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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带刀老魁,背匣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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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过后,没动静。

王府清冷山山顶,大柱国徐骁坐在一条木凳上,了望山腰湖中,一览无余,手捧一只出自名匠的红泥茶壶,盛放的倒是绿蚁酒,他身边站着义子袁左宗,“左熊”细眯丹凤眼。

山上山腰两人明显极有默契。

一招便败。

水浪被划成两半,巨刀势如破竹,老羽士一抖袖袍,试图拦下这几近是平生仅见的凛冽一刀。

他一个耍横扫千军都能把春雷耍脱手的世子殿下,总不能傻乎乎去跟老魁较量。

被老魁骂作“黄老九”被李义山称作“剑九黄”的马夫微微一笑,那一刹时,徐凤年眼睛仿佛被晃了一下,老黄不再憨不再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感觉不动如山的老仆,竟要比那带刀老魁还要来得牛气。

眼神迷离的徐凤年咂舌道:“这老魁莫不是天下无敌?早晓得妙手都是这等威风八面,当年就听徐骁的劝,好好练武了。”

老魁明显看到了立于船头的背匣老马夫,白发乱舞,面庞狰狞。

要说徐凤年一点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默念两字的老黄踩着船头悄悄踏出一步,徐凤年地点的乌篷小舟朝岸边发展而去,安稳非常,一叶扁舟轻飘后滑,划出波纹。

身影倒飞出去,跌落湖中,存亡不知。

躲在船内的徐凤年第一个动机是喊上老黄风紧扯呼,接下来当然是让老爹的部下来清算残局了。

三剑便已经是漫天剑光,覆盖六合。

老仆“含情脉脉”和顺一笑,看得徐凤年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道:“看戏看戏,别错过了。”

徐凤年无法道:“老黄,甭跟我装妙手,你有多高,我还不清楚?”

老黄缓缓挪步,来到船头,纹丝不动。

独一看出来的就是紫檀剑匣又飞出了一柄剑。

双刀破去九斗米老道挥出的两条水龙,当场斩碎!

带刀老魁猖獗笑道:“好好好,黄老九,等你这么多年,爷爷我明天就破去你九剑,再让你少背一把剑!”

双刀老魁,三剑老黄。

到了湖心,徐凤年将紫色春雷拔出远没有绣冬那般华丽的朴拙刀鞘,深深呼吸一口,刀尖向下,用力丢下去。

老黄伸手扯去褴褛布条,暴露那只让徐凤年心不足悸的长条状紫檀木匣,转头笑了笑,还是没有门牙的风模样,每次看到这画面,徐凤年总会想这老仆喝黄酒的时候,是不是残剩牙齿紧闭都能将酒漏进嘴。

九斗米老羽士身穿一袭灰色广袖道袍,弹入湖面后,蜻蜓点水,超脱前冲,双袖一卷,卷起两道水柱,直直激射湖心。

徐凤年瞪眼道:“笑啥笑,没门牙了不起啊?!”

双锁双刀的老魁跃进一座凉亭,悄悄挥动,破钞很多银两的凉亭轰然倾圮,几近化作齑粉,老魁仰天大笑,一头白发披垂飘零,恍若一尊阎罗。

与白狐儿脸都是双手刀,一个卷风雪,一个掀波澜,不知哪个更短长些?

徐凤年不想让跟着本身驰驱劳累三年的老黄悲伤,笑道:“魏爷爷再短长,也比不得老黄你掏鸟窝摸鱼来得知心嘛。这世上妙手常有,但会编草鞋的老黄就一个!”

只见那老魁底子不睬睬几位守阁奴,敢情放眼宇内,少有能让他正视的敌手,只是嘶吼道:“那黄老九,出来受死!”

听潮亭,即江湖人士嘴里的武库,里头有守阁奴五名,年幼便在阁内爬上趴下乃至偶然尿急了就找个角落撒尿的徐凤年打小就熟谙,一声声伯伯爷爷喊得殷勤。

内行人徐凤年烦恼得要杀人。

不见老黄如何行动,木匣颤声如龙鸣,嗡嗡作响,并不刺耳,却震民气魄。

“剑一。”

瞬息间。

“三斤。”

徐凤年傻眼了,三年来跟他一起偷鸡摸狗一起被锄头敲的老黄还真是个妙手不成?

徐凤年一屁股坐在船上,傻笑道:“该赏,都他娘是上等技术活!”

这件事,徐凤年没有跟老爹徐骁提起过,信赖父子两个实在都心知肚明,徐凤年最多是存了当年拯救之恩的感激,哪怕将这头湖魁困兽放出了樊笼,万一被徐大柱国愤怒,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鞭子,何况徐凤年也猎奇北凉王府的能人异士到底如何个秘闻气力,更想晓得一个能够胎息十数年的老魁是不是那天下十大妙手一个级数的高人。

听潮亭二楼回廊,一袭白袍立足雕栏前,腰间一把绣冬刀。他看了半晌,手指扣在刀环上,推出绣冬一寸,缩回绣冬入鞘,摩挲了一个来回,便回身回楼。

的确就是半神半仙。

徐凤年惊诧道:“黄老九?老黄,是在喊你?你千万别奉告我你跟这老魁有恩仇!”

