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长门怨
独一有差别的是梦中他的头发用玉冠与玉簪高束，现在却悉数用一根月白缠金丝的锦带半披着，墨发如绸散去他本有的冷肃，看着多了些温润。
家中两个把持后院的女人只当他和弘德之间说不清，且世人皆知他夙来正视端方，只要他挑别人端方的份，无人敢挑他的错。
青松得了表示忙跑去琴房抱了一床蕉叶式的琴来，放在沈谦对方的桌上。
“唔。”他点头道：“前些年做的，你若喜好此后就给你弹。”
眼看气候愈热，菡萏欲发，窈娘正抓紧练习广陵散，鸳儿笑容盈盈端了樱桃出去道：“小娘快尝尝，三老爷送返来的。”
水榭的风将她耳鬓碎发吹散，沈谦心底化不开的情素渐浓，敛眉道：“孺子可教。”
“不碍事，此琴并非名家所做。”沈谦解释道：“你且帮我尝尝音色。”
窈娘醒来仓猝捂住本身的双颊，眼眶红润，太对不起三老爷了，明显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却在本身梦中那般荒唐如荡子。
夜里沈谦回府，从佛堂路过期见到屋门舒展，内心有些失落，他暗哂本身眼下竟然如此感性，因着阿谁温馨的女子，心境愈发难平。
教……她一向谨慎避开了这个字，现在却从他的口中说出，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应。
与昔日的梦分歧，现在他并非置身禅房，而是在沈府水榭，他怀中谨慎搂住的女子低垂的眼眸，双颊害羞，不是窈娘更是何人。
“可……”她想说如许不当，并非是他教习他不当，而是那水榭……让她感觉不当。
她不敢答话，只因的确有几个手势她本身也不太明白是否是对的。
沈谦见她这般无法一笑，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完整给她演示了一遍，淡淡道：“看明白了？”
窈娘不敢试音，摆手道：“蕉叶式的琴最是讲究制琴之人的技术，比琴做工细致，定是三老爷保藏的珍品，妾不敢弹。”
“这床蕉叶赠你了。”沈谦道。
青松低头笑着到水榭外守着，主子的情意他仍然是晓得的，这制琴之人当然是……
民与君之间，还横隔了一道臣。
“喜好。”她怯生生答道。
见他这般说，窈娘才顺着琴弦挑抹：“音色正，是好琴。”
窈娘偷偷掐了掐本身的手心，稳住心神才拈得一颗细心咀嚼，甜滋滋的甚是适口。
鸳儿喜道：“小娘先吃，奴婢们一会儿吃。”
“无人置喙。”
沈谦将她的手放到还余留他指腹温热的琴弦上，道：“既会了，就将我方才做的手势做给我看看。”
“不必如此说本身，你只是从未见过肃杀场面罢了，不过既知此曲含义，弹奏之前将思路靠近其深意，天然能弹出作曲之人想要表述的意味来。”沈谦淡淡道。
窈娘垂眸道：“妾本日一向在屋里操琴。”
待她午歇过后去佛堂抄经埋头，却见一身松蓝直裰的身影从绿荫中有了过来，那身衣裳恰是昨夜梦中见到的……
“嵇康所愿，现在已实现。”窈娘叹道。
“嗯。”他点头道，眼神从她梅子青的绦丝扫过：“又要抄经？”
“光是疆场厮杀过于片面，你可知此曲由来？可知为何前朝不允弹？”
沈谦看着水中浮起的荷叶，道：“此曲一二弦同音，一为君二为民，古来帝王皆以为此曲以民凌君。但太祖天子出身草泽，深感民贵君轻才是治国之道，故命宁王拓印琴谱，通传天下。”
他抬起她的脸庞问道：“现在你操琴的手势可对了？”
“妾明白了。”
屋内无人，她才抬眸看着樱桃，思路翻飞乱成一团，三老爷美意送樱桃，她却想着那些荒唐之事，真是该……罚……
未时正院送了盘樱桃来，说是蜀地快马加鞭送进玉都城的，皇上赏了三老爷一篮，青松送了回府说是劳烦大夫人分送各院。
沈谦眉宇轻抬，嘲笑道：“尚未，朝堂之事过分庞大，你只晓得这曲此中深意就好。”
她身上那条碧绿绦丝被她紧紧拽在手中玩捏，他忍不住将那条碧绿轻扯，而后在她惊呼声中安抚，悄悄在她的脸颊落下精密的吻：“本日我不在家中，可有人欺负你？”
见他点了头，窈娘眼里才带了笑：“多谢三老爷点拨。”
幼年读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时并未体味到此中深意，现在因着在梦中的机遇这才深有感悟，沈谦醒来慵懒的看着东方既白的天气，心中几次思考现在的梦是运气使然还是偶合。
鸳儿见她吃过才抓了一把捧在手心道：“多谢小娘，奴婢们下去分食。”
“三老爷。”她低声问安。
窈娘埋头凝神，一曲终才听沈谦道：“这一遍弹对了。”
樱桃个个饱满，红如玉髓，小巧剔透。窈娘想起梦中沈谦曾用樱桃对比风花雪月之事，只心虚看了一眼，就道：“你们吃吧。”
让人放心的佛手香氤氲在水榭，他在一旁冷静看着她，眉宇间是从未示人的松动。
她解释道：“妾无事可做，打发时候。”
清思院本就沉寂，现在夜深更甚。初夏的炎热被冷风抚平，一阵栀香扑入沈谦的鼻息，竹帘当中传来他短促的呼吸声。
激昂肃杀的广陵散在她荏弱有力的双手上变得缠绵悱恻，惹得沈谦眉头微蹙：“光荣嵇康已成仙登仙。”
肃杀场面她从未见过，故而弹不出惊心动魄，可听得沈谦这般说她想到了儿时曾听娘讲过太祖天子交战的故事，金戈铁马，北风黄沙。
话音刚落就听沈谦道：“既如此，随我去水榭学琴。”
她闻言耳垂也赤红，羞得无地自容：“妾痴顽。”
她闻言看着那双纤长的手指，双颊微红，恰好他一双幽深眼眸带着笑：“樱桃，可喜好？”
窈娘想起曾经听过的典故，回道：“此曲源于春秋时聂政刺韩王，后因竹林七贤嵇康善此曲而闻名天下，只是妾不知为何前朝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