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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宝相术动名卿 郑舍人阴功叨世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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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门口,张都管留兴儿在外边住了,先出来报与家主郑批示。郑批示见有了衙门,不堪之喜,对张都管道:“这事全亏你无能得来。”张都管说道:“这事全非小人之能,一来仆人福荫,二来遇个恩星,得有本日。若非阿谁恩星,不要说仆人官职,连小人道命也不能勾返来见仆人了。”郑批示道:“是何恩星?”张都管把登厕失了银子,遇着兴儿厕版上守了一夜,原封还他,重新至尾,说了一遍。郑批示大惊道:“天下有如许义气的人!现在此人在那边?”张都管道:“小人不敢忘他之恩,邀他同到其间拜见仆人,见在内里。”郑批示道:“正该如此,快请出去。”

京华重忆主情面,一见袁公便起惊。

林积还珠古未闻,利心不动道心存。

郑公平生原俶傥,百计思酬恩谊广。

感君恩重与君死,泰山一掷若鸿毛。

王部郎接了抄本。想了一回道:“此是何人,却来见我?又且写‘门下走狗’,是必曾在那边相会过来。”心下迷惑。元来京里部官平淡,见是武官来见。想是有些油水的,不到得作难,就叫“请进”。郑舍人一见了王部郎,赶紧叩首下去。王部郎虽是旧仆人,今见如此冠带换扮了,一时那边遂认得。仓猝扶住道:“非是统属,如何行此礼?”舍人道:“仆人岂不记那年的兴儿么?”部郎细心一看,骨格固然分歧,身形还认得出,吃了一惊道:“足下何自能致身如此?”舍人把认了寄父,讨得应袭批示,今寄父见在京营做游击的话,说了一遍,道:“因不忘昔日对待之恩,敢来叩见。”王部郎见说罢,只得看坐。舍人再三不肯道:“分该侍立。”部郎道:“今足下已是朝廷之官,如何拘得旧事?”舍人不得已,旁坐了。部郎道:“足下有如而后步,自非家下所能留。只可惜袁尚宝妄言误我,致获咎于足下,以此无颜。”舍人道:“凡事稀有,若当时只在仆人处,也不能得认寄父,以有本日。”部郎道:“事虽如此,只是袁尚宝相术好笑,可见向来浪得浮名耳。”

十里俄惊雾暗,九天倏睹星明。几方商旅卸行装,六级浮图燃夜火。六融飞鸟,争投栖于树杪;五花画舫,尽返棹于洲边。四野牛车皆入栈,三江渔钓悉归家。两下招商,俱说其间可宿;一声画角,应知前路难行。

天气将晓。起来洗漱罢,系裹毕,教当直的,一面安排了行李,林善甫出房中来。问店东人:“前夕恁人在此房内宿?”店东人说道:“昨夕乃是一巨商。”林善甫见说:“此乃吾之故交也,因俟我负约。”看着那店东人道:“此人若返来寻时,可使他来京师上贯道斋,寻问林上舍名积字善甫,千万!千万!不成误事!”说罢,还了房钱,相揖道别去了。王吉前面挑着行李什物,林善甫前面行,迤逦进步。林善甫放心不下,恐店东人忘了。遂于沿赂上令王吉于墙壁粘手榜云:“某年代某日有剑浦林积假馆上痒,有故交‘元珠’,可相访于贯道斋。”不止一日,到了学中,参了假,仍旧归斋读书。

或过山林,听樵歌于云岭;又经别浦,闻渔唱于烟波。或抵村落,却遇贩子。才见绿杨垂柳,影迷几处之楼台;何堪啼鸟落花,知是谁家之院宇?看处有无穷之景色,行时有不尽之奔走。

清楚指与永活路,争奈民气着处迷!

