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花月/辜负青春美少(1)
叶铮还没来得及回话，已经被虞浩霆的秘密秘书林芝维拽住：“好了，刚才那两个酒，你从速喝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记得你喜好《寻梦》里那一段《江儿水》，是不是？”
“等一下。”她慌乱地应了一声，仓猝在盥洗室梳洗了出来。
“她现在人在哪儿？”邵朗逸面无神采地打断了他。
郭茂兰一打帘子出去，立时跑来一个白衣蓝裤、肩上搭着毛巾的年青伴计：“郭参谋，里头已经开席了，就等您了。”
郭茂兰见状，莞尔一笑：“你们樊掌柜又喝多了？”
霍仲祺见她竟是一点都不记得的模样，内心不由一松，遂笑道：“我不放心你，就拿了杯茶过来。”
“呃……”傅子煜一时语塞，难堪起来，“是部属忽视。”
“你不感觉小霍这两年转了性子吗？他约莫也是可贵遇见一个至心喜好的。”
顾婉凝赧然道：“我明天喝多了酒，起得晚了。”
霍仲祺笑道：“我熟谙的女孩子里头，你已经是很不费事的了。”
江宁的春意远比北地浓烈盎然，邵朗逸抱着刚会叫“爸爸”的乐蓁从车厢里出来，深吸了一口温润湿暖的氛围，发觉来接站的人倒是军情五到处长傅子煜。邵朗逸在女儿脸上悄悄亲了亲，将睡眼惺忪的乐蓁递到了康雅婕怀里，康雅婕见傅子煜来接站，也明白他约莫是公事，便抱着女儿上了前面的车。
霍仲祺莞尔一笑：“是我不好，走的时候把酒落下了，等我想起来再归去拿，你已经喝完了。”
霍仲祺含笑看着她：“刚起来吗？”
“是我。”倒是霍仲祺的声音。
傅子煜答了声“是”，又考虑着叨教道：“三公子，我想，如果总长有所安排，顾蜜斯那边必定统统无虞，我们是不是就……”
郭茂兰正要跟着他往里走，俄然听到靠近柜台的角落里冒出一句：“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呃……君莫疑，劝君三盏……”一语未完便听“咚”的一声，倒是一个瘦肥大小的人影连人带椅翻倒了下来。
她恼了站起来要走，他却握了她的手，促狭隧道了一句念白：“姐姐，你可非常将息，我再来瞧你那。”
邵朗逸眉峰一挑：“小霍？”
“千杯少”的招牌灰头土脸地歪在门楣上，连门边挂着的“气死风”灯都懒得往那三个墨痕暗澹的草字上照，门口的竹帘也散了一半，半死不活地拖在地上，若非周遭飘散出的醇郁酒香，谁都瞧不出这竟是个还在开张的酒馆。
不会。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邵朗逸悄悄皱了皱眉：“你现在才晓得？”
康雅婕悄悄“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却听邵朗逸在她身后笑道：“爸爸惹妈妈活力了呢！来，蓁蓁摘一朵花给妈妈，替爸爸赔个不是。”
邵朗逸沉默想着，俄然心头一跳——
“是，约莫是顾蜜斯没有买到票，霍公子特地叫燕平铁路局的人加挂了一节车厢。”他一面说一面觑着邵朗逸的神采，“顾蜜斯厥后回旧京的时候，也是霍公子亲身去送的。”
邵朗逸一念至此，却又摇了点头。
郭茂兰一出去，叶铮便赶快迎了上去，扶着他的胳膊笑道：“我的救星可到了，明天我当班，茂兰歇息，我的酒他替了。”
他的声音如杨柳风轻，桃花雨润，康雅婕心中绵绵一软，蓁蓁那里晓得折花，一枚娇红的花朵在小手里捻得不成模样，咯咯笑着朝她递过来。
小霍的那些莺莺燕燕没几个上得了台面，拎出哪一个来霍家都不会同意。仲祺固然少年风骚，但并不混闹，虞浩霆和顾婉凝的纠葛他们都心知肚明，单凭小霍和浩霆的情分，他就不能在这女孩子身上动甚么心机。
傅子煜忙道：“之前顾蜜斯俄然回江宁探病，我们就晓得了。不过，当时您在沈州，这边又没甚么要紧的事情，以是……”
小霍这一归去旧京有些莫名其妙。虞浩霆让他去摒挡周汝坤的事，他动手倒快，才出了正月，周家就曝出一件消息来，周汝坤竟在本身家里叫人砍成重伤，在病院里几番抢救，毕竟不治。传闻是周家的三姨太姘上了一个伶人，分歧叫周汝坤撞见，没想到那伶人是个武生，很有些工夫，竟重伤了他，同那姨太太私奔了，差人局的人清查了好久，现在还在通缉。一时候成了江宁脍炙人丁的一件桃色消息，固然世人面上少不得要怜悯两句，但背过脸去，大家都将此事充作笑谈。他和虞浩霆都没想到小霍竟然动手这么快，又是这么一个狗血的主张，看模样他还真是急着走。
“过了头七，顾蜜斯就回旧京了，不过——”傅子煜说着，语气俄然有些踌躇，“顾蜜斯此次返来，一起上都有霍公子照顾，不晓得是不是总长的安排。”
邵朗逸看了看他，懒懒一笑：“算了，今后再有如许的事，顿时奉告我。”
霍仲祺见状忙道：“你放心，你酒品很好，只不过……你是不是很想你母亲？”
