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心娘自小能歌舞
杨二放下陶碗，趁着步安小口喝粥时，谨慎摸索着问道：“兄弟……是修行的吧？”
天晓得那黑熊精有没有相好的，会不会赶来这边村庄寻仇。
这阙《木兰花》乃是柳三变所作，写的是北里女子，除了在这荒山野岭调集游灵，步安也实在不感觉能有别的用处了。
究竟上，以他眼下的身材状况，大能够分开牛尾村，去一趟江宁或是越州，调集七司旧部，也免得晴山与宋蔓秋担忧，只不过正值邪月八阴，他一走，杨二一家可就安危难料了。
“心儿明白……”兔妖盈盈一拜，回身几下腾跃，便消逝在了步安的视野当中。
步安对他的说话有些陌生，却又感觉唯其如此，才显得非常利落，放下粥碗道：“是修行的……”
跟着整阙词出世，山间便有氤氲的雾气翻涌，步安面前不远，模糊有个恍惚的女子身影在烟霞中翩翩起舞，身姿曼妙，身形婀娜。
步安见状不但没有不快，反而有些欣喜，其中启事庞大得很。
十七说过，灌灵术会带走一丝神魂，临时借居在妖物精魄以内，保持数年之久，直到它消逝回归妖主之前，妖物的灵智大略能够看作是仆人所赐，以后的脾气与聪明，便视乎这妖物的赋性与造化了。
杨二见步安身子规复得如此之快，便已猜到他来源不凡，却未曾想，他能在举手投足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那黑熊怪。
杨二闻言面色一滞，严峻道：“我都这个年纪了，修不成了吧？”
“去找见衣服穿，我在这边等你。”他用心避开眼神，随口叮咛。
因而这天深夜，步安趁着杨二一家都已经熟睡，悄摸上了山。
村里人传闻是住在杨二家的后生杀了那妖怪，感激之余，看向步安的眼神，又都有些古怪，约莫是与先前的传言有关。
步安劝本身别胡思乱想，当场坐下，拿杂草胡乱编了根绳索，将白兔困住四肢，轻声道：“一会儿莫要转动，错过一场造化。”
步安能带上杨二分开，却没法带着一个出世才两个多月的婴儿上路，是以他起码还得待上两天，等邪月下了山再作筹算。
那白兔仿佛能听懂人言，闻声公然倒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
眼看灵气最浓烈的部分被包笼住，垂垂缩成一团，步安缓缓蹲下身子，靠近方才捉来的白兔，对着那白兔的眼睛时，清楚能瞧见它目光中的严峻与等候。
山下的村庄仍旧静悄悄的，乡民们明显不会发明这边的奇景。
以是，这白兔甫一成妖，便能开口说话，并且认得步安是她的仆人。假定她资质好，几年后神魂收回，也还能做个合格的妖仆，如若不然，便只能由步安亲身脱手，“清理流派”了。
步安看着山下村庄，侧头思考半晌，叹了口气，暗道华侈光荣，却终究还是对着夜色，轻声吟诵道：
简而言之，仗还没打，招募兵勇还没到挨家挨户抽丁的程度，但是招上去的兵得吃粮，客岁缴的皇粮都运去汴京了，府库空虚，是以要分外征粮。
“小巧绣扇花藏语。宛转香裀云衬步。天孙若拟赠令媛，只在画楼东畔住。”
“仆人……”
自古兵戈都是拼的赋税，江淮道上的这些个书院要拥兵自主，征粮也无可厚非。而官老爷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晓得层层分摊，各地皂吏还要从中抽收油水，到头来逼得贫苦百姓卖儿卖女，流浪失所，也是常有的事。
“如何？你也想学着修行？”步安笑着问。
顷刻间，白兔的眼睛变得恍惚，紧接着出现一丝飘忽的灵动。
杨二咧嘴笑道：“我就猜是！”
