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上有个骑牛的
徐凤年坐在他身边，轻笑道：“老黄说你不但是天下使刀的第一妙手，平生未曾滥杀一人，以是我不怕。”
老魁哈哈大笑，点头道：“这话一半真一半假了，我不胡乱杀人不假，却不是用刀最短长的人。娃娃，你这张嘴，也忒世故了，我不喜好。”
可徐凤年才刚有点佩服，老魁一句话就让偶然间建立起来的高人形象功亏一篑，“娃娃，那里有宽广点茅房，这里镶金戴玉的马桶爷爷坐不惯，在湖底憋了这些年，拉屎放屁都不能求个痛快。你从速给爷爷找个风水宝地一泻千里去，估摸着能让几里路外的人都闻到气味，哈哈！”
……武当山有两池四潭九井二十四深涧三十六岩八十一峰，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小巧，以玉柱峰上的太真宫为中间，八十一峰环绕此峰此宫做垂首倾斜状，构成闻名的八十一峰朝大顶，千年来无数求仙道者归隐武当，或坐忘绝壁，或隐于神仙棺，听戛玉撞金梵音仙乐，看雾腾云涌青山秀水，留下传奇无数。
庙门这边闹哄哄，小莲花峰峻峭山崖边上的龟驼碑边上，倒是温馨得很。
武当山九宫十三观，数千黄冠羽士中绝大多数见到这位年青人，都需毕恭毕敬尊称一声师叔祖，更小点的，更要喊太上师叔祖。
为首一骑竟然直接马踏而上，穿过了牌坊，才勒住缰绳。
老魁不但拉完屎，还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洁净衣裳，坐在台阶上，低头抚摩刀锋，头也不抬问道：“娃娃，你还真是不怕？”
老武夫笑道：“小娃娃，未曾想你还是个怀旧的主子，这一点比起你爹可要刻薄很多，徐骁这屠夫狡计多端不说，还道貌岸然，口蜜腹剑，共磨难能够，若想同繁华，就是扯你娘的卵了。嘿，小娃娃，活力了？就凭你三脚猫工夫，还想跟我打斗不成？没了黄老九，除非北凉王府把残剩几位躲躲藏藏的妙手都喊出来，才气与爷爷一战。”
至于现在，见地过了马夫老黄和白发老魁的通天手腕，不免有丁点儿遗憾，传闻行走江湖屈指可数的几对神仙眷侣，都是男的技艺绝顶女的闭月羞花，何曾传闻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武功盖世？
徐凤年脸上堆着笑，嘿嘿道：“那我们往那狗屁武当山闹一闹？”
徐凤年耳朵起茧今后，就干脆不理睬这一茬，只感觉身为王朝独一异姓王的世子，豪奴无数，就不需求本身卷袖管揍人了吧，可心底，还是有些羡慕那些风里来云里去飞檐走壁没事就在城头房顶比试的大侠豪杰。
徐凤年嬉皮笑容道：“只要女人喜好我就成，老爷爷你不喜就不喜，归正揍了武当山的那只乌龟，我们就分道扬镳，不过老爷爷若还惦记王府的炊事，固然留下来大吃大喝，欢迎至极。”
此人五岁被上一代武当掌教带上山，收为闭关弟子，年幼便与这一代掌教王重楼变成了师兄弟。
老魁猛地起家，身影将徐凤年整小我都覆盖此中，两串锁链铿锵作响，“闹！”
而善于围棋纵横十九道的丫环叫绿蚁，号称北凉王府的女国手，一些个精于手谈的清客，碰上她都要头疼，平常棋盘都是十七道，改十七为十九，是徐凤年二姐的又一豪举，在王朝内曾掀起轩然大波，最后被上阴学宫率先采取推许，这才成为名流支流。
百年江湖，胆敢如此鄙视武林门派的，仿佛只要阿谁让老一辈江湖人谈虎色变的徐人屠。
白叟呵呵一笑，问道：“那武当山师祖，大抵几品？”
出了小莲花峰，将青牛放了，谨慎翼翼取下此中一卷封皮是《灵源大道歌》的玄门文籍，边走边看，津津有味，直奔武当山脚。
老魁点头恍然道：“哦，那该当是修大黄庭关的武当山掌教王重楼的小师弟，爷爷当年进入凉地有所耳闻，武学资质倒也平平，但专于道法大术，有些玄奇。”
路上偶有羽士立足喊他师叔或者师叔祖，他都会笑着打个号召，相称夷易近人。
虎父犬子吗？
老魁拿刀板敲了一下徐凤年的头，“别觉得爷爷不晓得你在想甚么。”
