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旧臣之心（二）
死里逃生的苏堂不顾惊魂不决，蓦地伸出双手紧紧拽住谢玄的胳膊，慎重其事地对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对‘先府主’的忠心六合为证，日月可鉴。身为贤王府的白执扇和青执扇，我们跟随‘先府主’与二爷风风雨雨，几经兴衰，深知一名夺目强干，老成练达的‘掌门人’对一个宗派何其首要？当今少主，强干却不夺目，练达却不老成。固然他饱尝情面冷暖，看破世态炎凉，但骨子里却旧习难改，一味地讲究恩仇清楚、是非对错，动辄以‘家国大义’为名与江湖局势背道而驰，不计结果地一意孤行。如许的人混迹宦海尚且到处受挫，更何况行走江湖？昔日，‘先府主’活着时他已频频方命不遵。现在，将贤王府的大权尽数交由他执掌，无人束缚岂不是更加肆意妄为？倘若萧谷主和腾族长真的‘贼心不死’，贤王府的出息……的确不堪假想。”
“二爷息怒！”见苏堂逃过一劫，洛棋如释重负，委宛提示，“想当年，贤王府在江湖中的职位何其尊崇？可自从‘先府主’遇害，贤王府每况愈下。前两年，若非二爷呕心沥血地苦苦支撑，恐怕贤王府早已被虎视眈眈的各路豪强吞噬殆尽。我们身为贤王府的‘元老’，实在不肯看到贤王府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这……”
“二爷！”
“二爷所言甚是，但……创业与创业毕竟分歧，让少主在一夜之间从矗立独行的‘孤家寡人’摇身一变成为大权在握的‘一家之主’，不管其思惟、心智、城府、见地……皆难以在短时候内做到尽善尽美，滴水不漏。”洛棋沉吟道，“如北贤王这般天纵奇才，江湖数百年难觅一名，自不必提。金复羽依仗金国皇族的庇佑加持，他能少年景名也属料想当中。萧谷主有幸拜识桃花婆婆，受当年‘江湖第一妙手’叶桐前辈的倾囊相授，这类万中无一的莫大机遇实在是可遇而不成求。至于云圣主……龙象山历代圣主皆要历经‘三换’之关，接受远非常人能够忍耐的培植折磨，能活下来已是万分不易，下半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更是必须支出的惨痛代价。以上几人能够少年得志，真才实学只占一半，另一半靠的是运气。再说陆庭湘……自幼接管陆重阳的悉心教诲，耳濡目染二十余载，可继任家主之初仍捉襟见肘，窘态毕露。比拟之下，秦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从他入主河西秦氏，多次三番祸起萧墙。时至本日，秦氏家属内部还是民气机变，各怀鬼胎……”
“二爷此言差矣！不交权毫不是异心，恰好是出于一颗公心。纵使没有腾族长和萧谷主这一层忧愁，我们还是以为少主难以胜任‘一家之主’的重担。毕竟，少主年纪尚浅，资格、声望、江湖经历皆欠些火候，底子有力挽救千疮百孔的家属基业，难以应对危急四伏的江湖乱局，难以全面错综庞大的情面油滑……”
在苏堂的死力辩白中，在四周弟子的苦苦要求下，怒不成遏的谢玄迟疑再三，终究眼神一缓，将鹰爪般的五指渐渐松开，令垂垂将死的苏堂重新感遭到呼吸的畅快。
谢玄一声暴喝，直将洛棋吓得心头一颤，皱纹遍及的额头刹时冒出一层精密的汗珠，仓惶赌咒：“老朽对天发誓，倘若我们对少主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教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哀告府主部下包涵，苏执扇……就快被你掐死了！”
“这……”
“洛棋，莫非你对少主也有不臣之心？”
“二爷明鉴！我不是不信赖少主，我只是不信赖腾族长和萧谷主……”
言至于此，谢玄看向苏、洛二人的眼中悄悄闪过一道如有似无的思忖之意，意味深长地说道：“就事论事，在明辨是非、衡量轻重的态度和态度上，你二人比慕容白和邓泉更加……明智，只不过偶然思虑不周，办事操切。是以，只要你们能够将‘心’摆正，不与世沉浮、不见风使舵、不随波逐流，迟早会有你们一展抱负的机遇。”
“当下的情势远比你们设想的更加庞大，由寻衣主持贤王府的大局是我们留住他的独一体例。如若不然，莫说重振贤王府将完整化为泡影，纵使被打回本相也只是萧谷主和腾族长一句话的事。”谢玄非常不耐地摆摆手，“如果我们连眼下的坎儿都过不去，又谈何三年五载？谈何长治久安？是以，贤王府的大权必须……并且必须尽快交给寻衣。此事多担搁一日便多一分变数，我的内心也就多一分忐忑。至于你们……”
“二爷，我……只是发起暂缓交权，并没有说不交权……”
“混账东西！”
窥得本相的谢玄勃然大怒，右手如闪电般向前探出，五根手指仿佛钢筋铁柳死死掐住苏堂的咽喉，怒道：“好一颗天良丧尽的祸心，竟敢鼓动我窃居府主之位？早知如此，明天就应当让你替清风陪葬，省的你贼心不死，妖言惑众！”
