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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女同舟何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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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向张无忌招了招手,低声道:“我们也有炮!”

她接下去的说话却又东一言、西一语的不成连贯,偶然惊叫,偶然怒骂,每一句却都透露了心中无穷无尽的愁苦。这般乱叫乱喊了一阵,终究声音渐低,渐渐又睡着了。

张无忌伸手摸她额头,动手火烫,知她重伤后发热,提及胡话来了。他虽医术高深,但小舟中无草无药,实束手无策,只得撕下一块衣衿,浸湿了水,贴在她额头。

谢逊道:“曾少侠,谢某隔世为人,此番不料回到中土,尚能结识你这位义气深重的朋友,实是不测之喜。”

谢逊在一旁听得明白,晓得巨鲸帮这少年已接连亏损,眼下不过竭力支撑,苦于本身眼盲,没法上前应援,心中焦心万分,本身若孤身对敌,当可凭着风声,辩白仇敌兵刃拳脚的来路,但若去互助朋友,怎能分得出那一下是朋友的拳脚,那一下是仇敌的兵刃?他屠龙刀挥动之下,倘若一刀杀了朋友,难道大大恨事?当即叫道:“少侠,你快脱身走罢,这是明教的事,跟中间并不相干。少侠本日一再相援,谢逊已感激不尽。”

殷梨亭暗中练剑之时,为师父见到,张三丰喟然感喟,心知此事难以劝喻,便将这招剑法取了个“六条约寿”的称呼,意义说人死以后,精力不朽,当可万古长春,实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剑招。殷梨亭的大弟子在万安寺中发挥此招,为范遥抢上救出。赵敏却于此时使了出来。这一招专为刺杀紧贴在本身身后的仇敌之用,利剑穿过本身小腹,再刺入仇敌小腹,辉月使如何能够躲过?倘若妙风使并未吓傻,又或流云使站得什近,以他二人和辉月使如同联成一体的机灵,当可救得二女性命。

周芷若道:“张教主,你······你如何会到这里?”张无忌还未答复,船身俄然狠恶震惊。她足下一软,直扑在张无忌怀里。张无忌忙伸手扶住,窗外火光晖映,只见她惨白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再装点着一点点水珠,清雅娟秀,有若晓露水仙。张无忌定了定神,说道:“我们到上面船舱去。”

这一招更是壮烈,属于武当派剑招,叫做“六条约寿”,却非张三丰所创,乃殷梨亭苦心孤诣的想了出来,本意是用来和杨逍同归于尽。他自纪晓芙身后,心中除了杀杨逍报仇以外,更无别念,但自知武功非杨逍之敌,师父虽是天下第一妙手,本身限于资质悟性,没法学到师父的三四成工夫,归正只求杀得杨逍,本身也不想活了,是以在武当山上想了几招冒死的打法。

流云使见剑势凌厉之极,别说三使联手,便是自保也已不能,危急落第起圣火令用力一挡,跟着着地滚蛋。只听恰当的一声响,圣火令已将倚天剑架开,但左颊上凉飕飕地,一时也不知本身是死是活,待得站起,伸手摸去,动手处又湿又黏,疼痛非常,左颊上一片虬髯已让倚天剑连皮带肉削去,若非圣火令乃是奇物,挡得了倚天剑的一击,半边脑袋已然不在了。

这时他听到殷离斥骂父亲,忆及昔日她说过的话,她因不忿母亲受欺,杀死了父亲的爱妾,本身母亲是以自刎,乃至母舅殷野王要手刃亲生女儿。这件惨不忍闻的伦常大变,皆因殷野王用情不专、多娶妻妾之故。他向赵敏瞧了一眼,情不自禁的又向周芷若和小昭瞧了一眼,想起刚才的绮梦,深感羞惭。

妙风使目睹她来势凶悍,大惊之下,俄然间满身冰冷,呆立不动。此人武功虽高,胆量倒是极小,目睹这一招决计没法抵挡,骇怖达于顶点,竟致僵立,束手待毙。

周芷若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小昭却神采自如,说道:“谢老爷子,我是奉侍公子爷的小丫头,不算在内。”赵敏受伤虽不轻,却一向醒着,俄然说道:“谢老爷子,你再胡说八道,等我伤势好了,瞧我不老迈耳括子打你。”

波斯三使“噫”的一声,大为诧异。他三人内力远不及张无忌,这一开口出声,五根圣火令反给屠龙刀带了过来。三人急运内力还夺,又成相持不下之局。俄然之间,张无忌胸口又给尖针刺了一下。

谢逊入教之时,圣火令失落已久,向来没见过,但其神异之处,却向所耳闻,听了这几下异声,知此人所持该当确是本教圣火令,何况三人一脱手便抓了金花婆婆掷出,决非常人所能,更无思疑,便道:“鄙人信赖尊驾所言,但不知有何叮咛?”