昔年在此拾遗金,褴褛身躯乞丐心。

片言甫出鬼神惊,双眸略展荣枯决。

此本话文,叫做《积善阴骘》,乃是京师老郎传留至今。小子为何重宣这一遍?只为世人贪财好利,见了别人钱钞,味着心就要起发了,何况是失下的?一发是应得的了,谁肯轻还本主?不知冥冥当中,阴功极重。以是裴令公相该饿死,只因还了玉带,厥后出将入相;窦谏议命主绝嗣,只为还了遗金,厥后五子落第。其他小小报应。说不尽很多。现在再说一个一点善念,直到得脱了穷胎,变成贵骨,就与看官们一听。方知小子劝人做功德的说话,不是没来源的。

阴功获福向来有,始信时名不浪称。(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善甫厥后位至三公,二子历任显宦。前人云:“积善有恶报,积恶有恶报。积善之家必不足庆,作歹之家必不足殃。”恰是:

螟蛉同姓是天缘,冠带加身报不爽。

木匾高悬,纸屏横挂。壁间名画,皆唐朝吴道子丹青;瓯内新茶,尽山居玉川子佳茗。

吵嘴清楚造化机,那个会解劫中危?

怒马鲜衣本日过,泪痕还似旧时深。

燕门懦夫吴门豪,筑中注铅鱼隐刀。

舍人得了养父之言,即便去穿了素衣服,腰奈金镶角带,竟到王部郎寓所来。抄本上写着“门不走狗应袭听用批示郑兴邦叩见”。

张都管走出门外,叫了兴儿一同出来见郑批示。兴儿是做小厮过的,见了官人,不免磕个头下去。郑批示自家也跪将下去,扶住了,说道:“你是俺仇人,如何行此礼!”兴儿站将起来,郑批示细心看了一看道:“此非下账之相,何况宇量宽洪,立心忠诚,他日必有好处。”讨坐来与他坐了。兴儿那边肯坐?推逊了一回,只得依命坐了。批示问道:“足下何姓?”兴儿道:“小人姓郑。”批示道:“忝为同姓,一发妙了。老夫年已望六,尚无子嗣,今遇大恩,无可相报。不是老夫要讨便宜,甘心认义足下做个养子,恩礼相待,上报万一。不满足下心不如何?”兴儿道:“小人是执鞭坠镫之人,怎敢当此?”郑批示道:“不如此说,足下高谊,实在前人之上。今欲酬以金帛,足下既轻财重义,岂有重资不取,反受薄物之理?若便恝然无关,视老夫为多么负义之徒?幸叨同姓,实是天缘,只恐有屈了足下,于心不安。足下何反见外如此?”批示执意既坚,张都管又在中间一力撺掇,兴儿只得答允。当下拜了四拜,认义了。而后,表里人多叫他是郑大舍人,名字叫做郑兴邦,连张都管也让他做小家主了。

儿童妨主运何乖?流落街头实可哀。

且说郑游击又与舍人用了些银子,得了应袭冠带。以批示职衔听用。在京中来往拜客,好不气势!他自离京中,到这个职位,还不上三年。此时王部郎也还在京中,舍人想道:“人不成忘本。我当时虽被王家赶了出来,倒是仆人原待得我好的。只因袁尚宝有毛病仆人之说,故此听信了他,原非本意。今我自到寄父家中,何曾见妨了谁来?此乃尚宝之妄言,不关旧主之事。今得了这个境地,还该去见他一见,才是忠诚。只怕寄父怪道翻出旧底本,人知不雅,一定相许。”即把此事。重新至尾,来与养父郑游击筹议。游击奖饰道:“贵不忘账,新不忘旧,都是人生实受用好处。有何毛病?古来多少王公大人,天子宰相,在灰尘中屠沽轻贱起的,大丈夫正不成以此芥蒂。”

话分两端,且说兴儿含悲离了王家,未曾寻得投主,权在古庙居住。一口,走到坑厕上屙屎,只见壁上挂着一个包裹,他提下来一看,乃是布线密扎,且是沉重。解开看,乃是二十多包银子。瞥见了,伸着舌头缩不出去道:“造化!造化!我有此银子,不忧贫了。就是家主赶了出来,也无妨。”又想一想道:“我命本该贫苦,投奔了人家,尚且道是相法毛病家主,平白无事赶了出来,怎得有福分受用这些物事?此必有人家干甚紧事,带了来用,因为登东司,挂在壁间,失下了的,一定不关着几条性命。我拿了去,虽无人晓得,却不做了阴骘事体?毕竟等人来寻,还他为是。”左思有想,带了这个包裹,不敢走离坑厕,沉吟到将晚,不见人来。放心不下,取了一条草荐,竟在坑版上铺了,把包裹塞在头底下,睡了一夜。

