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龙王爷一竿拦江
恰是北凉王徐骁的家伙眯眼哦了一声。
此时，姚白峰等人都不由自主记起那首《煌煌北凉镇灵歌》的开端词句，实在气势骇人。
邻近城门，被骂做老匹夫的北凉王微微驼背着翻开帘子，侧望向一把年纪的姚白峰，问道：“姓姚的老不端庄，刘英人呢？”
这位青衫客是龙王老爷不成？
让姚白峰这群官员一阵头皮发麻。
帘子并未翻开，更没有走出车厢，只是传来沙哑声音：“入城。”
这一滩水势极其湍急，两岸高山对峙，绝壁峭壁，水面最窄处不过五十丈，凶恶仅次于那相传有玄门贤人倒骑青牛而过的夔门关，这一段水路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滩中有滩大滩吞小滩。徐凤年一身白袍，站于船头，对一旁抱着武媚娘的鱼幼薇笑道：“我们方才颠末的是书滩和剑滩，是武当祖师爷吕洞玄藏天书与古剑的处所，别觉得那就是险要了，接下来的峒岭峡才是险地，我们的四艘大船已是极致，再大些，别管是多熟谙水势的船夫，都得乖乖触礁沉船。当年我和老黄吓得半死，我还晕船，吐了老黄一身。以是这边渔民都平话滩剑滩不算滩，峒岭才是鬼门关，等下船身摇摆得短长，你就别站在这里了。”
何况他六十岁高龄纳小妾，清流士子只当作一桩品德文章得了颜如玉的嘉话，人屠却直言不讳骂他老不端庄，姚大师听到后气得闭门谢客半年，直到弟子高徒安慰，才重新讲学。
“辽西天关营骑卒宋恭，拜见大将军！”
青衫青年双手持杆，插入水面，脚下小舟后端翘起。
“锦州十八-老字营青山营，步兵朱振，拜见大将军！”
那一端，小舟耸峙不倒。
春秋国战的硝烟尚未散尽，天下初定，以宗室几大亲王屏藩社稷是明智之举，王朝高低对此并无贰言，唯独异姓封王的徐骁，惹来朝野非议，当初除了顾剑棠有望坐镇边陲，文臣谋士更多是想让勇猛不输徐骁的燕剌王移师北凉，只是终究灰尘落定，顾剑棠与燕剌王都没能带兵赴北。虽说藩王大权显赫，可一部《宗藩法规》却对这些宗室亲王诸多监禁，愈是离都城近的藩王，愈是严格，比方雄州的淮南王赵英，两辽的胶东王赵睢，这两位藩王，宗室动辄得咎，王子天孙被废为庶人的不在少数，像那燕剌王，遵循宗藩端方不得等闲入京，连先皇归天，当明天子都以祖训不得违的来由对要求入京的燕剌王加以回绝，传言这位藩王面北遥遥祭拜，乃至于吐血晕厥，数月卧榻不起，一片赤子孝心，让本来对这位桀傲暴戾藩王印象非常糟糕的北方士子纷繁扼腕怜惜。
出青城山，徐凤年雇佣了四条大船，沿燕子江而下。
“琵琶营弓手龚端康，拜见大将军！”
不断于耳。
到了雄州，离都城便不远了。
马队颠末麻姑城中轴大道，统统人皆是跪地不起，不敢昂首。
十数位当年都曾在江湖上申明赫赫的北凉鹰犬，环抱一辆马车。此中便有当年一刀劈下紫禁山庄庄主头颅的范镇海，有老一辈武道宗师枪仙王绣的同门师弟韩崂山，有浑身毒器号称破尽金刚境妙手的独眼龙杨春亭。
麻姑城内，淮南王刘英赤足不束发，乱发披肩，遣散奴婢，单独站在小榭中醉酒，喃喃自语，有些疯颠。
鱼幼薇望着火线气象，有些神采发白，刚想回身，却瞪大眼睛，只见一叶扁舟仿佛在逆流而行。
身上无肉骑马特别酸疼的姚白峰无法道：“回禀王爷，遵循我朝祖训，淮南王不当与你相见。”
那青衫男人脚下小舟重新砸回水面，逆流直下，飘但是逝。
怪不得理学大师没有骨气，天下十大高门豪族，被这位人屠剔除大半，谁不怕？！
雄州麻姑城，州牧刺督一干文官武将都出城三十里，阵仗浩大，只为了驱逐一名路经雄州的人物。
江上一竿惊六合泣鬼神。
要晓得姚白峰但是北地三州士子的魁首人物，更是雄州豪阀姚氏的当家，当年首辅张巨鹿还是大黄门时，便多次向姚州牧请讲授问，姚氏足足五代人俱是首屈一指的理学大师，姚门五雄，从率先提出见闻德行，到格物致知，再到即物穷理，一脉相承，与南边上阴学宫的朱门理学并称辅国双魁，南北交相辉映，一向被历代帝王喜爱正视。姚白峰平生努力于将家学演变为国粹，弟子遍天下，如此超然职位，此时却仍然对着马车上那名都不屑露面的武夫低头。
一名青衫文士模样的年青男人手持竹竿。
这一端，大船竟然被竹竿给掀翻成底朝天！
……
其他三艘船上的船夫们吓得胆魄都碎了。
――――――
只是每隔一小段路程，便有喝声响起。
竟然无人勇于透露涓滴愤激神采！
“徐骁生当是人杰，徐骁死亦做鬼雄。笑去酆都招旧部，旗号百万斩阎王！”
直冲为首那艘有大戟宁峨眉坐镇的大船！
雄州州牧姚白峰与统统人一同畏敬作揖。
淮南王刘英并未出城，遵循《宗藩法规》规定藩王不得私行分开封地，即便是出城扫墓上坟或者出城踏春秋狩，也要向州牧代由都城上奏，获得钦准，方可出行，不然一州官员都要遭到重责连累，胶东王曾经以身试法，导致锦州州牧被罢官到底，刺督等一众武将调离两辽，官阶连降两级发配北国边疆，归燕剌王统领。而《宗藩法规》第一条，则是“两王不得相见”。淮南王刘英夙来以循规蹈矩著称，事事不敢超越宗室雷池半步，偶有子孙违规被罚，温文尔雅的淮南王也从不出声，休咎相依，刘英成了进京面圣次数最多的藩王，犒赏颇丰。
一根乌青竹竿曲折出一条半月弧度。
本朝六位宗室藩王皆有封地，除了从小仇恨兵戈杀伐的淮南王赵英，五个藩王皆有大小不等的兵权，起码镇守一州，如靖安王赵衡，胶东王赵睢，琅琊王赵敖，另有两位则更加手拥重兵，目前身在西楚旧都大凰城内的广陵王，掌管着本来西楚王朝一半的广宽国土，这些年努力于弹压不竭反弹的兵变，凶名昭彰。那屯兵于旧南唐国境上的燕剌王无需多说，麾下兵强马壮，骁将如云，一向在跟北凉铁骑争甲雄天下的名号。当年顾剑棠大将军被召进京后，可谓是完整的卸甲上马，近乎单身入京师，闭幕旧部大多在这两位强势藩王手中。
徐凤年瞪大眼睛，自言自语道：“这技术活儿忒霸道了。”
与此同时，插入大船底下的竹竿被这名俊雅男人挑起。
三百重甲铁骑，更是马蹄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