赵敏急道:“别管我!快走,快走!”张无忌伸臂将她抱起,疾往山下奔去。赵敏道:“到船上!开船逃脱。”张无忌应道:“是!”一手抱殷离,一手抱赵敏,急驰下山。谢逊跟在身后,暗自惊奇:“这少年恁地了得,手中抱着二人,仍奔行如此敏捷。”张无忌心乱如麻,手中这两个少女只要有一个伤重不救,都属毕生大恨,幸亏觉到二人身子暖和,并无逐步冷去之象。

不推测得下午,暴风忽作,大雨如注。划子给风吹得向南飘浮。当时合法夏季,大家身上衣衫尽湿,张无忌和谢逊内力深厚,还不如何,周芷若和小昭给北风一吹,忍不住牙关打战。但划子上一无统统,谁也没法可想。这时木桨早已收起不划,四人除下八只鞋子,不停止的舀起舱中所积雨水倒入海中。

张无忌站起家来,搂住了他,将别来情由,拣要紧的说了一些,本身已任明教教主之事却临时不说,以免寄父叙教中尊卑,反向本身施礼。谢逊如在梦中,此时不由得他不信,只翻来覆去的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

波斯三使找到圣火令后,随后追来,但这三人的轻功固不及张无忌,比之谢逊也大为不如。张无忌将到船边,大声叫道:“绍敏郡主有令:我们要开船!众海员缓慢预备停航!”待得他和谢逊跃上船头,帆船已然升起。

张无忌吃了一惊,心道:“杨左使曾说过,本教圣火令自第三十一代教主石教主之时,便已失落,怎地会在这三人手中?这是不是真的圣火令?这三人是否本教弟子?”

张无忌一手揽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但知波斯三使一寻到圣火令,立时回身又回,忙道:“我们快走!”回过身来,将屠龙刀交还谢逊,抱起家受重伤的殷离,向谢逊道:“谢大侠,面前只要暂避其锋。”谢逊道:“是!”俯身为金花婆婆解开了穴道。张无忌心想金花婆婆颠末这场死里逃生的大难,自当和谢逊前愆尽释。

目睹倚天剑便要洞穿赵敏和辉月使的小腹,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无忌冲穴胜利,一伸手便将倚天剑夺了畴昔。

张无忌心知寄父存亡已迫在眉睫,悄悄将殷离放落在地。只听流云使道:“明教中人,不奉圣火令号令者,一概杀无赦矣!”谢逊喝道:“本人是护教法王,即令是教首要杀我,也须开坛禀告六合与本教明尊,申明罪行。”妙风使嘻嘻笑道:“明教在波斯好端端地,一至中土,便有这很多臭端方!”三使同时吼怒抢上。谢逊屠龙刀挥动,护在身前,三使连攻三招,抢不近身。

周芷若满头满脸都是水,模样狼狈,危急万分之际,见到他俄然呈现,大喜当中又复惊奇。她双手一动,呛啷啷一声响,本来手脚均为金花婆婆用铐镣铁炼锁着。张无忌奔到基层舱中取过倚天剑来,削断铐镣。

只听殷离喃喃又道:“阿谁阿牛哥哥对我说:‘女人,我诚恳诚意,愿娶你为妻,只盼你别说我不配。’他说:‘从今而后,我会极力珍惜你,照顾你,非论有多少人来跟你难堪,非论有多么短长的人来欺负你,我宁肯本身性命不要,也要庇护你全面。我要让你内心欢愉,忘怀了畴前的苦处。’张无忌,这个阿牛哥哥的品德可比你好很多啦,他的武功比甚么峨嵋派的灭尽师太都强。但是我心中已有了你这个狠心短折的小鬼,便没承诺跟他。你短折死了,我便给你守一辈子的活寡。张无忌,你说,阿离待你好不好啊?当年你不睬我,现在内心可悔怨不悔怨啊?”

这一场好睡,足足有三个多时候。谢逊大哥先醒,耳听得五个青年男女呼吸声和海上风声轻呼应和。两女气味较促,猜想是受了伤的赵敏和殷离。另一女轻而冗长,似是峨嵋派内功,当是阿谁名叫周芷若的女人。唯一的男人张无忌一呼一吸之际,若断若续,竟无较着分界,谢逊悄悄惊奇:“这孩子内力之深,实是我平生从所未遇。”馀下那女人的呼吸一时快,一时慢,所练显是一门极特异的内功,天然是阿谁叫作小昭的小丫头。谢逊眉头一皱,想起一事,心道:“这可奇了,莫非这孩子竟是······”

殷离胡话不止,俄然大声惊喊:“爹爹,你······你别杀妈,别杀妈!二娘是我杀的,你尽管杀我好了,跟妈毫不相干······妈妈,妈妈!你死了吗?是我害死了妈!呜呜呜呜······”哭得什是悲伤。张无忌柔声道:“蛛儿,蛛儿,你醒醒。你爹不在这儿,不消惊骇。”殷离怒道:“爹爹,你快杀我啊,妈是我害死的,也是给你逼死的!我才不怕你呢!你为甚么娶二娘、三娘?一个男人娶了一个老婆莫非不敷么?爹爹,你三心两意,喜新弃旧,娶了一个女人又娶一个,害得我妈好苦,害得我好苦!你不是我爹爹,你是负心汉,是大恶人!”

流云使提着金花婆婆,左手振出,将她掷在谢逊身前,说道:“狮王,本教教规,入教以后毕生不能叛教。此人自称破门出教,为本教叛徒,你先将她首级割下。”谢逊一怔,道:“中土明教向来无此教规。”流云使冷冷的道:“而后中土明教悉奉波斯总教号令。出教叛徒,留着便系祸胎,快快将她断根。”

谢逊右足一点,向后退开,在这瞬息间,后心已重重中了妙风使一拳,只打得他胸腹间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这一拳来无影、去无踪,谢逊竟听不到半点风声。

张无忌心道:“他三人起落身法,未见有何特异高超,只是三人共同得奇妙非常。辉月使在前诱敌,其馀二人已神出鬼没的将金花婆婆擒住。但以每人的武功而论,比之金花婆婆另有不及。那人拍这三掌,仿佛与我中土的点穴、打穴工夫性子不异。”

海上波澜垂垂安静,大家吃鱼后闭上眼睛养神,明天这一日一晚的激斗,委实累得心力交疲,周芷若和小昭虽未脱手接战,但所吃惊吓也当真不小。大海悄悄晃着小舟,有如摇篮,舟中六人前后入眠。