“有效！当然有效！起码……我们能够早做筹算。”
“早做筹算？哼！想必这才是你明天‘胡言乱语’的真正目标吧？”谢玄怒极而笑，“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兜圈子，直说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令骤不及防的苏堂方寸大乱，亦令中间的洛棋和一众贤王府弟子大惊失容，惶恐万分。
“又有何异？难不成逼他们断绝母子干系？”谢玄毫不客气地打断苏堂的辩白，“你明知母子连心，血浓于水，现在说这些废话又有何用？”
“不要再说了！”心乱如麻的谢玄大手一挥，立时打断一唱一和的苏堂、洛棋，义正言辞道，“你们的心机我已洞悉，念在你们一片忠心，又为贤王府出世入死多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的情分上，明天的事……我能够当作没有产生。但我但愿从今今后你们不要再在背后群情寻衣，更不要自发得是地干与大局。”
“二爷……”
“寻衣当然年青，但年青不但仅代表青涩稚嫩，办事不周。更代表意气风发，前程无穷。”谢玄缓缓推开苏堂的手，回想道，“遐想当年，谢某跟随北贤王‘打天下’的时候年纪比寻衣还小，金复羽成名时的年纪和寻衣相差无多。云追月接办龙象山、萧芷柔创建绝情谷一样这般年青。再看目前，陆庭湘执掌江南陆府、秦苦坐拥河西秦氏也不过而立高低。不管是少年豪杰还是大器晚成，皆不以资格声望论成败，只以真才实学论豪杰。”
眼睁睁地看着苏堂的脸颊在谢玄的钳制下由红变紫，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拼尽尽力方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告饶的声音，心慌意乱的洛棋吓得神采惨白，赶快替他讨情：“二爷，苏执扇固然言语莽撞，但他对贤王府、对少主、对二爷你绝对是赤胆忠心。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为贤王府的前程运气着想，不但愿‘先府主’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拱手送人，望二爷明鉴……”
“二爷……饶命……”
……
面对谢玄寒意逼人的目光，苏堂的神采垂垂变得有些泛白。可即便如此，他仍强压着内心的严峻，鼓足勇气直抒己见：“倘若我用心叵测，埋没狡猾，断不会说出如此以下犯上的混账话。鄙人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只为我尽忠效命的贤王府能够长盛不衰，只为酬谢‘先府主’对我的天高地厚之恩。如果二爷以为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直言不讳是对少主的歹意冲犯，能够遵循家法惩办我……”
“猖獗！”望着大义凛然的苏堂，谢玄气得面色乌青，厉声怒斥，“你知不晓得本身在说甚么？你又记不记得少主明天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现在不但思疑少主对贤王府的忠心，并且搬出‘先府主’替本身抵赖，的确不知所谓！”
“苏堂、洛棋，你们这是……逼着谢某做出不仁不义之举？”谢玄眼神庞大的望着振振有词的二人，语气不再像方才那般狠戾，反而变得有些苦涩，“固然你们的担忧不无事理，但寻衣毕竟是北贤王的亲骨肉，是贤王府名正言顺的担当人。谢某深受‘先府主’托孤之命，自当竭智尽忠地帮手他，又岂敢埋没异心？”
“哀告二爷能够以大局为重，三五年内不要将贤王府的大权交给少主。待他的心智再成熟一些、办事再稳妥一些、对贤王府的豪情再深厚一些、对子承父业的大志壮志再果断一些……能够不受‘闲杂人’的滋扰、不受其他事的影响，真真正正将本身的运气与贤王府的运气绑在一起的时候……再退位让贤也不迟。”
谢玄的态度还是愤激不平，但苏堂却从他“不屑一顾”的语气入耳出一丝猎奇之意，故而眸子一转，低声建议：“窃觉得，为贤王府及府中弟子长治久安计，我们不宜过早地将贤王府交由少主全权打理。将来应由……二爷持续担负贤王府的府主，掌控生杀大权，主持各项事件。唯有如此，贤王府才气在多方联手的情势中保持独立明净，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稳占一席之地。也唯有如此，江湖群雄才气对贤王府的答复心悦诚服，府中弟子才气在将来的日子高枕无忧……”
“苏堂，仅凭你方才那番话，我能够立即正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