袁公相术真奇绝,唐举许负无不同。

那舍人北边出身,从小晓得些弓马;今在批示家,带了同往蓟州任所,广有了得的西席,日日教习,一发熟娴,批示更加喜好;何况做人和蔼,又凡事老成谨慎,百口之人,无不相投。批示已把他名字报去,做了个应袭舍人。那批示在巡抚标下,甚得巡抚之心。年关累荐,调入京营,做了游击将军,连家眷进京,郑舍人也同往。到了京中,骑在高头骏顿时,瞥见街道,想起昔日之事。不觉凄然泪下。有诗为证:

次日王部郎去拜了郑游击,就当答拜了舍人。遂以为通家,来往不断。后日郑舍人也做到游击将军而终,子孙竟得世荫,只因一点善念,脱胎换骨,享此爵禄。以是劝说世人,只宜行功德,天并未曾亏了人。有古风一首为证:

正要摆饭接待,只见门上递上一帖出去道:“尚宝袁爷要来面拜。”部郎抚掌大笑道:“这个相不着的又来了。恰好讽刺他一回。”便对舍人道:“足下且到内里去,只做旧打扮了,停一会待我与他坐了,竟出来还是送茶,看他认得出认不出?”舍人依言,出来卸了冠带,与昔日火伴,取了一件青长衣披了。听得外边尚宝坐定讨茶,双手捧一个茶盘,恭恭敬敬出来送茶。袁尚宝谛视一看,忽地站了起来道:“此位何人?乃在此送茶!”部郎道:“此前日所逐出孺子兴儿便是。今无所归,仍来家下退役耳。”尚宝道:“何太欺我?此人非论后日,只据目下,乃是一金带武职官,岂宅上退役之人哉?”部郎大笑道:“老先生不记得前日相他毛病仆人,累家下人丁不安的说话了?”尚宝方才省起向来之言,再把他端相了一回,笑道:“怪哉!怪哉!前日果有此言,倒是前日之言,也不差。本日之相,也不差。”部郎道:“何解?”尚宝道:“此君满面阴德纹起,若非救人之命,必是还人之物,骨相已变。看来有德于人,人亦报之。本日之贵,实因为此。非门生有误也。”舍人不觉失声道:“袁爷真神人也!”遂把厕中拾金还人与挚到河间认寄父亲,应袭冠带前后事,各细说了一遍,道:“本日怀旧仆人,以是到此。”部郎开初只晓得认义之事,不晓得还金之事。听得说罢,寂然起敬道:“郑君德行,袁公神术,俱足不朽!快教取郑爷冠带来。”穿戴了,重新与尚宝见礼。部郎连尚宝多留了筵席,三人尽欢而散。

不止一口,直到上庠,未去歇泊,便来寻问。学对门有个茶坊,但见:

还金一举堪夸羡,善念方萌己脱胎。

你道这件事出在那边?国朝永乐爷爷未登帝位,还为燕王。当时有个相土叫袁柳庄,名珙,在长安酒坊。遇见一伙军官打扮的在里头吃酒。柳庄把内里一人看了一看,大惊下拜道:“此公乃真命天子也!”其人摇手道:“休得胡说!”却问了他姓名去了。明日只见燕府中有懿旨,召这相土。相土朝见,昂首起来,恰是昨日酒馆中所遇之人。元来燕王假装了军官,与同保护数人出来微行的。就密教他细心再相,柳庄相罢称贺,今后燕王决了大计。厥后靖了内难,乃登大宝,酬他一个三品京职。其子忠彻。亦得荫为尚宝司丞。人多晓得柳庄神相,却不知其子忠彻传了父术,也是一个百灵百验的。京师权贵公卿,没一个不与他来往,求他风鉴的。