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大声叫道:“中土明教大队人马到了!”流云使一怔,举着圣火令的右手停在半空不击。一个灰影电射而至,拔出张无忌腰间的倚天剑,连人带剑,直扑入流云使怀中。张无忌身不能动,眼中却瞧得清清楚楚,此人恰是赵敏,大喜之下,紧接着便是大骇,本来她所使这一招乃昆仑派的杀招,叫作“玉碎昆冈”,竟是和仇敌同归于尽的冒死打法。张无忌虽不知此招称呼,却知她如此使剑出招,以倚天剑之锋利,流云使固当伤在她剑下,她本身也难逃仇敌毒手。

张无忌扶他坐在舱中椅上,伏地便拜,哭道:“寄父,孩儿无忌不孝,没能早日前来相接,累寄父受尽辛苦。”谢逊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说你叫甚么?”张无忌道:“孩儿便是谢无忌。”谢逊如何能信,只道:“你······你说你是谁?”

谢逊和张无忌都是一怔。张无忌阅过杨逍所着的《明教传播中土记》,晓得明教确是从波斯传来,这三个男女看来确像波斯胡人,武功身法又如此奇特,该当不假。只听那黄须的妙风使道:“我教主接获讯息,得知中土支派教主失落,群弟子自相残杀,本教大趋式微,是以命云风月三使前来清算教务。合教高低,齐奉号令,不得有误。”张无忌大喜:“总教主有号令传来,真再好也没有了。免得我担此重担,见地陋劣,误了大事。”

张无忌右手持令向流云使虚晃一招,左手倏伸,已抓住了辉月使左手的圣火令。岂知辉月使忽地罢休,那圣火令尾端向上弹起,啪的一响,正打中张无忌手腕。他左手五根手指一阵麻痹,只得放下左手中已夺到的圣火令,辉月使纤手伸处,抓回掌中。

张无忌心头一凛,记得在光亮顶上秘道当中,出口为成昆堵死,没法脱身,小昭也曾唱过这个曲子,不由向小昭望去。月光下只见小昭正自痴痴的瞧着本身,清澈的目光中似在透露和殷离所说普通的千言万语,一张稚嫩敬爱的小脸庞上也是柔情万锺。

辉月使欺身直进,左手持令向谢逊天灵盖上拍落。谢逊举刀挡架,当的一响,声音奇特。屠龙刀无坚不摧,却竟削不竭圣火令。便在这一瞬之间,流云使滚身向左,已一令打在谢逊腿上。谢逊一个踉跄,妙风使横令戳他后心,俄然间手腕一紧,圣火令已让人夹手夺去。他大惊之下,回过身来,只见一个少年的右手中正拿着那根圣火令。

谢逊终究会到张无忌,表情极是畅快,面前处境虽险,却毫不在乎,骂天叱海,在大雨中大声谈笑。小昭虽天真烂漫,谈笑晏晏,赵敏却发觉她端倪间深有忧色,猜想她是为了俄然呈现个娟秀逾恒的周芷若而不喜。周芷若始终默不出声,偶尔和张无忌目光相接,当即便转头避开。

金花婆婆回击掠开,同时将殷离抛落在地。张无忌大惊,飞身而上。谢逊喝道:“韩夫人,你何故又要动手殛毙殷女人?”金花婆婆嘲笑道:“你杀不杀我,是你的事。我杀不杀她,倒是我的事。你管得着我么?”张无忌道:“有我在此,须容不得你随便伤人。”金花婆婆道:“尊驾本日闲事管得还嫌不敷么?”张无忌道:“那一定是闲事。波斯三使转眼便来,你还不快走?”

赵敏用力挣扎,脱出辉月使的度量。她动念敏捷之极,伸手到张无忌怀中取出那枚圣火令,远远掷出,啪的一声响,跌入了金花婆婆所布的尖针阵中。这圣火令波斯三使珍同性命,流云使和辉月使顾不得再和张无忌、赵敏对敌,什至顾不得妙风使安危,一齐纵身畴昔捡拾。只奔出丈馀,便已到了尖针阵中。辉月使“啊”的负痛尖叫,已踏中了一枚钢针。月黑风高,长草没膝,瞧不清楚圣火令和尖针的地点,两人只得不住拔针,摸索着寻令。妙风使如同大梦初醒,长声惊呼,跟了畴昔。

只听殷离咕里咕噜的说了些梦话,俄然苦苦要求起来:“张无忌,求你跟我去啊,跟我去罢。你在我手背上这么狠狠的咬了一口,但是我一点也不恨你。我会平生一世的奉侍你、体贴你,当你是我的仆人。你别嫌我边幅丑恶,只要你喜好,我甘愿散了满身武功,弃去千蛛剧毒,跟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这番话说得非常的娇柔委宛,张无忌那想到这表妹行事率性,喜怒不定,古怪乖张,内心竟这般和顺。只听她又道:“张无忌,我到处找你,走遍了天涯天涯,听不到你的讯息,厥后才知你已在西域堕崖身亡,我悲伤得真不想活了。我在西域碰到了一个少年哥哥曾阿牛,他武功既高,品德又好,他说过要娶我为妻。”

赵敏悄悄心惊:“怪不得金毛狮王当年名震天下,闹得江湖上天翻地覆。他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猜到我所使的两记绝招,当真名不虚传。”便道:“这第三招是武当派的‘六条约寿’,仿佛是新创招数,难怪老爷子不知。”语气什是恭敬。谢逊叹道:“你出尽力相救无忌,当然很好,但是如何连本身的命也不要了?”赵敏道:“他······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心中游移上面这句话是否该说,终究忍不住哽咽道:“他······谁叫他这般情致缠绵的······抱着······抱着殷女人。我是不想活了!”说完这句话,已泪下如雨。

张无忌听了寄父豪放开朗的言语,悄悄喝采,对这波斯明教三使渐生恶感。

只听金花婆婆道:“本人早已破门出教,‘护教龙王’四字,再也休提。中间贵姓大名?这圣火令是真是假,从那边得来?”那人喝道:“你既已破门出教,尚絮絮何为?”金花婆婆冷冷的道:“金花婆婆平生受不得旁人半句恶语,当日便阳教主活着,对我也礼敬三分。你是教中何人,对我竟敢大喊小叫?”

