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铩羽南归
至于金复羽手中的手札,倒是来自陆庭湘。
宋玉深谙金复羽的脾气本性,晓得他偶然坦白,因而主动拿起桌上的手札,并表示丁傲、冷依依和董宵儿一同观阅。
见金复羽迟迟不肯表态,群疑满腹的宋玉在冷依依、丁傲、董宵儿的眼神催促下,踌躇再三,毕竟硬着头皮低声扣问。
但见茶棚正中的长桌旁坐着一名金相玉质,凤表龙姿的中年男人,右手托着茶杯,左手用两指夹着一封手札,正在细细打量。
世人皆知,陆家传世四代皆雄踞江南,迄今已近百年,江湖中不知有多少枭雄霸主对这片敷裕之地垂涎三尺,只恨找不到机遇替江南易主。
乱岗以南有一片天然孕育,蛮横发展的树林,常有大雾满盈,名曰“雾林”。
能伴随金复羽摆布的,无一不是察言观色的夺目之辈,见微知着的睿智之徒。金复羽多么人物?一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克日这般怏怏不乐的变态表示,可谓十几年未曾一遇,极其罕见,又岂能不引发宋玉等人的警悟?
如此“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倒是与很多谋财害命的绿林野店非常类似。
浓云密布,阴风骤袭,六合间充满着一片黄澄澄的浑沌氤氲,氛围中满盈着一股潮乎乎的雨露芳香。仿佛老天爷正在暗害一场雷霆暴雨,只待世人不备便可滂湃而泻。
实在,金复羽自除奸大会后一向表情欠佳,虽未透露太多情感,但他这一起倒是寡言少语,不苟谈笑,乃至对宋玉几人的主动体贴也常常置若罔闻。
“谢玄、腾三石之流,在江湖混迹多年,老奸大奸,堪比人精,又岂会看不出陆庭湘他们的诡秘心机?只不过……”冷依依沉吟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他们即便不与青城、峨眉和陆家交好,也不该获咎他们才是。”
固然丁傲和董宵儿没有在除奸大会上露面,但他们却一向冬眠在洛阳城刺探动静。
比拟于前边的茶棚喧哗喧闹,前面的茶棚又是另一番景象。
“坞主,陆庭湘在信中……说了甚么?”
但是,与陆庭湘预感的分歧,金复羽看到他的信后并没有表示出太多欣喜,反而在不经意间流暴露一丝嫌弃之意。
蒲月初十,晌午。
“谢玄并没有获咎他们,不然坞主不成能只收到陆庭湘的手札,猜想……左弘轩和妙安现在还在踌躇。”丁傲一边谨慎察看金复羽的神采,一边谨慎推断这封信背后的猫腻,“不是谢玄不懂面子,而是陆庭湘过分奸刁。他深知一山不容二虎,中原武林再也不成能回到南北并立的期间。不管是坞主寻求的天下弘愿,还是柳寻衣身后的门派勾连,都决定了相互互为绊脚石,对方的存在不但仅是一种威胁,更是一种停滞。是以,我们与贤王府……或者说与柳寻衣及其身后的庞大权势之间,迟早必有一场存亡大战。惶惑危局,任何人掉以轻心,都有能够惨遭池鱼之殃。任何人态度不明,都有能够沦为待宰羔羊。即便曾经不成一世的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也不例外。陆庭湘身为江南陆府的仆人,当然不会满足于若即若离的奥妙干系,更不敢将家属的存亡存亡置于模棱两可的凶恶处境。是以,在他确信本身攀不上柳寻衣以后,必将巴望与我们建立牢不成破的攻守联盟。”
风趣的是,这里明显有前、后两间茶棚,本日的客商们却非常默契地挑选在前边的茶棚落座,即便棚内已经人满为患,拥堵不堪,他们仍不肯换到前面的茶棚,哪怕前面的茶棚内独一一人坐着,空间非常宽广,亦迟迟无人问津。
在金复羽的摆布,别离站着一对男女。左手边面色阴霾,神情凝重的二人,是伴随金复羽一道插手除奸大会的宋玉和冷依依。右手边眼神飘忽,心机忐忑的二人,则是丁傲和董宵儿。
荒无火食,意味着无油水可捞,官府自是不闻不问。强盗因无人可抢,亦垂垂作鸟兽散。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更何况,来往商客与这些彪形大汉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是以更无需求以身犯险,招惹费事。
昔日依仗陆家先祖的显赫威名,加上六大门派、四大世家的武林格式非常安定,是以旁人对陆家只敢暗中觊觎,却不敢冒然脱手。
毕竟,一堆破桌烂凳和汤汤水水,即便全丢掉也丧失不了几个钱。特别是在这类杀人都不消埋的处所,鬼晓得明天会碰到甚么事?关头时候,保命远比保这些“褴褛产业”首要很多。
面对宋玉四人的猎奇,金复羽仍旧一言不发,自顾品茶。
乃至连宋玉、冷依依、丁傲、董宵儿这些金复羽的亲信亲信,这几日也是踮着脚尖走路,捏着嗓子说话,凡事谨慎翼翼,到处再三考虑,恐怕引发金复羽的不悦。
当日,陆庭湘和左弘轩、妙安在丹枫园吃了闭门羹,又被谢玄虚情冒充地送离洛阳城,两边对相互的态度早已心照不宣。