两百北凉铁骑浩大。
大柱国徐骁总喜好语重心长说“儿子啊，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做了个鸾凤入腹的梦，你是天生必定的大才啊，爹不疼你疼谁去？”
老魁身影如小山，即便坐着也气势惊人，何况另有两条锁链两柄刀，下人都躲在院中不敢靠近。老魁见到徐凤年，劈脸问道：“娃娃，黄老九去跟武帝城那王老仙掰命了？”
一行人直冲武当庙门的“玄武当兴”牌坊。
白叟这番话，让徐凤年多了几分好感，感觉妙手不愧是妙手，瞧瞧这胸怀，凡夫俗子哪能有，难怪人间妙手就那么一小撮，本公子成不了妙手那是极其的情有可原嘛。
看着嘴里还塞着烤肉的老魁就想着去茅房熏人了，徐凤年脸庞生硬抽搐，起家喊了仆人领着锁链巨刀拖地的故乡伙去厕所，世子殿下本身从速脚底生风溜得远远的，一起上不断臭着脸骂道妙手你娘咧。
一开端挺担忧老魁院子周遭一里内都会臭不成闻，走近了才发明纯粹多虑，王府的茅房筹办香料无数，老魁就是拉屎跟耍刀普通霸道，也熏不到那里去。
玉柱峰前后别离有大小莲花峰两座，大莲花峰有十余座洞天福地闭关修行，一侧是峭壁的小莲花峰则默许独属于一人。
老魁耳朵灵光，却不活力，洒然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啥好丢人的，黄老九剑术成就直追阿谁没事喜好拿着桃花枝捣蛋的邓太阿。
徐凤年不免腹诽：“这话听着豪气干云，可成果咋样，不是在湖底呆了十几年。”
羽士翻来覆去就看一页，因为舍不得，山上就这一本无上典范，还是当年跟那用心不良的世子殿下借的，邻近山脚，一页颠来倒去看了数十遍，这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一脸浩然正气道：“就算被你打得鼻青脸肿，这书，果断不还！”
徐凤年推掉早已收官的残局，倒在床上，让大丫头红薯揉着太阳穴，怔怔入迷，二等丫环绿蚁见主子表情不佳，也不敢打搅，徐凤年起家后说道：“你们都先出去，没我答应，就是徐骁来了都不让进。”
所幸这位年青祖宗从未下山，只在进山时见过玄武当兴牌坊，今后便再没靠近，了望一眼都没有，这二十多年大半时候不是在玉柱峰太清宫，就是在大小莲花峰上倒骑青牛倒着冠，幸运遇见过真脸孔的，归去都跟人说师叔祖脾气极好，学问极深，风雅极妙。
梧桐苑的四等总计二十几个丫环女婢本来都是近似“红麝”“鹦哥”的高雅名字，可世子殿下流历返来后，除了青鸟荣幸些，其他大多都被改了名字，连因为身有暗香一向最受殿下宠嬖的大丫头红麝都没法幸免，被改成俗不成耐的“红薯”，其他另有更不利的，比方跟烈酒同名的白干，最不幸的则是因为爱好黄衣裳就得了黄瓜称呼的一个丫头了。
徐凤年与绿蚁下了一局，心不在焉，天然输得丢脸。
老魁洒然道：“小娃娃，爷爷送你一句话，打不打得过，得打过了才晓得不是？”
红薯生得身形饱满，肌肤白净腴美，加上天赋体香和举止娴雅，不决计争宠，反而最为得宠，她下床的时候，徐凤年笑着拍了一下她臀部，她俏脸一红，回眸一笑百媚生。
徐凤年想了想，道：“应当不高，只是辈分离谱，三十岁不到的武当山羽士，再高也高不到那里去吧？何况江湖上也没他的名号。”
当然，若要说徐凤年就是棋枰妙手，也称不上，真正的国手，当属徐凤年二姐徐渭熊，那才是让所谓的木野狐名流自愧不如的刁悍人物。
世人只感觉这位年青前辈实在是勤奋，不愧是在玉清宫内注疏过无数古篆孤本的师叔祖，难怪掌教赞誉一句“天下武学和道统都将一肩当之”。
神情落寞的徐凤年点了点头，坐在白发如雪的老魁劈面凳子上，一言不发。
却不知这位口碑极好的师叔祖此时在两眼放光看一本最为道学家不齿的艳情小说，只不过贴上了《灵源大道歌》的封面罢了。
等丫环都拜别，徐凤年当即正襟端坐，从怀中取出大抵能够称之为剑谱的锦帛，这但是老黄的毕生心血，徐凤年再对武学没兴趣，也要慎重对待，藏入床底一只材质不详的枢机盒。