张无忌这一下纵身夺令,快速非常,奇妙无伦。流云使和辉月使惊怒之下,齐从两侧攻上。张无忌回身避开,不料啪的一响,后心已给辉月使挥令击中。那圣火令质地奇特,极其坚固,这一下打中,张无忌面前陡黑,几欲晕去,妯护体神功立时产生能力,当即镇慑心神,向前冲出三步。波斯三使当即围上。

两人刚走出舱门,只觉座船不住的团团打转,本来刚才间敌船一炮轰来,将船舵打得粉碎,连梢公也堕海而死。

这等打法极其惨烈,少林、峨嵋两派的佛门武功便无此类招数。“玉碎昆冈”和“人鬼同途”都不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之招,乃是旨在两败俱伤、同赴幽冥。当日昆仑、崆峒两派的妙手被囚,颇受屈辱,比武时功力又失,没法求胜,便有性子刚硬之辈使出这些招数来,只是内劲既去,要冒死也无从拚起,却给她一一记着了。

谢逊说道:“无忌,当年我和你父母一同乘海船出洋,半途碰到风暴,那可比本日短长很多了。我们厥后上了冰山,以海豹为食。只不过当日吹的是南风,把我们送到了极北的冰天雪地当中,本日吹的倒是北风。莫非老天爷瞧着谢逊不扎眼,要再将我放逐到南极仙翁府上,再去住他二十年么?哈哈,哈哈!”他大笑一阵,又道:“当年你父母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恰是天作之合,你却带了四个女孩子,那是如何一回事啊?这四个女孩子个个对你好,我晓得的,但我瞧不见阿谁最美。不过美不美毫不相干,品德好才相干!哈哈,哈哈!”

张无忌听了赵敏这句话,不由得心神荡漾:“赵女人本是我教大敌,此次我和她远赴外洋,大旨乃在驱逐寄父,那想到她对我竟一往情深如此。”情不自禁,伸过手去握住了她手,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才对你情致缠绵,你今后不管如何不成再如许了。”

波斯三使惊诧变色,辉月使双手两根圣火令急挥横扫,流云使俄然高跃,连翻三个空心觔斗。张无忌不知他企图,心想还是避之为妙,刚向左踏开一步,面前黑气急闪,右肩已给流云使的圣火令重重击中。这一招更加匪夷所思,事前既没半点徵兆,而流云使明显是在半空中大翻觔斗,怎能忽地伸过圣火令来击中本身肩头?他惶恐之下,不敢恋战,肩头所中这一下劲道颇重,虽以九阳神功弹开,却已痛入骨髓。但知只要本身一退,寄父性命不保,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飞身而前,伸掌向流云使胸口拍去。

张无忌惕然心惊,只吓得面青唇白。本来他刚才间刚做了个好梦,梦见本身娶了赵敏,又娶了周芷若。殷离浮肿的边幅也变得美了,和小昭一起也都嫁了本身。在白日向来不敢转的动机,在睡梦中俄然都成为究竟,只感觉四个女大家人都好,本身都舍不得和她们分离。他安抚殷离之时,脑海中模糊还存留着梦中带来的温馨甜意。

只听妙风使道:“明教教徒,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你胆敢叛教么?”谢逊昂然道:“谢某双目已盲了二十馀年,你便将圣火令放在我面前,我也瞧它不见。说甚么‘见圣火令如见教主’?”妙风使大怒,道:“好!那你是决意叛教了?”谢逊道:“谢某不敢叛教。但是明教的教旨乃积德去恶,义气为重。谢逊宁肯本身人头落地,不干这等没出息的歹事。”金花婆婆身不能动,于谢逊的言语却一句句都听在耳里。

谢逊道:“少侠高姓大名?”张无忌心想此时千万不能跟他相认,不然以寄父爱己之深,势需求和波斯三使拚个同归于尽,以保护本身,说道:“鄙人姓曾,名阿牛。谢大侠还不远走,莫非是信不过鄙人,怕我淹没你这口宝刀么?”谢逊哈哈大笑,说道:“曾少侠不必以言语相激。你我肝胆相照,谢逊以垂暮之年,得能交友你这位朋友,实是平生快事。曾少侠,我要以七伤拳打那女子了。我一发劲,你撤手弃了屠龙刀。”

张无忌大声道:“我······我······你快走,听我说,你快走!”目睹流云使挥令击来,张无忌以手中圣火令挡格,双令订交,噗呜声响,如中败革,似击破絮,声音沉郁刺耳。流云使虎口震痛,圣火令脱手飞出。张无忌跃起家来,欲待掠取,俄然嗤的一声,后心衣衫给辉月使抓下了一大截。她指甲在他背心上划了几条爪痕,模糊生痛,这么一缓,那圣火令又让流云使抢回。

张无忌身上已受了七八处伤,虽均为重伤,内力究已大减,这时但感半边身子发热,握着刀柄的右手不住发颤。他知此刀乃寄父性命所系,寄父不知本身成分本相,竟然肯以此刀相借,实乃豪气干云,倘若此刀竟在本技艺中落空,另有何脸孔以对寄父?大声呼喝,体内九阳神功源源激起。流云、辉月二使神采齐变,妙风使见情势不对,一根圣火令又搭到了屠龙刀上。

