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 165 章
足足繁忙了一下午,等回到王府时,日影已经西移。
刚出门,便感受一阵热浪劈面而来。
七爷接过看了看,在八色表礼以外又加了笔墨纸砚等文具,“如许就极好……明儿不消太早,巳初解缆,赶在巳正之前到就行。”
内侍又极体贴肠捧来两本书,“不知圣上要召见多久,王妃且翻着解个闷儿。”
严清怡“哼”一声,鼓着腮帮子道:“归去得把阿昊和阿旻安设好,我让他们各寻前程,今后不能住在黄米胡同了……”
等走过乾清宫,才开口道:“以往进宫的夫人蜜斯见到内侍都不太喜好理睬他们,你倒是例外。”
七爷含笑,忽而拉她走进林中,望着松枝上缠缠绕绕的女萝草,低声道:“辽王信上说今夏辽东雨水多,粮米受灾,如果得不到供应,恐怕没法抵抗高丽雄师。”
严清怡不想挨晒,并且身边没带丫环,走得远了怕撞见不适合的人或者迷了路,便客气隧道:“我有些口渴,可否请公公倒盏茶来?”
严清怡笑道:“我就是感觉他们整天服侍宫里的朱紫,挺辛苦的。”
严清怡怕喝了茶要如厕,不敢多喝,只浅浅抿了两口,顺手拿起那本书翻看起来。
康顺帝气道:“敢情我不给你那些东西,你就撂挑子不干?”忽而想起早朝的争论,叹口气,“恰好你来,我有事跟你商讨。”
七爷柔声道:“要不明天就不回门了,我打发人去淮海侯说一声。”
翌日,普洒了一夜甘霖的七爷神清气爽,但是被春雨津润过的严清怡却委靡不振,用饭都蔫蔫的。
偏厅里放着冰盆,虽不如正殿那般风凉,却实在解了很多暑意。
吃罢中饭,两人在和安轩略作安息,先去宗人府拜见了宗室的诸位长辈亲眷,再往宗庙里祭拜,颠末烦琐烦复的典礼,终究将严清怡的名字增加到玉牒上。
辛姑姑从袖子取出一张纸,“这是我拟好的礼单,原筹算请王妃过目标。”
内侍的话就比如枕边风,说不定哪一句就说在圣上内心上了。
严清怡笑笑,再对康顺帝行一礼,“严氏辞职。”
七爷回声好,“左边有偏厅,你畴昔喝盅茶,如果感觉烦了,前头另有竹林山石可供抚玩。”
“是挺好闻的,”严清怡拥戴道:“闻着仿佛内心能安静些。”
康顺帝沉着脸坐在书案后,可在见到他们两人时, 眉间伸展开来, 唇边也带了笑, “总算结婚了,我也了了一桩苦衷,今后地府之下见到父皇及母后,也能问心无愧了。”
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面庞有些凝重。
甜睡中的她,有种不谙世事的老练。
辛姑姑承诺着自去筹办。
厥后辽王谋逆,郭鹏存亡未卜,直到她死, 再没有消息。
幸亏不过半晌,春雷便化为甘霖……
严清怡似醒未醒,呢喃声“七爷”,自发主动地往他身前靠过来。
康顺帝笑着指了指案旁的太师椅,“坐!”
可对于长年待在皇宫里的人来讲,特别是天子,这些每天在眼皮子底下服侍他吃喝拉撒的内侍比起那些阁老重臣要亲热很多。
七爷答道:“还不到用饭的时候,先去和安轩安息半晌。” 说着便携了她的手。
两本书都翻完,又过了些时候,内侍来请她,“七爷已经出来了。”
宿世的轨迹再一次与此生重合了。
“谢王妃赏,”内侍没推让,笑着接了,“奴婢给王妃道贺,恭祝王妃与王爷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严清怡跟在七爷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内侍双手揖一下,“奴婢往外头候着,王妃如有叮咛,唤一声便可。”
内侍知其意,将她带到偏厅,很快又端了只托盘来,上面一壶茶并两碟点心。
终究炽热散去,那抹清冷覆上来,悄悄柔柔地像是东风吹绿大地,而严清怡便是那嫩黄的柳芽,在东风的吹拂中渐渐伸展了枝叶。
严清怡笑笑,“借公公吉言。”
七爷含笑点头,“我喜好闻这松柏味儿,每次饭后就要往这里走一走站一站。”
在这春意盎然中,俄然闪电当空划过,紧接着便是一道春雷,硬生生劈开了她的身材。
七爷长揖到地,“承蒙皇兄照顾多年,昶安感念于心,特带新妇拜见皇兄。”
正考虑着, 有内侍出来, 含笑施礼,“圣上宣平王与平王妃觐见。”
严清怡不便多问,转头朝内侍笑了笑,才走向七爷身边,低声道:“现下去哪儿?”
门口另有一内侍笑着号召,“王妃是想要四周逛逛还是坐下稍做安息?”