徐凤年下认识一抬手,这才发觉手里没黄瓜能够啃,有些遗憾,好戏上场喽。

本来湖中老魁也带刀。

此时掠出听潮亭的三楼守阁人是一名道门高人,三大道统之一九斗米道的一名祖师爷,据师父李义山说精通奇门遁甲,货真价实的从二品通玄气力,只是为了听潮亭里一卷孤本《参同契》才甘心入阁为奴为仆,徐凤年小时候爬楼梯嫌累,没少让白叟背着。

听潮亭三楼回廊跃下一道灰色身影,单足落地,一点一弹,身形轻灵萧洒地便掠向湖中。

锁链绝顶牵引着两把无柄刀,一把刀锋清澈如雪,一把鲜红如血,用世子殿下的话说那就是极有卖相,杠杠的,一看就是妙手气度气势,徐凤年也就是手头没大摞银票,不然定要高喊一声“该赏!”

山颠站起家的大柱国和听潮亭内的李义山同时说道:“剑一,龙蛇。”

徐凤年故作平静道:“老黄,晓得我去干甚么吗?跟着我何为?你会游水?可别淹死!”

可很快徐凤年就发觉到乌篷小舟的诡异,湖上风波骇人,可只见那三年游历一遇伤害就脚底抹油的老马夫微微一顿脚,摇摆的船身便刹时固若盘石,一动不动。

“剑三。”

老仆羞怯一笑,没有说话。仿佛感觉行囊沉重,抖了抖小身板,将木匣提上几寸。

湖水比以往任何一次起伏都来得狠恶可骇,那架式,的确是要翻天覆地。

徐凤年聚精会神望着那,他瞧出来了,老魁双手锁链根植骨骼,连为一体,而非平常的缠绕捆绑,这也太可骇了,谁会武痴和自大到与刀达到浑然一体的境地?万一被人控住刀,岂不是不利痛苦至极?

老黄闻声了世子殿下的话,转头一脸幽怨,老脸上的神采那叫一个酸楚。

徐凤年气笑道:“瞧你这德行!有点妙手风采中不中?真被你踩狗屎打赢了,请你喝一百坛子的龙岩沉缸黄酒。”

大柱国忘了喝酒,端着酒杯,轻叹道:“剑二。”

两条乌黑锁链破水而出,如蛟龙出海,气势实足。

主仆两人都望向湖中。

道袍宽博袖口刹时粉碎。

紫檀木匣朝上一端敞开,冲出了一柄长剑。

只不过徐凤年信赖直觉,那被困湖底十几年的老魁不至于跟他过不去,好歹不深不浅地打了这么多年古怪交道,徐凤年丢下去的鸡腿啊烤肉啊不计其数,春夏季候隔三岔五就潜下去混个熟脸,如何都算有点友情了。

徐骁轻笑道:“能挡下几招?”

疆场上白马银枪杀人斩旗如入无人之境的袁左宗轻声道:“寄父,左熊想试一试。”

徐凤年见小舟不至于颠覆,就放心很多,啧啧称奇道:“本来魏爷爷技艺如此彪悍,早晓得当初出门游历就带上他了,那些个劫匪草寇还不被揍得屁滚尿流啊。”

直娘贼卖拐的。

徐凤年哪晓得最上乘的招式,都逃不过返璞归真四个字。

老黄转头嘿嘿一笑。

听潮亭内李义山缓缓吐出两字:“并蒂莲。”

在徐凤年大气都不敢喘的严峻时候,老黄伸出一只枯黄手,抚摩了一下木匣,仍然不忘转头傻笑,仰起脖子做了个倒酒入嘴的寒伧手势,道:“少爷,阿谁?”

因为明知那边是江湖上最顶尖稀有妙手的顶峰对决,但在他看来,就是一刀对一剑,一点门道瞧不出来,乃至远不如开初双刀老魁与魏爷爷的对决来得出色。

魏姓老道轻喝一声,单脚踩水,激起千层浪,斜射向长刀。

不但如此,连王府上最大的清客幕僚李义山都走出阴暗屋子,负手静观十年难遇的奇景,仿佛阳光刺目,抬手遮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剑九黄,楚狂奴,又得拆去楼阁无数了吗?”

倒是徒劳。

听潮亭三块大匾中有一块“气冲斗牛”,说的是那只存于文籍究竟上纯属虚无缥缈的无上剑气,徐凤年心想这老黄如果当真会耍剑,可就值得让人浮一明白二明白直到一千明白了啊。

足足一丈高的雄魁体格冲出湖面,没了湖底双脚铜球万斤坠的束缚,那横空出世的白发老魁放肆大笑,几近刺破徐凤年耳膜。

一抡锁链,带出一道弧线,猩红巨刀劈向老羽士,刀势霸道绝伦,划破长空,挟带吼怒风声。

老黄又不甘孤单地转头,点头呵呵憨笑道:“不无敌不无敌。”

徐凤年眺望老黄枯瘦身影,踏波而行。

大柱国点头道:“算了,上面自会有人清算这妖怪,伤不到凤年。”

老黄还不忘转头咧嘴一笑,伸手比划了一下与徐凤年身高差未几的高度,大抵意义就是我是如许高的妙手。徐凤年哭笑不得,好你个老黄,现在另有份闲情逸致,别等下被老魁打得满地找牙,你但是本来就没门牙了。

听潮亭残剩四名守阁奴一齐出动,互成犄角,遥遥站定,个个神情庄严。

徐凤年差点破口痛骂,心想该不会又是竹篮打水,还得本身跳下去捞刀?

一剑变两剑,两剑变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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