金花婆婆冷哼一声,向西窜出,俄然间反手掷出三朵金花,直奔殷离后脑。张无忌伸指弹去,只听得呼呼呼三声,那三朵金花回袭金花婆婆,破空之声,比之强弓发硬弩更加短长。当他先前抱起殷离之时,抹去了唇上黏着的胡子和扮装,金花婆婆已看清楚他脸孔,那料得这少年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不敢伸手去接,忙伏地而避。三朵金花贴着她背心掠过,在她布衫后心撕出了三条大缝,只吓得她心中乱跳,头也不回的去了。

赵敏、周芷若、小昭三人都知曾阿牛便是张无忌的化名,一齐向他瞧去。张无忌满脸通红,狼狈之极,在这三个少女非常的目光谛视之下,真恨不得跳入大海,待殷离复苏以后才上来。

俄然之间,一声声极轻柔、极缥缈的歌声散在海上:“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百岁工夫,七十者稀。吃紧流年,滚滚逝水。”倒是殷离在睡梦中低声唱着曲子。

赵敏为救张无忌性命,刚才这三招使得如同兔起鹘落,绝无馀暇多想一想,这时惊魂稍定,越想越惊骇,“嘤”的一声,投入了张无忌怀中。

大雨下了一阵,垂垂止歇,浓雾却越来越重,蓦地里唰的一声,一尾三十来斤的大鱼从海中跃将起来。谢逊右手伸出,五指插入鱼腹,将那鱼抓入船中,世人都喝一声采。小昭拔出长剑,将大鱼剖腹刮鳞,切成一块块地。大家实在饿了,固然生鱼腥味极重,只得勉强吃了些。谢逊却吃得津津有味,他荒岛上住了二十馀年,甚么苦也吃过了,岂在乎戋戋生鱼?何况生鱼肉只须多嚼一会,惯了鱼腥气味以后,自有一股鲜甜的味道。

俄然之间,三人身形闲逛,同时欺近,三只左手齐往金花婆婆身上抓去。金花婆婆拐杖挥出,向三人横扫畴昔,不料这三人脚下不知如何挪动,身形早变。金花婆婆一杖击空,已给三人的右手同时抓住后领,疾抖之下,向外远远掷了出去。

谢逊昂然道:“明教四王,情同金兰。本日固然她对谢某无情,谢某却不成无义,不能脱手侵犯。”妙风使嘻嘻一笑,说道:“中国人妈妈婆婆,有这么多干脆。出教之人,怎可不杀?这算是多么事理?当真奇哉怪也,莫名其妙矣!”谢逊道:“谢某杀人不眨眼,却不杀同教教友。”辉月使道:“非要你杀她不成。你不听号令,我们先杀了你也!”谢逊道:“三位来到中土,第一件事便勒逼金毛狮王杀了紫衫龙王,这是为了立恐吓人么?”辉月使微微一笑,道:“你双眼虽瞎,心中倒也明白。迅即脱手便了!”

此次他已有防备,宝刀未曾脱手。但这两下刺痛似无形,实无质,一股寒气冲破他护体的九阳神功,直侵内脏。他知是波斯三使以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积蓄于一点,从圣火令上传来,攻坚而入。本来乃至阴攻至阳,一定便胜得了九阳神功,只是他的九阳神功遍护满身,这阴劲却凝集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攻其一点。有如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阴劲入体,当即消逝,但这一刺可当真疼痛入骨。

只听谢逊说道:“中土明教虽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统领。三位远道前来中土,谢逊至感欢忭,跪迎如此,却从何提及?”

张无忌练成乾坤大挪移法以来,再得张三丰指导太极拳精奥,纵横宇内,从无敌手,不料现在竟让辉月使一个女子接连打中,第二下若非他护体神功自但是然的将力卸开,手腕早已折断。他惶恐之下,临时不敢与仇敌对攻,凝立谛视,要看清楚对方招数来势。

经此几个回合,张无忌心知这三人功力每一个都和本身相差什远,只武功奇特非常,兵刃奇异之极,最短长的是三人联手,阵法不似阵法,套路不似套路,诡秘恶毒,匪夷所思,只要能击伤此中一人,本日之战便能得胜。但他击一人则其馀二人首尾呼应,拳法连变,始终打不破三人联手之局,反又给圣火令连中两下。幸亏波斯三使每一次拳脚中敌,遭到九阳神功反击,反吃大亏,也已不敢再以拳脚和他身子相碰。

张无忌和周芷若刚走上船面,但见船上到处是火,几近无安身之地,一瞥目睹左舷边缚着条划子,叫道:“周女人,你跳进划子去······”这时小昭抱着殷离,谢逊抱着赵敏,前后从基层舱中出来。本来刚才这么一炸,船底裂了个大洞,海水立时涌进。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传来两下玎玎异声,三小我疾奔而至。张无忌一瞥之下,只见那三人都身穿广明白袍,此中两人身形什高,右首一人是个女子。三人背月而立,看不清他们面孔,但每人的白袍角上鲜明都绣着一个火焰之形,竟是明教中人。三人双手高高举起,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只听中间那身裁最高之人朗声说道:“明教圣火令到,护教龙王、狮王,还不下跪驱逐,更待何时?”话声腔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只听那虬髯人朗声又道:“瞧你头发淡黄,谅来是金毛狮王谢逊了?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何不跪迎?”谢逊道:“三位到底是谁?如果本教弟子,谢逊该当了解。若非本教中人,圣火令跟三位毫不相干。”虬髯人道:“明教源于何土?”谢逊道:“源起波斯。”虬髯人道:“然也,然也!我乃波斯明教总教流云使,别的两位是妙风使、辉月使。我等奉总教主之命,特从波斯来至中土。”

