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信任我，你值得！ 7

天擦黑的时候，沐川和苏岚提着一堆年货返来。

“哪能？”

诶？这是树桩？这能是树桩？这清楚是艺术品！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顾小喜问了阿度，也搜到了词的下阙，轻声吟着，合上他的节拍：“花外楼，柳下舟。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都道无人愁似我，彻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那好办。中午吃了饭，我和我妈去买年货。你来做半天女仆人，如何样？”沐川仰脸看她，笑问。

他能猜到，顾小喜有作画灵感了，但她到底画了甚么，他还不肯定。

“会吧。”

沐川也不喊疼，泥鳅似的从她部下滑走，一脚杀到树桩前。

她踮踮脚，把沐川的眼睛一遮：“灯光太暖，环境色都变了。要不，你还是明早再看吧。”

沐川顾不得用饭，就去花圃里寻顾小喜。

回味了一番词境，顾小喜忽而一笑：“我想送你个礼品，但又不想让你提早晓得，如何办？”

树桩已被打磨平整，变成一幅边角不法则的画。画上，寒水如烟，男人孤舟独坐，现出一抹寥寂的背影。唯有一只从舟边飞过的白鸥，正张着嘴回顾看他，看得那么专注，那么密意。

吟着吟着，沐川眼底渐渐蓄起了泪。

但更首要的是……

墙绘无声，但在人与物的傲视之间，“白鸥问我泊孤舟”之境全出，竟不比国画差上分毫。沐川曾见过一幅同题材的山川画，水墨之意是足了，但人物形象却从正面描画，与沐川设想的寥落之意相去甚远。

入目处，只见一个枯死已久的树桩，不幸兮兮地蹲在墙角，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你该不会是看了华盛顿的故事吧？”

这份礼品，来得太贵重。

“他很孤傲，孤傲到，要和白鸥言情，要和梅花交心。”沐川轻叹，这一声，似烟波浩渺，无以捉摸。

身后，顾小喜的声音飘进耳里，和顺而又明丽。

“嗯，行吧，”顾小喜说，“车钥匙给我一下，我去后备箱拿点东西。”

贵重到，沐川感觉本身让母亲送她玫瑰手袋的做法，LOW爆了。

“对喽，这回总算对了。你会背吗？”

高中时，偶尔读到这首词，无出处地，就想起他那闹心的童年。耳边很吵，但内心很冷，冷得只想一小我出走，一小我浪迹天涯。他和蒋竹山的境遇当然分歧，但人与人的感情却能够产生共振。

“我哪有那么陋劣，再猜？”

她凝神回想时，他已轻声吟哦：“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喜好吃？”

“额，亏你想得出。我喜好樱桃这个意象。”

“去你的，你才阿姨呢，”就着遮眼的手，顺势拧拧他脸皮，“还小川川……”

“你为甚么喜好樱桃树？”

沐川眼底的泪又积蓄起来。

“真美。”

不知为何，他明显想说“喜好”，唇上却似缄了浆糊，收回奇特的喉音。

诗词，实在是不必翻译的，沐川只淡淡提了一下写作背景，词中孤寂难过、以虚写实的情境，已然深镌于心中。

“嗯，不过我最喜好的还不是这首《一剪梅》。我最喜好的是，《梅花引》。嗯，如何说呢？有一种被邪术击中的感受，但这邪术却很软很轻。唔，我完整被他圈粉了。”

这一刻，他是它的知己，它也是他的知己。

7

倏然回身，他只抱住她，把头埋在颈上，微微点头。

“真的呢，就跟过年时长辈发红包一样。你奉告我，小川川啊，顾阿姨的红包已经筹办好了，不过要明天赋气给你。你说，我甚么表情？”

真荣幸啊，他要的那小我，一向是她。

墙边本来有灯盏，暖光映得她端倪和顺，连围腰上的颜料都显出敬爱来。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僻清，忆旧游。旧游旧游今在否？”

沐川点头：“不可，已经迫不及待了。”

“樱桃树。我小时候可喜好樱桃树了，每次回四川都爱在樱桃树下玩。买下这幢别墅后，我妈就托托运公司，把故乡的樱桃树搬过来了。不幸哦，也不到一年时候，就呜呼哀哉了。”

“喜好吗？”

顾小喜表示遗憾。又是一个淮南之橘的故事。

顾小喜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等他吟诵。

“你猜？”

“这是甚么树桩？为甚么死了？”

“那我就……对了！”顾小喜拍拍脑袋，“我晓得了！你仿佛提过，你喜好蒋竹山，他不就是‘樱桃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