武当是前朝的玄门圣地，稳压龙虎山一头，离阳王朝创建后，扬龙虎而压武当，这才让龙虎山成了玄门祖庭。
详确理了理道袍袖子领口，翻身上牛，倒骑牛，角挂书，下了小莲花峰，半吟半唱着“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谁曳尾于途中，谁留骨于堂上……”
一名边幅清逸的年青羽士躺在石龟背上晒太阳，一招手，远处吃草的一头青牛走上前，牛角吊颈挂有几册道藏古籍，他摘下一册，刚要翻阅，略一掐指，跳下龟背，寻了根枯枝，在地上画了密密麻麻天干地支，神采微变，不断自言自语，终究重重感喟。
梧桐苑是徐凤年长大的处所，因为古语有云凤非梧不止凰非桐不栖。
想要开启盒子，必须一步不差挪动七十二个小格子，盒子坚固不凡，便是刀砍剑劈，也别想获得内里的东西，徐凤年行动纯熟，闭着眼都能翻开这娘亲的遗物，将剑谱放入，重新把盒子推动床底暗格，这才躺回大床。
徐凤年带着一队骁骑回府，来到老魁住下的院落，一进屋就看到满桌子的好菜，一看就是个无肉不欢无酒不畅的家伙。
天放学剑人何其多，便是那吴家剑冢，近三十年也没能出一个能让王老仙双手一战的剑客，爷爷我输给黄老九心折口服，自打我出世起，用剑的，除了邓太阿与王老仙打成平局，也就黄老九略输一筹了，全天下，一双手数的过来。”
他下棋实在不算差，连师父李义山都评点为“视野奇佳，惜于纤细处布局，力有不逮”，别看这话听着不像夸人，可从李义山嘴里说出倒是不小的殊荣。
徐凤年问了一个最体贴的题目，“老爷爷打得过？”
武当沉寂数百年，却没有人敢小觑了这座山的千年秘闻，现任掌教王重楼虽位占有十大妙手一席位置，但传说当年一记神仙指路破开了整条澎湃的沧浪江，以讹传讹也好，夸大其词也罢，毕竟都是位德高望重的道门老神仙。特别当他修玄门最晦涩最耗时的大黄庭关，更让整座武当山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绵长气度。
一开端徐凤年还会辩驳“那为啥没世外高人说我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徐骁就开解着说“真正的妙手都是在一个处所屁股扎根就不肯挪的主，你看那王仙芝另有吴家剑冢那些个老剑士，哪个没事出来自称是妙手？出来混的都是江湖骗子，他们哪能瞧出我儿的天生异禀”。
一个魁伟老武夫身着黑袍，长刀拖地而奔，灰尘飞扬。
徐凤年撇嘴嘀咕道：“老黄不在了，你才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骑于一匹北凉健旺军马之上的世子殿下徐凤年自嘲一笑，望向被这恢弘阵仗吸引来的一群羽士，阴沉喊道：“给你们半个时候，让那骑青牛的滚出来！”
等徐凤年进了梧桐苑这点暗淡表情就云淡风轻，名叫青鸟的大丫头迎了上来，缠绕宝贵蜀绣的纤柔手臂上停着那只“六年凤”矛隼，见到世子殿下，嫣然一笑道：“公子，红薯已经暖好了床，绿蚁趴在棋墩上等公子与她坐隐烂柯呢。”
这帮武当山羽士很难堪，他们不是不晓得山上有个辈分跟玉柱峰普通高的师叔祖喜好倒骑青牛，可他们只是山脚玉清宫的浅显祭酒羽士，且不说光驾不动那师叔祖，便是师叔祖好说话，跑到太真宫最快也需求足足半个时候，来回便是一个时候。来者气势汹汹，等得住？
徐凤年伸手指逗了逗矛隼，笑着进屋，外屋早有两位秀媚丫环替他摘去外衫。
徐凤年估摸一下时分，那白发老魁如何也应当蹲完厕所，起床出了阁房，本身套上斑斓衣衫，喊了声“黄瓜”，那恨不得此生不再穿黄衣的丫环当即去别院拿来三根黄瓜，徐凤年手里拿了一根腋下夹了两根边走边啃。
山崩地裂。
进了内屋，徐凤年跳上床钻进被窝，搂着一名二八妙龄才子，整条被子都是芳香沁人，再过些光阴，会更奇异，怀中丫头只要走出门，就会惹来蜂蝶，她便是大丫头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