严清怡不躲不闪,顺服地承接他的吻。
宿世, 谁当天子对于她来讲并不首要,乃至她还模糊盼望, 没准新帝即位会大赦天下,或者她有能够求个恩情,离开奴籍。
严清怡是想既然嫁到宗室,今后少不了要进宫,结个善缘总比结仇好。
七爷叹道:“连你都这么说,可朝臣中却有很多力主拨粮,皇兄便是是以而愤怒……先前,辽王还曾从山西运畴昔一批生铁,总稀有千斤之数。”
康顺帝道:“俗话说立室立业,现下已经成了家,差事也得经心极力。”
严清怡见他作揖,本身则屈膝行个福礼,“严氏拜见圣上。”
实在不但是妇人,就是男人也有很多瞧不起内侍,感觉他们残破不全还喜好煽风燃烧扰乱朝纲。
而她和顺地躺在本身怀里,悄悄地等着他胡作非为。
由内侍引着出了正殿。
七爷本想跟她腻歪一会儿的,见此情状哑然发笑,却没扰她,到厅堂见了辛姑姑,“明天回门,还是回黄米胡同,就再费事淮海侯夫人一次。”
七爷答道:“就因为皇兄身材好,而几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以是才会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严清怡赶紧伸谢,顺势塞给他一个封红,“权作请公公喝酒。”
七爷凝睇半晌,回身吹灭灯烛,上了床,三两下把本身衣裳褪下,手臂谙练地穿过她的颈窝,将她揽在臂弯里。
严清怡顿时想起七爷身上的松柏香味,遂问:“七爷用的是甚么熏香,内里加了松脂?”
许是做了好梦,水嫩的双唇微微翘着,鸦翎般稠密的睫毛乖顺地服帖在眼睑上,遮住了那双都雅的杏仁眼。
生铁能够制造兵器,再要马要粮,辽王的企图岂不是昭然若揭?
月色昏黄,因为看不清,她身上那股子暗香便格外浓烈。
可七爷神情安闲,毫不料外,料定圣上定然已有筹办,也便放下心,悄声道:“又不是甚么好差事,随他们去争抢,只别扰了我们安然的日子就成。”
七爷含笑道:“我也是这设法,我们倒想到一处去了。”乌漆漆的眼眸望着她,不期然俯身,细精密密地亲上去。
可现在,她嫁给七爷, 已经算是半个皇家人, 改朝换代不但对她没有好处, 反而既有能够成为阶下囚或者成为刀下鬼。
这香气勾引着他,勾引着他。
不等到达那丛林山谷,严清怡已复苏过来。
严清怡睡得正香,满头墨发散在枕上,衬着那张面庞更加小巧,白净的肌肤被烛光映着,披收回莹莹光彩。
严清怡急步走出去,公然瞧见七爷站在门口。
气候热,两人走得也慢,用了约莫两刻钟才走到和安轩。
严清怡不解地问:“圣上正春秋鼎盛,辽王如何俄然生出如许的心机?”
七爷复回阁房,撩开帐帘。
并且, 辽王谋逆,也许会连累林栝或者郭鹏。
七爷朝严清怡点点头,先自坐下,严清怡没敢坐正,只坐了半边。
严清怡闻言知雅,忙起家道:“我到外甲等七爷。”
严清怡扫一眼,见是杜子美的诗集,谢道:“劳公公操心。”
七爷好脾气地笑笑,“那就归去漫步一趟,很快就返来,你好生歇一歇。”
严清怡累得两腿几近断了,吃完饭略加漱洗就爬到床上睡了。
严清怡脑中一片空茫,想挣挣不脱,想逃逃不掉,只能无助地接受。
她在郭家为奴, 郭鹏一向遁藏在内里,回到家中后, 只待了两个多月就去了辽东。
严清怡道:“先前阿昊还跟我说,辽东地盘肥饶物产极丰,较之江南也无惶多让,辽王这是何意,要谋反吗?”
七爷身上凉,可他的手指所及之处却热得烫人,灼烫着她炙烤着她,仿佛要把她烧成灰烬。
严清怡恍然记起还要回门,气道:“都说定了,也许魏夫人已经畴昔了,哪好让人白跑一趟?”
杜子美的诗她本来就读过,厥后看过陆安康的注解,还给魏欣抄过一遍,即便不能成诵,也是非常熟谙的。
明晓得她只是妄图风凉,可七爷还是被这不设防的密切所打动,心头顿时柔嫩似水,垂首亲亲她的额头。
树荫稠密,遮住了炽热的阳光,也遮住了外头的视野……
进得门口,最显眼的就是那片苍翠的松柏林,郁郁葱葱的绿色,即便无风也自清冷。
七爷脑海里俄然闪现出图册上的一幅幅画面,手指自有主张地摸索到她衣衫上的盘扣,一粒粒解开,顺着山峦般连绵起伏的曲线渐渐而下。
严清怡含笑点头。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七爷笑道,“我昨儿瞧了严氏嫁奁,皇兄所赐之物代价约三万两,几时我赚出三万两银子,几时离任荣养。”
严清怡恍然,想必是有人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