两个投宿于旅邸,小二哥接引,拣了一间宽洁屋子,当直的安设了担杖。善甫稍歇,讨了汤,洗了脚,随分吃了些晚食,无事闲坐则个。不觉早点灯,交当直安排宿歇,来日早行,当直王吉在床前打铺自睡。且说林善甫脱了衣裳也去睡,但觉有物痛其背,不能睡着。壁上有灯,尚犹未灭。遂起家揭起荐席看时,见一布囊,囊中有一锦囊,中有大珠百颗,遂收于箱箧中。当夜不在话下。

到来朝,天气已晓,但见:

晓雾妆成田野,残霞染就荒郊。耕夫陇上。昏黄月色将沉;织女机边,幌荡金乌欲出。牧牛儿尚睡,养蚕女未兴。樵舍外已闻犬吠,招提内尚见僧眠。

当时有一个姓王的部郎,家中人眷不时有病。一日,袁尚宝来拜,见他面有忧色,问道:“老先生尊容滞气,应仆人眷不宁。然不是天生的。好似有外来毛病,原可趋避。”部郎道:“如何趋避?望请见教。”正说话间,一个小厮捧了茶盘出来送茶。尚宝看了一看,大惊道:“元来如此!”斯须吃罢茶。小厮接了茶钟出来了。尚宝密对部郎道:“适来送茶小童,是何名字?”部郎道:“问他怎的?”尚宝道:“使宅上人眷不宁者,此子也。”部郎道:“小厮姓郑,名兴儿,就是其间收的,未上一年。诚恳勤紧。颇称得用。他如何能使家下不宁?”尚宝道:“此小厮相能妨主,若留过一年以外,便要损人丁,岂止不宁罢了!”部郎意犹不信道:“怎便到此?”尚宝道:“老先生岂不闻马有的卢能妨主、手版能忤人君的故事么?”部郎觉悟道:“如此,只得遣了他罢了。”部郎送了尚宝出门,出来与夫人说了适间之言。女眷们见说了这等说话,极易听信的。又且袁尚宝相术驰名,那一个不晓得?部郎是读书之人,另有些倔强未服,怎当得夫人一点狐疑之根,再拔不出了。部郎就唤兴儿到跟前,打发他出去。兴儿大惊道:“小的并未曾坏老爷事体,如何打发小的?”部郎道:“不为你好事,只因家中人丁不安,袁尚宝爷相道:‘都是你的原因。’没何如打发你在外去过几时,看风景再处。”兴儿也晓得袁尚宝相术神通,如此说了,毕竟难留;却又舍不得家主,大哭一场,拜倒在地。部郎也有好些不忍,没何如强遣了他。公然兴儿出去了,家中人丁今后安然。部郎百口越信尚宝之言不为虚谬。

话说唐德宗朝有个秀才,南剑州人,姓林名积,字善甫。为人聪俊,广览诗书,九经三史,无不晓得。更兼用心梗直,在京师大学读书,给假回家,奉养母亲之病。母病愈,不免再往学中。免不得暂别母亲,相辞亲戚邻里,教当直王吉挑着行李,迤逦进步。在路但见:

