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韩侍郎婢作夫人 顾提控椽居郎署2

有诗为证：

美色当前谁不幕，况是酬恩去复来。

自此侍郎与主事通家来往，贝如伯叔子侄普通。顾家大娘子与韩夫人更加密切，自不必说。厥后主顾事三子，皆读书登第。主事寿登九十五岁，无病而终。此乃上天厚报善人也。以是劝说人间积德，原是积来自家受用的。

当日主顾事完了衙门里公事，就穿戴公服，竟到韩府私宅中来拜见侍郎。主顾事道：“多谢恩相提携，在皇上面前死力保举，故有本日。此恩天高地厚。”韩侍郎道：“此皆足下阴功浩大，乃至圣主宠眷非常，得此殊典，老夫何功之有？”拜罢，主事请拜见夫人，以谢准予大恩。侍郎道：“贱室既忝同亲，本日便同亲威。”传命请夫人出来相见。夫人见主事，两相称谢，各拜了四拜。夫人出来治酒。是日侍郎接待主事，尽欢而散。夫人又传问主顾事离家在几时，父母的安否下落。主顾事答复道：“离家一年，江家买卖如常，却幸安然无事。”侍郎与主顾事商讨，待主事三月以后，给个假限回藉，就便央他迎取江老佳耦。主顾事领命，公然给假衣锦回籍，村夫无不称羡。因往江家拜侯，就传女儿动静，江家喜从天降。主事假满，携了老婆回京复任，就分付二号船里下落了江老伉俪。到京相会，一家欢忭无极。

昔年萧主吏，本日叔孙通。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那边不相逢？

到了京中，不料夫人病重不起，一应家事尽瞩爱娘掌管。爱娘处得井井有条，赛过夫人在日。表里大小，无不喜好。韩相公对劲，拣个谷旦，立为继房。恰遇弘治改元覃恩，竟将江氏入册报去，请下了夫人封诰，今后表里俱称夫人了。自从做了夫人，内心常念先前嫁过两处，若非多遇着好人，怎生保全得女儿之身，致本日有此享用？那徽商认做干爷，兀自来往不断，不必提及。只不知顾提控克日下落，忽在堂前相遇，恰好正在门下走动。正所谓：

夫人见了顾提控，返转内房。等侯侍郎返来，对侍郎说道：“妾身有个仇人，没路报效，谁知却在相公衙门中退役。”侍郎问是那个，夫人道：“即办事吏顾芳是也。”侍郎道：“他与你有何恩处？”夫人道：“妻身客籍太仓人，他也是太仓州吏，因妾家里父母被盗扳害，得他救解，幸免大祸。【ㄨ】父母将身酬谢，坚辞不受，强留在彼，他与老婆待以宾礼，誓不相犯。独处室中一月，以礼送归。厥后过继与徽商为女，得有本日，难道仇人？”侍郎大惊道：“此柳下惠，鲁男人之事，我辈所难，不道椽吏当中，却有此等仁人君子，不成藏匿了他。”竟将其事写成一本，奏上朝廷，本内大略云：窃见太仓州吏顾芳，暴白冤事，侠骨著于公庭；峻绝谢私，贞心矢乎暗室。品流虽溅，衣冠所难。合行特旌，以彰笃行。

两翅何曾异？只是锦袍红。

侍郎初意不过要将他旌表一番，与他个本等职衔，梦里也不料圣恩如此嘉奖，骤与殊等美官，端的喜出望外。出了朝中，竟回衙来，说与夫人晓得。夫人也自欢乐不堪，谢道：“多感相公为妻报恩，妻身万幸。”侍郎瞥见夫人欢乐，心下更加欢愉。忙叫亲随报知顾提控。提控闻报，如同地下升天，还服着本等衣服，跟着亲随出去，先拜谢相公。侍郎不肯回礼，道：“现在是朝廷命官，自有体制。且换了冠带，谢恩以后，然后私宅少叙不迟。”斯须便有礼部衙门人来伺侯，伏侍去到鸿朋寺报了名。次早，午门外谢了圣恩，到衙门到任。恰是：

孝宗见奏大喜道：“人间那有此等人？”即召韩侍郎面对，问其详细。侍郎一一奏知，孝宗称叹不置。侍郎道：“此皆陛下复兴之化而至，应与表扬。”孝宗道：“何止表扬，其人堪为国度所用。今在那边？”侍郎道：“今在京中考满，拨臣衙门办事。”孝宗回顾内侍，定名那部里缺司官。司礼监秉笔内监奏道：“昨日吏部上本，礼部仪制司缺主事一员。”孝宗道：“好，好。礼部乃风化之原，此人恰好。”即御批“顾芳除补，吏部晓得”，韩侍郎当下谢恩而出。

若使偶尔通一笑，何缘椽吏入容台？(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