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皈依吾爱：剃度
“只如果对你好的事，刀山火海，在所不吝！嗯，就是沉吟那书白痴说的甚么上穷碧落下鬼域，一样的事理。就算要我剃秃顶做和尚，我也毫不皱一下眉头！”
那一刻，暮阳的神采是震惊的，清清冷冷对他说：“我要见慕清风。”
暮阳一步一步走出那人视野。
剪刀“咔嚓”一声，又一缕青丝从面前飘落。
回顾月前之事，慕清风裂开嘴大笑：“我这叫未卜先知！是不是感觉我很短长？有没有悔怨不嫁给我？”
他眼中闪动的光芒如初升朝阳，灼灼生辉，连为他剃度的方丈也为之一愣，只是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不堪。
戚云山，碧落寺。
“好。”
他记得暮阳复苏后看向他时的淡然清冷，菀儿的话更令他胆战心惊。
相思十三局，局局乱民气。
“我说的是红丫头，感谢你送她返来。”
“可惜迟了……我就要削发当和尚了！暮儿，你早该如此。”他皱皱鼻子，很有些抱怨。
佛像前挺直跪着一个男人。
但他不悔怨亲身送她来戚云山。
心，蓦地一紧。
而千行很清楚，若非暗中有人互助，以他一人之力杀出绝人谷很难。
你与柳家是何干系？你与魔宫紫微有何连累？
你身边有多少眼线，诛杀别人的同时也存眷着你的一举一动？
山道石阶蜿蜒而上，戚云山上古木参天，云雾满盈，坐落在九折石阶之上的碧落寺，红瓦黄墙，背倚垂直峭壁卷烟袅袅。
慕清风看着她。
随后，暮阳道：“我走了。”
但是，你呢？
目光细细地形貌她的表面，那侧脸，如水中影月，夸姣却冷淡。
他两眼闭合，双手合十，那般虔诚。那三千如瀑墨发披垂在肩，一身七彩流霞云衫仿佛人间绝色。
“保重。”
他无从回绝。
名动天下的采花悍贼，爱尽人间美色的同时对本身的仪容形象也刻薄到了吹毛求疵的境地，此时却轻拍下落于肩上的几根发丝，口气平平得仿佛即将遁入佛门的是别人而不是他。
他略略感喟道：“想来，我是入得了佛门，断不了情根。大和尚，你看我尘缘未尽，碧落寺收我何用？”
慕清风改正道：“错！是浑身脂粉香。”
“好。”
“身子好了？”他笑，不待暮阳答复，又说，“他倒舍得让你一小我出来！”
暮阳迈进大殿看到的第一眼便是此番景象。
马车停在山脚下，紫衣女子仓促走上马车，便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踏上石阶。
沉默半晌，他勾了勾嘴角。
而随她以后走上马车的一对男女却停顿在石阶下，下颚微微扬起，看向云雾环绕的戚云山，以及那行色仓促的紫衣女子。
除了你，只要你。
我欠下的风骚债我会一点一点还清。
江湖动乱，武林局势，那些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
碧落寺的大殿内，梵音喋喋，木鱼声整齐齐截。
而千菀说，“半颗灵药只是将毒素积聚一处，若无另半份，必死无疑。”
他抓着暮阳的手，清楚感遭到她想要撤出躲开。他只能用力摁住，奉告她慕清风为求灵药，承诺削发为僧。
裙裾翩飞掠过眼角，他闻到一抹熟谙的梨花香。
设局的是他，入局的也唯他而矣。
“多谢。”九曲长廊上，千行与他擦肩而过，双双停下。
他眨眼点头：“好。”
亲眼看着暮阳跑上戚云山，千行忽生出一种后怕，仿佛暮阳就此离他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慕清风看不到，她清秀脸颊蜿蜒而下的眼泪顺着下巴落进了香灰里。
他眉峰一拢，随即伸展：“无妨，另半份千灵丹待我剃度受戒后便会送来，再迟不出三两日吧。”
“我真的走了。”
“尚未好全。”固然内心震惊，说出口的话却凉薄还是。
“我想抱抱你！”他俄然开口。
慕清风还是笑着，右唇角上提，桃花目三分邪气。
“不可。”
半份千灵丹递上静水楼，慕清风走得很萧洒，没有半点踌躇。
暮阳哑然无语。
暮阳服下半份千灵丹，足以复苏。
俄然温馨下来，只余靡靡梵音与木鱼声穿梁绕柱。
剪刀开合间，剪下他一缕青丝。
慕清风快速睁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美目，眸潭乌黑似有波澜暗涌，倒影着满殿烛火，如同夜幕上繁星装点。
“记得……把心收归去。”
慕清风却一点也不承情：“不消谢我，我为的是暮儿，不是你。”
千菀问他：“暮阳毒素未清，小叔叔如何不拦着她？”
千行含笑，淡淡道：“我有千种、万种体例能够拦住她，但我拦得住她这回，却拦不住她下一回。菀儿，小叔叔是拦不住她的。”
记得那日风朗气晴，他立于花架下，目光炯炯地发誓。
江肖宜要求的第一件事是――剃度削发。
“既已决定皈依佛门，说话还这般没分寸！我看你留在碧落寺清修也好，佛门净地，恰好能清一清你浑身邪气。”
……
他缓缓盖上眼睑，敛去统统笑意。
我用三千青丝，换你一瞬回眸。虽说值得，可终归是迟了。也罢，也罢。今后高山流水，宝刹香灯，愿如来渡我朝朝暮暮。看不尽春花秋月，堪不尽苦海无边。何如，何如。
暮阳冷酷地别开眼，心却一阵一阵抽搐得短长。
※※※
暮阳问他：“你这算甚么？一语成谶？”
暮儿，还没结束呢，我怎舍得就此淡出你的生命？
铛――沉闷的钟声响起，余音烦复而寂静，惊起林间大片鸟雀四散飞去。
“为民除害。”
……
也在刹时，他掩去一闪而过的讶异与欣喜，右唇角上提，略带几分邪气。
慕清风提了提右唇角，似笑非笑，分开。
另有你心上的那小我，你知不晓得他……必定要负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