流云使点了点头。张无忌道:“鄙人和明教极有干系,三位既持圣火令来此,乃是鄙人的尊客,刚才无礼,多有获咎。我们同时各收内力,干休不斗如何?”流云使又连连点头。张无忌大喜,当即内劲一撤,将屠龙刀收向胸前。只觉波斯三使的内劲同时后撤,俄然之间,一股阴劲如刀、如剑、如匕、如凿,直插入他胸口“玉堂穴”中。

安插方定,俄然间霹雷一声巨响,船身狠恶一侧,跟着半空中海水倾泻,直泼进舱来。后梢海员大声大呼:“敌船开炮!敌船开炮!”这一炮打在船侧,幸亏并未击中。

流云使左手重挥,妙风使、辉月使和他三人同时纵起,两个起落,已跃到金花婆婆身侧。金花婆婆金花掷出,分击三使。三使东闪西晃,尽数避开,但见辉月使直欺而前,伸指导向金花婆婆咽喉。金花婆婆拐杖封挡,跟着反击一杖,俄然间腾身而起,后心已给流云使和妙风使抓住,提了起来。辉月使抢上三步,在她胸腹间连拍三掌,这三掌脱手不重,但金花婆婆就此不能转动。

到得天明,但见满天乌云,四下里都是灰蒙蒙的浓雾。张无忌喜道:“这大雾来得真好,只须再有半日,仇敌不管如何也找我们不到的了。”

张无忌初时听她复述本身对她所说的言语,只觉非常难堪,但厥后越听越打动,禁不住泪水涔涔而下。这时浓雾早已消逝,一弯新月照在舱中,殷离侧过了身子,只见到她苗条的背影。

张无忌和谢逊半晌也不敢停手,若在陆地为波斯三使追及,尚可决一死战。这时在茫茫大海当中,敌船只须发炮轰来,就算打在划子数丈以外,波浪荡漾,划子也非翻不成。幸亏二人都内力悠长,直划了半夜,也不疲累。

先前张无忌来和谢逊相会,赵敏总觉金花婆婆诡秘多诈,陈友谅形迹可疑,放心不下,便悄悄的跟来。她知本身轻功未臻上乘,走近了便给发觉,只得远远蹑着,直至张无忌脱手和波斯三使相斗,她才走近。到得张无忌和三使比拚内力,她心中暗喜,心想这三个胡人武功虽怪,怎及得张无忌九阳神功内力的浑厚。俄然间张无忌开口叫敌手罢斗,赵敏正待叫他谨慎,对方的偷袭已然到手,张无忌受伤倒地。她情急之下,不顾统统的冲出,抢到倚天剑后,便将在万安寺中向昆仑派学得的一记冒死招数使出来。

张无忌伸手抱起殷离,忽听得赵敏一声痛哼,弯下了腰,双手按住小腹,忙上前问道:“如何了?”只见她手上尽是鲜血,手指缝中尚不住有血排泄,本来刚才这一招“六条约寿”,毕竟还是刺伤了小腹。张无忌大惊失容,忙问:“伤得重么?”只听得妙风使在尖针阵中大声喝彩,说的是胡语,听语音欢乐,猜想是说:“找到了,找到了!”

只听她又轻声说道:“张无忌,你在幽冥当中,孤单么?孤傲么?可有女鬼陪你吗?我跟婆婆到北海冰火岛上去找到了你寄父,再要到武当山上去扫祭你父母的宅兆,然后到西域你丧生的雪峰上跳将下去,伴你在一起。不过那要比及婆婆百年以后,我不能先来陪你,撇下她孤另另的活着上刻苦。婆婆待我很好,若不是她救我,我早给爹爹杀了。我为了你寄父,叛变婆婆,她必然恨我得紧,我可仍要待她很好。张无忌,你说是不是呢?”这些话便如和张无忌相对筹议普通。在她心中,张无忌早已在阴世为鬼,这般和一个鬼怪和顺嫩语,海上月明,静夜孤舟,听来凄迷万状。

醒着的五人相对不语,各自想着本身的苦衷和出身,波澜悄悄打着小舟,只觉汪洋巨浸,万古常存,人生忧患,亦复如是。

谢逊仰天长笑,声动山谷,大声道:“金毛狮王光亮磊落,别说不杀同夥朋友,此人即令是谢某的深仇大怨,既遭你们擒住,已有力顺从,谢某岂能再以白刃相加?”

这虽是一股无形无质的阴寒之气,但刺在身上实同钢刃之利。张无忌顷刻之间闭气堵塞,满身僵凝倒地,心中闪电般转过了无数动机:“我死以后,寄父也难逃毒手,想不到波斯总教使者竟如此不顾信义。殷离表妹能活命么?赵女人和周女人如何?小昭,唉,不幸的小妹子!本教救民抗元的大业终将如何?”目睹流云使举起右手圣火令,往他天灵盖击落。张无忌急运内力,打击胸口遭点中的“玉堂穴”,但毕竟缓了一步。

张无忌挥刀向流云使砍去,流云使举起两根圣火令,双手回振,搭在屠龙刀上。张无忌只感手掌中一阵狠恶跳动,屠龙刀几欲脱手,大骇之下,忙加运内力。流云使以圣火令夺人兵刃,向来千不一失,这一次竟然夺不了对地契刀,大感惊奇。辉月使一声娇叱,手中两根圣火令也已架上屠龙刀,四令夺刀,能力大增。

那虬髯的流云使将两块黑牌相互一击,噗的一声响,声音非金非玉,非常古怪,说道:“这是中土明教的圣火令,前任姓石的教主不肖,失落在外,厥后由总教收回。自来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听令?”