分歧于忿忿不平的左弘轩和踌躇不决的妙安,生性机谨的陆庭湘第一个辨清情势,他晓得本身永久没法融进柳寻衣的阵营,更明白仅凭江南陆府一家恐难以在波谲云诡的江湖中久持。
衡量再三,陆庭湘以为江南陆府已到存亡攸关的紧急时候,容不得他瞻前顾后,现下最明智的挑选无疑是趁其他门派权势向金复羽投诚之前,先人一步向其示好,追求一座气力薄弱的安定背景。
此人,恰是在如火如荼的除奸大会上意兴阑珊,临时退场的金复羽。
究其启事,无外乎前面的茶棚外站着十几名凶神恶煞,手持利刃的彪形大汉,他们用阴沉而凶恶的目光死死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已经出鞘的刀剑被他们大张旗鼓地攥在手中,锃光瓦亮的刀锋剑刃闪动着幽幽寒光,摄民气魄,令人胆怯。
邓州南郊有一片阵势凹凸不平的荒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名曰“乱岗”。
是以,陆庭湘为抢占先机,在打道回府的途中便写下这封情真意切,动人肺腑的亲笔信,并派人星夜传书。
金国毁灭,战事方休,邓州一带重新迎来战役与朝气。垂垂地,穿越于宋蒙两地的商旅镖车熙来攘往,贩夫走狗络绎不断,作为周遭四五十里绝无独一的一处歇脚之地,顺达茶铺向来不愁买卖。
“看来我们预感的不错,青城、峨眉和陆家都没有在柳寻衣那边讨到便宜。”董宵儿嘲笑道,“三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用本身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该死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今时分歧昔日,洛天瑾与清风两任武林盟主前后死亡,贤王府与武当接踵堕入风雨飘摇当中,柳寻衣从一介知名小卒一跃成为中原武林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江湖风波骤起,必将陈旧立新。如此危急情势,凭祖业占有江南富庶之地,又与柳寻衣素有积怨,且比拟于其他门派世家气力相对薄弱的江南陆府,极有能够沦为这场大难的第一个捐躯品。
正因如此,宋玉、丁傲几人暗里对随行弟子掷下严令,此去静江府一起谨慎服侍,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闲杂人等尽量遁藏,以免哪个不长眼的一不谨慎触了金复羽的霉头,令其本就阴霾的表情变得更加糟糕。
闲人勿近,不言自明。
此一节,从金复羽仅用戋戋两根手指夹信的行动,亦可窥见一斑。
当金复羽面无神采地读完最后一个字时,竟然顺手一甩,将陆庭湘的亲笔信如丢废纸般扔在桌上。
见状,宋玉四人无不面面相觑,悄悄吃惊。
……
分歧的是,顺达茶铺的掌柜只要谋财的心,却有害命的胆。
统统都是金复羽的安排,他率宋玉和冷依依明火执仗在前,丁傲和董宵儿悄无声气在后,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相互照顾,以策万全。
说是茶铺,实则就是两顶四周漏风的草棚,粗陋的不能再粗陋。观其高矮整齐的长桌条凳和缺边少沿的壶碗杯碟,不丢脸出掌柜的对于这桩买卖是何其“拼集”?也不难猜出其“见势不妙,拔腿就走”的私心。
陆庭湘既有自知之明,也有识人之智,深知当今武林有资格和气力与柳寻衣一脉一较高低的,只要金复羽。能在乱世动乱中保住江南陆府长盛不衰的,恐怕也只要金复羽。
究其本源,皆因它所处的位置在蒙古与大宋的交界,向北翻过乱岗便可达到蒙古统辖的邓州,向南穿过雾林便可踏入大宋管治的均州。
固然茶摊开在荒郊田野,固然它接待的多是生客,固然它的环境极其粗陋,兜售的茶水要价不菲,品格却非常精致,乃至连掌柜和伴计对待客人的态度也是爱答不睬,非常对付,但它仍在此处运营多年,耸峙不倒。
之以是由他开口,只因在四人当中,宋玉跟随金复羽的时候最久,干系相较于别的人也更加靠近一些。
见天生异象,恐有不测风云,很多路子此处的商客不敢再冒然进入乱岗或者雾林,纷繁在顺达茶铺落脚,筹算等天气放晴以后再持续赶路。
追根溯源,乱岗和雾林本是邓州所辖,属于蒙古的权势范围,可因为比年战祸,匪盗猖獗,在此繁衍生息的百姓们纷繁避祸。久而久之,这里房屋倾塌,田亩荒凉,终成一片废野。
几年风景,“三不管”的荒蛮之地反而变成一片“世外桃源”。因而,有胆小心细之人贿赂邓州官府,打着“官驿”的灯号在此开店卖茶,招揽越境之客,赚取一锤子买卖的好处。
在乱岗与雾林的交界处,有一间饱经风霜,环境破败的茶摊,名曰“顺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