”殷白眉满眼震惊地望着气势雄浑的柳寻衣,错愕道,“我记得武林大会时……他的武功远不及此……”
“一个柳寻衣尚且令我们感到万分毒手,如果再加上他背后的人……纵使我们与清风盟主同仇敌忾,只怕也难有五成胜算。”说话的工夫,唐辕伸手朝谢玄、萧芷柔、腾三石、秦苦几人一指,话里有话地说道,“如果我们向柳寻衣发难,那些人岂会坐视不睬?谢玄、腾三石、秦苦已是名震江湖的妙手,可他们仍算不上柳寻衣的最大依仗。休要健忘,在前年武林大会上‘一枝独秀’的绝情谷主……但是对柳寻衣舔犊情深的亲娘。恕唐某大胆直言,敢问玄明大师、殷掌门、钟离掌门,你们谁敢与萧芷柔正面比武?”
恰如柳寻衣嘲弄的那般,他们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谁更明净,而是……谁更强势?
实际的残暴将“古道热肠”生生逼成“铁石心肝”。历经千劫,柳寻衣已垂垂悟出一个事理,若想突破‘法则’,必先遵守‘法则’。若想惩办‘恶人’,必先成为‘恶人’。
总而言之,现在的殷白眉对萧芷柔乃至绝情谷早已不再像当年那般深恶痛绝。恰好相反,他不但不再对“偷师”一事耿耿于怀,反而悄悄光荣绝情谷与昆仑派一脉相承。
话说一半,唐辕的脑中俄然灵光一闪,下认识地脱口而出:“莫非是……‘双宿谪仙’?”
云追月的武功他们已在武林大会上见地的一清二楚,一名比肩洛天瑾、金复羽的顶尖妙手,在看似弱不由风的萧芷柔手中竟抵挡不住一个回合。由此足见,萧芷柔的武功在天下豪杰的心目中,无疑是一骑绝尘,无出其右。
“钟离掌门此言……未免有些含蓄。”殷白眉自嘲一笑,“老夫曾与柳寻衣打过几次交道,当年的他已是江湖掉队中的凤毛麟角,令天下豪杰不敢小觑。至于今时本日的他……别人不敢说,老夫抚心自问已远非他的敌手。”
言及于此,不得不提到一人,赵馨。
其本仁义,无法仁义不敌残暴。归根到底,柳寻衣的窜改是一种“让步”,对情面油滑的让步。
“看来……清风盟主坦白我们的不但仅是柳寻衣的出身,更有其他奥妙。”回想这段时候,清风对他们各式殷勤,可话里话外却到处透着蹊跷古怪,殷白眉不由地心生愤激,愠怒道,“难怪我们每一次问起柳寻衣在长白山的履用时,清风盟主老是支支吾吾,闪动其词。本来他早就晓得柳寻衣在虎穴龙潭获得‘双宿谪仙’指导,武功大增……”
“嘶!”
毕竟,她在华山之巅一掌震退云追月的“豪举”,至今回想起来仍令民气不足悸,难以放心。
“岂止是指导?的确是倾囊相授!”钟离木煞有介事地改正,“纵使黄阳明与梅紫川,恐怕也没有本日的柳寻衣这般高深修为。看模样……他们或许已将毕生功力传于柳寻衣,一来帮他起死复生,二来助其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