四人下山走出数丈,张无忌心想殷离虽是本身表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因而将她交给金花婆婆抱着。赵敏在前带路,厥后是金花婆婆和谢逊,张无忌断后,以防仇敌追击。回顾但见波斯三使兀自弯了腰,在长草丛中寻觅。他这一役惨败,想起刚才惊险,兀自心有馀悸,又不知殷离受此重伤,是否能够救活。

那梢公急了,亲身去装火药发炮,只盼一炮将敌船打沉,不住在炮筒中装填火药,用铁棍桩得实实的,绞高炮口,扑灭了药绳。蓦地里红光明灭,震天价一声大响,大炮顿时震得粉碎,火球和钢铁飞舞,梢公和大炮旁的众海员个个炸得血肉横飞。只因梢公一味求炮力威猛,火药装很多了数倍,反将大炮炸碎了。

谢逊大喝一声,将屠龙刀竖抱胸前,纵身跃入战团,抢到张无忌身边,说道:“少侠,用刀!”将屠龙刀递了给他。张无忌心想仗着宝刀神威,或能击退大敌,立即将圣火令揣入怀中,双手接过。

四人听这位年青女人竟会当众透露苦衷,无不惊诧,谁也没想到赵敏是蒙古女子,要爱便爱,要恨便恨,并不内疚作态,本和中土深回礼教熏陶的女子大异,加上扁舟浮海,大雨淋头,每一刻都能舟覆人亡,现此存亡系于一线之际,更没了顾忌。

谢逊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这女孩子倒短长。”他俄然收起笑容,沉吟道:“嗯,昨晚你冒死三招,第一招是昆仑派的‘玉碎昆冈’,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是甚么啊,老头子孤陋寡闻,可听不出来了。”

波斯三使见他两次受击,竟似并未受伤,也诧异不已。妙风使俄然低头,一个头锤向他撞来,如此打法原是武学大忌,竟以本身最要紧的部位送向仇敌。张无忌端立不动,知他这一招似拙实巧,必然伏下短长后着,待他脑袋撞到本身身前一尺之处,这才退了一步。蓦地里流云使跃身半空,向他头顶坐将下来。这一招更加奇特,竟以臀部攻人,天下武学之道虽繁,从未有这一起既无用、又笨拙的招数。张无忌不动声色,向旁再让,突觉胸口疼痛,已给妙风使手肘撞中。但妙风使为九阳神功弹出,当即发展三步,跟着又发展三步,甫欲站定,又发展三步。

张无忌深知寄父七伤拳的短长,只要舍得将屠龙刀弃给仇敌,一拳便可毙了辉月使,但这么一来,本教便和波斯总教结下深怨,圣火令大戒严禁同教兄弟打斗残杀,本日本身如不问出处的杀了总教使者,那边还像个明教教主?忙道:“且慢!”向流云使道:“我们临时干休,鄙人有几句话跟三位分辩明白。”

张无忌待周芷若、谢逊、小昭坐进划子,挥剑堵截捆绑的绳索,啪的一响,划子掉入海中。张无忌悄悄一跃,跳入划子,抢过双桨,用力划动。

张无忌道:“拳学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胜······”滚滚不断的背了下去,每一句都是谢逊在冰火岛上所授于他的武功要诀。当时谢逊觉得时不及,叫他只记要诀,不必照练。背得二十馀句后,谢逊欣喜交集,抓住他双臂,道:“你······你当真便是我那无忌孩儿?”

张无忌将赵敏和殷离并排放入船舱,小昭在旁互助,解开二人衣衫,暴露伤口。张无忌检视二人伤势,见赵敏小腹上剑伤深约半寸,流血虽多,性命决可无碍。殷离那三朵金花却都中在关键,金花婆婆动手极重,是否能救,一时难知,当下给二人敷药包扎。殷离早已昏倒不醒。赵敏泪水盈盈,张无忌问她感觉如何,她只咬牙不答。

正行之间,忽听得谢逊一声暴喝,发拳向金花婆婆后心打去。

张无忌以一抗三,竟涓滴不馁,心中悄悄自庆,幸亏一上来便出其不料的抢得妙风使一枚圣火令,不然六令齐施,更难抵敌。这时四人已至各以内力相拚的地步。张无忌心想你们和我比拚内力,恰是以短攻长,我是得其所哉了。顷刻间四人均凝立不动,各运内力。俄然之间,张无忌胸口一痛,仿佛给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

以金花婆婆武功之强,便是天下最短长的三位妙手向她围攻,也不能一招之间便将她抓住掷出。但这三个白袍人步法既怪,脱手又共同得妙到毫颠,便似一小我生有三头六臂普通。张无忌情不自禁的“噫”了一声。那三人身子这么挪动,他已看得清楚,最高那人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那女子一头黑发,和华人无异,但眸子极淡,几近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高低,虽瞧来诡异,边幅倒是什美。张无忌心想:“本来三个都是胡人,怪不得腔调生硬,说话又文诌诌的好似背书。”

这一下刺痛突如其来,直钻入心肺,张无忌手一松,屠龙刀便让五根圣火令吸了畴昔。他猝遇大变,心神稳定,顺手拔出腰间倚天剑,一招太极剑法“圆转快意”,斜斜划了个圈子,同时刺向波斯三使的小腹。三使待要后跃相避,张无忌刁倚天剑插还腰间剑鞘,手一伸,又将屠龙刀夺回。这四下失刀、出剑、还剑、夺刀,伎俩之快,直如闪电,恰是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工夫。

忽听得殷离喝道:“张无忌,你这小鬼,干么不跟我上灵蛇岛去?”张无忌、赵敏、周芷若、小昭等给她这么一喝,都惊醒了。只听她又道:“我独个儿在岛上孤单孤傲······你干么不肯来陪我?我这么苦苦的驰念你,你······你在阴世,可也晓得吗?”