分出一丝神魂，靠近了白兔的瞳人，比拟上回的杂草，这白兔的精魄委实健旺太多，半晌以后，步安便看到了神魂微微颤抖的迹象，因而将裹挟来的，浓烈如浆的灵气，沿着这丝颤抖灌入……
步安不是庙里的菩萨，也不是彼苍大老爷，这类事情轮不到他来管，只是杨二于他有恩，总要帮护一把。
又听他说有大好出息相赠，心中更是冲动。只是妖怪吃了人，追将出来的妇人与村民们，正拿了锄头镰刀，对着那头黑熊出气，他也不好喜形于色。
心儿……步安暗自诧异，诗词招来的灵气对造化妖物，竟有如此奇效。小兔妖没人教她就晓得自称“心儿”，不正合了词中那句“心娘自小能歌舞”吗？
他没有走远，就在赤色月光下，堪堪能够看清山下村庄，只需几下翻跃便能赶回的半山腰上，寻了小半个时候，捉了一只夜晚出来寻食的白兔。
这天夜里安然无事，次日一早，杨二过来送粥时，还是先前一样大的碗，装得也还是糙米粥，并没有因为昨晚产生的事情而对他特别虐待。
步安也不肯断了他的念想，随口道：“修得上天上天天然不成，对于个把妖怪，却也不难。”
步安听着屋外人声，模糊是镇上派来捉妖除鬼的羽士，便也偶然去理睬，自顾自调度气味，收拢散落在筋脉中的游离神魂。
如此他便不好再干等下去。一来这处所上的官都不认得他，万一收粮的小吏来了，小鬼难缠，总不好动不动就杀人；二来，他即便养好了伤再带着杨二出门，也得安排好了杨家长幼的安然，免得帮手不成，反害了杨二。
步安也懒得跟他们解释，自顾自走回了茅舍。
只一晃神的工夫，面前那里另有白兔的影子，只剩一个周身不着片缕，肌肤洁白如玉、吹弹可破，身姿窈窕婀娜，纤腰盈盈一握的女子，对着步安缓缓一拜，轻声呢喃。
杨二闻言喜不自胜，正要再问，却听得屋外又闹腾起来，从速跑了出去。
有过上回的经历，又有目视神魂的异能，步安不至于出岔子，但也谨慎翼翼，不求速成。
步安寄住在杨二家，村里别家环境不说，对杨二家的窘境称得上感同身受，幸运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这会儿跑来征粮，与催命又有甚么分歧？
步安抓紧时候，鼓荡神力离体，将挪步轻舞的女子身影，悉数包笼在湛蓝色的神力量泡以内——要不是他眼下神魂尚未完整规复，本能够拢住更多灵气的。是以他才喟叹华侈光荣。
那羽士是镇上里正养着的，过来只是传个话，让乡亲们先筹办起来，别到了皂吏下乡收粮时措手不及，影响县里的政绩，害得里正吃板子。
当然，步安之以是选这阙《木兰花》助她成妖，除了一丝妖仆养成的恶兴趣以外，也因为这阙词的开端两句，有关洁身自好的描述——不管有效没用，总要尝尝，免得造出一个翻版虞姬来废弛家声。
“也罢，就是你了……”他一言及此，俄然脊背生寒，因为不管口气还是嗓音，都与梦中那人对着山间白猫所言，普通无二。
“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济楚。解教天上念奴羞，不怕掌中飞燕妒。”
这话并未说错。杨二大字不识一个，学儒天然不成，以他如此朴重的脾气，修道多数也没有前程，跟着惠圆和尚去学佛，也许还能有所小成，只不过他上有老下有小，六根如何平静？
过了晌午，杨二过来清算粥碗，步安见他苦着脸，问起启事，才晓得那羽士本日过来，并非是因为村里来了黑熊精怪——牛尾村与顾镇隔了十几里地，没有村民敢在邪月当头的这几天里去镇上赶集，是以动静传不了这么快——而是与镇上的募兵布告有关。
步安咽了口口水，对本身的定力非常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