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拨云见日会有时
没有灵气颠簸，很明显这是散文，不是诗，勾不来灵气。步安有些绝望，却还是接着写了下去，满满一张纸，恰好写完了《爱莲说》。
他自嘲般笑笑，接着道：“宦海中，逢上欺下之辈，多如牛毛；而朴直不平者，大家避之不及。便说我这昌泰知县，说甚么为民做主，可明知林通祸害乡里，却拿他毫无体例，只因他是张承韬的喽啰。”
少了一份赤子之心，多了一份油滑油滑，这是功德？还是好事？
“师伯感觉到处难为，也许也是因为书院式微。像那宋尹廷出自曲阜书院，又有国公府撑腰，便不消受那么多气。”步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再挨些日子，说不定就拨云见日了。”
“陈师伯，”他展眉一笑，决定还是把心机花在该花的处所，接着摇点头道：“也是我行事莽撞，将你拖进了这泥潭……不推测头来，却还是师伯你看得穿。”
步安微微一怔，心说别啊，我还得倚仗你的资格，吃下剑州府呢，这节骨眼上，你俄然生了出世之心，让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合适的人选去？
“那便最好不过。”陈阙安笑着起家告别，临到门口，还在自言自语，仍旧反复着这句“最好不过”，只是语气听起来非常寥寂。
一念及此，步安俄然笑了起来。看来本身也在这臭水潭里，陷得越来越深，将近同流合污了。
假定花女人说的没错，那他现在的境地应当是人神，只要再晋升一次，便是神人境，气力大略相称于修行人的空境。
换在之前，听到陈老知县这一番话，准要大抒己见，刚才却生生忍住了，甚么都没有说。
“当年下山时，也曾一腔抱负，想着发挥才学，不敢说治国平天下，起码也要造福一方百姓。可这两个月来，幽居此地，却感觉昌泰县有没有我这个父母官，仿佛也无关紧急。”陈阙安面色有些寥寂，愈发显得老态龙钟。
天已经蒙蒙亮了，步安没了睡意，出门又无事可做，闲来无事，便待在屋里磨墨练字。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阙安笑着摆摆手道：“何况这些日子，住在驿站里，冷僻是冷僻了些，倒也没有俗务滋扰，有些陈年心结，静下心来，反而想通了。”
陈阙安张了张嘴，仿佛想说甚么，却又感觉本日说得太多了，笑着摆摆手：“我若看得清，便不会是戋戋一个七品县令了。”
“师伯如何俄然问起这个？”步安有些游移，他与陈阙安的来往很有限，又筹算抬他一手，将他扶做傀儡，只怕谈得太深，相互之间因为理念分歧，而生了间隙。
他先前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惹得陈老知县一怔，当时便想起这世上从未有过周敦颐这号人，天然也没有《爱莲说》，此时研得了墨，对着一张空缺宣纸，正没甚么可写的，便自但是然地写道：
“昌泰县市道如何，百姓如何，你还能有我清楚吗？”陈阙安哂然一笑，接着神情俄然当真起来：“现在，你说实话，兰亭夏集上的那首诗，但是有所指的？”
是啊，你若看得太清，项上头颅也一定留获得本日……步安暗自叹了一口气，感觉还是别谈这些没用的。
不管宋尹廷还是张承韬，个头都比他大得太多，眼下七司已经打完出工，剩下的残局牵涉太广，轮不到他一个九品文散官来插手。
“出淤泥而不染？”陈阙安微微一愣，仿佛感觉这句话很有嚼头，半晌又叹道：“陶公不为五斗米折腰，还不是老景苦楚，一身抱负都落了空。”
“不不不，”他当即辩驳道：“我在昌泰县只待了半天，便感觉市道繁华，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拜师伯所赐。”
比及认识了这一点，他便用力晃了晃头，像是要把这份莫名其妙的执念摈除出本身的脑袋。
步安送到门外，返身返来，掩上房门的时候，心中升起一丝感慨，感觉本身仿佛变“成熟”了。
比及墨渍一干，他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儿，感觉笔力比之之前，小有进步了。只是不晓得，假定用神力写下这纸字，会是甚么动静。
“师伯既然感觉大梁朝上高低下都是一潭死水，那依您所见，死水又该是甚么呢？”步安用心问得轻松。
天气垂垂亮了，内里有了人声，步安设下宣纸，稍稍清算衣冠，出门吃早餐去了。
“总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步安避重就轻道。
“水陆草木之花，敬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以来，世人甚爱牡丹……”
对下属徒彦，能有几分胜算呢？
步安闻言，也感觉本身没需求想这么多。
陈老知县翻开了话匣子，一时停不下来，摇点头道：“莫非张承韬就好过么？他为了坐稳布政使的位子，也不知在汴京洒了多少银子，若不是他交好后官阉贼，他女儿又如何封得了淑妃……这大梁朝便如一潭死水，少年人便是读再多的圣贤书又有何用？将来还不是被这臭水潭，染得脸孔可爱？”
约莫是步安深思了太久，陈阙安出声安慰道：“贤侄也不必过于担忧，宋尹廷背后有曲阜书院，虽说在七闽道上没有张承韬这般根深蒂固，可毕竟开枝散叶，权势遍及大江南北，假定真要见个你死我活，张家一定有多少胜算。“
步安下认识地，仍将司徒彦当作了参照物，固然他从未见过那位儒门天赋，更谈不上仇怨。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泉源死水来……”陈阙安感慨道：“师伯活到这把年纪，半身都已经入土，可听到这两句时，竟有种豁然开畅的感受。想当年在天姥山上，熟读圣贤书，只感觉字字玑珠，可下山以后，才发明书上所说的，有很多都太难推行。”
这一个多月来，他几近走遍了剑州、延平两府，捉了多少鬼连本身都数不清，丹田处的两团鬼气，已经完整固结成了丹丸状，仿佛间隔下一次晋升，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