明日绝早,只见一小我斗蓬眼肿,走到坑中来,见有人在里头。看一看壁间,吃了一惊道:“东西已不见了,如何归去得?”将头去坑墙上乱闯。兴儿仓猝止他道:“不要性急!有甚话,且与我说个明白。”那小我道:“仆人托俺将着银子到京中做事,昨日偶因登厕,寻个竹钉,挂在壁上。已后登厕已完,竟自去了,健忘取了包裹。现在仆人的事,既做不得,银子又无了,怎好赤手归去见他?要此性命做甚?”兴儿道:“老兄不必着忙。银子是小弟拾得在此,自当奉壁。”那小我闻声了,笑还颜开道:“小哥若肯见还,当以一半奉谢。”兴儿道:“若要谢时。我昨夜连包拿了去不得?何必在坑版上忍了臭气睡这一夜!不要昧了我的心。”把包裹一掩,竟还了他。那小我见是个小厮,又且说话的确,做事慷慨,便问他道:“小哥高姓?”兴儿道:“我姓郑。”那小我道:“俺的仆人。也姓郑,河间府人,是个世袭批示。只因进京来讨职事做,叫俺拿银子来利用。不知是昨日失了,本日却得小哥还俺。俺明目做事伏贴了,同小哥去见俺家主,说小哥这等美意,必定有个好处。”两个欢欢乐喜,同到一个饭店中,殷殷勤勤。买酒请他,问他本身来源。他把投奔王家,因相被逐,一身无归,上项苦情,各细述了一遍。那小我道:“小哥,磨难当中,见财不取,一发可贵。现在不必别寻门路,只在我下处同住了。待我干成了这事,带小哥到河间府罢了。”兴儿就问那小我姓名。那小我道:“俺姓张,在郑家做都管,人只叫我做张都管。不要说俺家仆人。就是俺自家,也川资得小哥一两个月起的。”兴儿正无投奔,闻声如此说,也自喜好。今后只在饭店中安息,与张都管看管行李,张都管自去兵部做事。有银子得用了。天然无不断当,取郑批示做了巡抚标下旗鼓官。张都管欣然走到下处,对兴儿道:“承小哥厚德,仆人已得了职事。这清楚是小哥作成的。俺与你只索同到家去报喜罢了,不必在此逗留。”即忙清算行李,雇了两个牲口,做一起返来。

暗施阴德天神助,一举落第耀姓名。

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无路登舟。不但一日至蔡州,到个去处,天气已晚。但见:

诗曰:

张客人茶坊吃茶。茶罢,问茶博士道:“其间有个林上舍否?”博士道:“上舍姓林的极多,不知是阿谁林上舍?”张客说:“贯道斋,名积字善甫。”茶博士见说:“这个,便是个好人。”张客见说道是好人,心下又放下二三分。张客说:“上舍多年个远亲,不相见,怕忘了。若来时,相指引则个。”正说不了,茶博士道:“兀的出斋来的官人便是。他在我家寄衫帽。”张客见了,不敢冒昧。林善甫入茶坊,脱了衫帽。张客方才向前,看着林上舍,唱个喏便拜。林上舍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拜人?”当时林上舍不识他有甚事,但见张客簌簌地泪下,哽咽了说不得。歇定,便把这上件事一一细说一遍。林善甫见说,便道:“不要慌。物事在我处。我且问你则个,内里有甚么?”张客道:“布囊中有锦囊,内有大珠百颗。”林上舍道:“多说得是。”带他到安息处,取物交还。张客瞥见了道:“这个便是,不肯都得,但只觅得一半,归野生膳长幼,感戴恩德不浅。”林善甫道:“岂有此说!我若要你一半时,须不沿路粘贴手榜,交你来寻。”张客再三不肯都领,甘心只领一半。林善南坚执不受。如此数次相推,张客见林上舍再三再四不受,感戴洪恩不已,拜谢而去,将珠子一半于市货卖。卖得银来,舍在驰名梵刹斋僧,就与林上舍建立生祠扶养,酬谢还珠之恩。善甫厥后一举落第。诗云:

且说这囊珠子乃是富商张客遗下了去的。及至到于市中取珠欲货,方知落空,唬得魂不附体,道:“苦也!我生受数年,只选得这包珠子。今已失了。归家老婆孩儿如何肯信?”再三考虑,不知失于那边,只得再回,沿路店中寻讨。直寻到林上舍所歇之处。问店小二时,店小二道:“我却不知你落空物事。”张客道:“我歇以后,有恁人在此房中安息?”店东人道:“我便忘了。从你去后,有个官人来歇一夜了,绝早便去。临行时分付道:‘有人来寻时,可千万使他来京师上痒贯道斋。问林上舍,名积。’”张客见说,言语跷蹊,口中不道,心下考虑:“莫是此人收得我之物?”当日只得离了店中,迤逦再取京师路上来。见沿路贴动手榜,中有“元珠”之句,略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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