这时那战船烧得正旺,照得海面上一片通红。张无忌尽力扳桨,心想只须将划子划到火光照不到处,波斯三使没见到划子,必觉得世人尽数葬身大海,就此不再追逐。谢逊抄起一条船板帮着划水。划子在海面敏捷滑行,瞬息间出了火光圈外。只听那大战船霹雷霹雷猛响,船上装着的火药不住爆炸。波斯船不敢靠近,远远停着监督。赵敏携来的军人中有些识得水性,拍浮游向敌船求救,都给波斯船上人众发箭射死于海中。

那梢公须得赵敏亲口号令,上前叨教。赵敏失血过量,只低声道:“听······听张公子号令······便是······”那梢公转舵开船,待得波斯三使追到岸边,海船离岸早已数十丈了。

赵敏话一出口,便好生悔怨,心想女孩儿家口没遮拦,这类言语如何能够本身说出口来,岂不是教他轻贱于我?忽听他如此密意款款的叮咛,不由又惊又喜,又羞又爱,心下说不出的甜美,自发昨晚三次出死入生,本日海上流散刻苦,统统都不枉了。

赵敏的身子已抵在妙风使的圣火令上,手腕颤栗,长剑便向他胸前刺去。这一招乃先以本身身子投向仇敌兵刃,仇敌手中非论是刀是剑,是枪是斧,中在本身身上,势须略一逗留,本身便挺剑刺去,仇敌武功再高,也万难逃过。妙风使瞧出了此招短长,这才吓呆。幸得他手中兵器乃是铁尺般的圣火令,无锋无刃,赵敏以身子抵在其上,竟不受伤,长剑刚向前刺出,后背已给辉月使抱住。

张无忌奔到后梢望去,只见远远一艘大船五帆齐张,乘风追至。黑夜中瞧不见敌船船身,那五道白帆却非常触目。张无忌望了一会,见敌船帆多身轻,垂垂逼近,心下焦心,不知如何是好,暗想只要让波斯三使上船,跟他们在船舱当中相斗,当可藉着船舱狭小之便,使三人不易联手,因而将赵敏和殷离移在一旁,到船面上提了两只大铁锚,放在舱中,作为停滞,逼令波斯三使各自为战。

波斯三使联手迎敌,共同之妙,实不成思议。赵敏一上来两招冒死打法,竟吓得三大妙手乱了阵脚,直到此时,辉月使才自后抱住了赵敏。她这一抱仿佛平平无奇,实在拿揑之准,不爽毫发,应变之速,疾如流星。赵敏这一剑固然凌厉,已递不到妙风使身上,她觉臂上陡紧,心知不妙,顺着辉月使向后拉扯之势,回剑便往本身小腹刺去。

张无忌深思:“情势如此险恶,老是要寄父先行脱身要紧。”朗声道:“谢大侠,这波斯三使武功虽奇,鄙人要脱身却也不难。请你先行暂避,鄙人事了以后,当即偿还宝刀。”波斯三使听得他在尽力比拚内劲之际竟能开口说话,洋洋一如平时,心下更惊。

张无忌忙批示海员提水救火,忽见上层舱中又冒出一个厨子来。他双手各提一大桶水,踢开舱门,直泼出来,将厨子浇灭了。烟雾中只见一个女子横卧榻上,恰是周芷若,满身都已湿透。张无忌抛下水桶,抢进房去,忙问:“周女人,你没事么?”

这一言提示了张无忌,当即奔上船面,批示众海员搬开炮上的讳饰之物,在大炮中装上火药铁弹,点烧药绳,砰的一声,一炮还轰畴昔。但这些海员都是赵敏部下的军人所乔装,武功不弱,发炮海战却一窍不通,这一炮轰将出去,落在两船之间,水柱激起数丈,敌船却晃也不晃。但这么一来,敌船见其间有炮,便不敢非常逼近。过未几时,敌船又开炮轰来,正中船头,船上顿时起火。

赵敏一招逼开流云使,但倚天剑圈了转来,削去了本身半边帽子,暴露一丛秀发。她长剑斜圈,身子向妙风使扑出,倚天剑反跟在身后。这一招“人鬼同途”是崆峒派绝招,正和昆仑派的“玉碎昆冈”同一其理,明知已然输定,便和仇敌拚个玉石俱焚。

猛听得后梢上众海员叫道:“敌船追来啦!”

辉月使连运两下“彻骨针”的内劲,对方竟似毫不吃力的抵挡下来,心下骇异。妙风使虽空着左手,但满身劲力都已集于右臂,左手已与瘫痪无异。张无忌晓得如此对峙下去,仇敌尖针般的阴劲一下一下刺来,本身终将支撑不住,但是实无对策。耳听身后谢逊呼吸粗重,正自一步步逼近,知他要击敌助己。这时四人内劲充满满身,谢逊掌力击在仇敌身上,已与击打张无忌无异,始终迟迟不敢脱手。

流云使也同时飞身而前,双手圣火令互击,呜的声响,张无忌心神震惊,身子从半空中直堕下来,只觉腰胁中一阵剧痛,已给妙风使重重踢中。砰的一下,妙风使向后摔出,辉月使的圣火令却又击中了张无忌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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