邵朗逸抱着女儿立在窗前，窗间花影横斜，他的人笑意缠绵，眸光和顺，说出的话更是叫她连那一点娇怨都没有了：“你感觉我宠蓁蓁，实在，我不过是想让蓁蓁同她妈妈一样，从小到多数被人捧在手内心罢了。”
顾婉凝面上微微一红，心中又有些错愕，更加悔怨本身明天没有分寸。
惹他父亲活力，为了女孩子，中意了甚么人，霍家不肯，这两年转了性子……
“十有八九是他中意了甚么人，霍家不肯。”
顾婉凝一怔：“你昨晚来过？”
“甚么时候？”
“你如何不叫我返来呢？”
“上个月。”
那伴计也点头笑道：“您得问我们掌柜的甚么时候不喝多，您先出来吧，我去看看我们掌柜。”
小霍？
他们在皬山避暑，他借了谢家的昆曲班子来给她解闷儿，她头一回听人唱《山桃红》，不自发地颊边一热，已被他看了出来，丝竹一停，便俯在她耳边轻笑着说：“你不是顶风雅的吗？如何听这个也能害臊？”
“你连蓁蓁的醋也吃吗？”邵朗逸说着，回眸凝睇康雅婕。
这“千杯少”的掌柜姓樊，传闻是前朝的一名探花郎，也是个诗酒风骚的人物，何如一夜之间，江山色变，家国寥落，樊探花一个因循保守的老墨客无枝可依，只得从旧京返乡，自此以后一味好酒，变卖产业只求网罗佳酿，连品带学，经年累月家业寥落，只余了一身品酒酿酒的本领和这一处旧园。垂垂地生存艰巨，无法之下只好辟出两间临街的屋子开了这间酒馆。固然处所粗陋，没有珍羞好菜，但酒却极好，只是这樊探花买卖做得有一搭没一搭，连甚么时候开门待客都说不准，以是门庭萧瑟勉强保持罢了。
邵朗逸唇边俄然浮出一丝挖苦的笑意：“你如何会叫她买不到票？”
车子一动，傅子煜开口解释道：“三公子，顾蜜斯的外婆过世了。”
邵朗逸十指交握搁在身前，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悄悄点了两下，淡然道：“四少那边有没有安排你不要管，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阳光透过窗帘裂缝，在地板上划出一条刺眼的光斑，她看了看桌上空了的酒瓶，模糊记得霍仲祺走的时候内里另有一大半，是她本身全都喝了吗？她如何如许没有分寸？她伸手拉开窗帘，敞亮的阳光透过红色的纱帘洒出去，顷刻间让她有些恍忽，她俄然记起昨晚睡梦中那沉着坚稳的心跳，那些她觉得终会渐渐健忘的事情竟是如许光鲜清楚，不期而至——
“千杯少”的“大堂”跟浅显小酒馆没甚么别离，黑油油的方桌木凳还更显粗陋，可一穿过大堂后的小门，内里倒是另有乾坤，一条卵石巷子引着客人走到一处临池精舍，很有些曲径通幽的意味，只是一起上花木久未打理，过分碧绿，亭台亦有些雕栏寥落。
“小霍惹他父亲活力还能为了甚么？多数又是为了女孩子。”
郭茂兰看他脸庞泛红，实在有了几分酒意，点头一笑：“你喝你的，明天我替你当班就是了。”
康雅婕见状悄悄一叹：“你现在凡是有点工夫，就晓得逗蓁蓁。”
顾婉聆听他如许说，才略略放了心：“费事你了。”
顾婉凝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她向来没有喝多过酒，一醒过来便感觉口渴难耐，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整小我都跟着车厢微微闲逛，她在桌上摸索到茶杯，猛地喝了几口，总算复苏过来。
车子开回邵家，康雅婕从后车下来，乐蓁还在妈妈怀里就朝邵朗逸摇摆小手，邵朗逸笑着接过女儿，一起逗着抱到房里，见乐蓁圆圆黑黑的一双眼睛盯着窗外的垂丝海棠，便探手出去牵了一枝过来送到她手里，乐蓁捏住一朵花瓣，邵朗逸一放手，那花枝立即悄悄弹开了，乐蓁怔了怔，看看爸爸，又看看远处的花枝，刚一撇嘴，邵朗逸又将那花枝送了过来，如是再三，那花枝一弹开，乐蓁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本来桩桩件件她都记得如许清楚，是忘不了，还是不肯忘呢？她愣愣想着，俄然闻声有人悄悄拍门，蓦地一省，赶紧问道：“谁？”
他和杨云枫头一次来，还是前两年刚回江宁的时候，厥后有一回，杨云枫偶尔撞见这小破馆子背面别有洞天，一班人趁着酒意跟樊掌柜胡缠，鼓动他答允了他们今后到园子里喝酒。因而，这里便成了他们聚饮的一个去处，只要一样，菜得从别处另叫。
康雅婕被他看得面上一热，撇了撇嘴刚要开口，只听邵朗逸俄然抱着女儿转过身来：“蓁蓁，你看妈妈这个模样像不像你闹别扭的时候？”口里跟女儿说着，目光却只在康雅婕脸上逡巡。
是浩霆叫他趁便顾问顾婉凝的吗？不会，小霍的身份做派太刺眼，那就是他本身的意义咯？
郭茂兰隔着一池绿水远远就闻声笑闹之声，不由悄悄一叹，杨云枫明天刚到江宁，一班人说好了今晚给他拂尘，也不晓得是哪个筹算不醉无归的选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