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相见（一）
冯少君不能也不该再避而不见。
“这几年，你在边城里过得如何？”
冯少君起家去开门。
杨公公病倒后，被天子恩准留在太和殿里养病。庆安帝每日都会打发人来看一回，过个三五日，还会亲身来探病。按理来讲，来了也不是希奇事。
就在客岁，也就是他们伉俪离京的第五年，福亲王被人告密企图谋反。庆安帝大怒之下，令锦衣卫彻查福亲王府及其名下各处财产，成果在一处庄子里查出了数以千计的盔甲兵器，还稀有百死士。
正说着话，门忽地被敲响了。
杨公公缓缓说道：“有件事你还不晓得吧！福亲王被放逐去岭南后，沉痾了一场，一个月前传了丧信回京。”
“边城风大天寒，一开端到那儿，我实在不太适应。待得久了，也渐渐风俗了。一家子待在一处，日子过得安静安乐。边城里民风开放，女子可随便出门做事。我在边城里如鱼得水。现在就是让我回都城，我也不肯返来了。”
冯少君顶着冯三儿的脸，上前就要跪下施礼。
……
“这都畴昔六年了，你还没消气吗？不返来也就罢了，回京进宫了，却不主动觐见，你让皇上的颜面往哪儿放？”
庆安帝不紧不慢地迈步，进了杨公公的屋子，随口叮咛王公公邵公公：“这里有冯三儿服侍就够了，你们两个都退出去，守在门外。别让人扰了朕。”
冯少君也就没跪，拱手行了一礼：“冯三儿见过皇上。”
杨公公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该说甚么是好。半晌才叹道：“罢了，你不乐意，就再等几日。总返来了宫中，避是避不开的。”
坐在床榻上的杨公公张口突破沉默：“主子这副病躯，有力下榻叩首施礼。还请皇上恕罪。”
沈祐去了边军，镇守边关。她和一双后代，天然要一向留在边城里。能适应边城的糊口并乐在此中，自是最好了。
庆安帝随口道：“你病成如许，还行甚么礼，在榻上好好待着就是。”
暖融融的午后，杨公公被扶着坐在床榻上，身后靠着丰富柔嫩的靠枕，和冯少君闲话。
“寄父说的是。”冯少君看着杨公公，渐渐说道：“忠臣良将，就如千里马，有伯乐在前，才有宝马千里驰骋。”
王公公邵公公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让了一步。
冯少君：“……”
庆安帝似是兴之所至，随便就过来了。身边除了王公公邵公公以外，只要几个天子亲卫随行。
暗中豢养私兵的事，并很多见。被捉了个正着，就只能说福亲王不利了。
杨公公悄悄舒出一口气。
有些话，无需明说，相互都心知肚明。
冯少君听闻此事，并不惊奇，淡淡道：“寄父是想劝我主动觐见皇上，向皇上谢恩吗？”
朝中有人好仕进。沈祐背后有天子这等参天巨木，无人敢怠慢刻薄。这一点，冯少君内心当然清楚。
当年冯少君离宫之前，庆安帝令杨公公问她另有甚么未了的心愿。她留下一句，五年以内要看到福亲王垮台。
杨公公坐在床榻上，庆安帝站在床榻前，冯少君在一侧。一时无人说话，屋子里的氛围有些难言的难堪沉闷。
杨公公：“……”
杨公公轻叹一声：“瞧瞧，这事理你不都懂吗？”
“另有，沈祐在边军里诸事顺利，军饷从无拖欠，军功无人敢贪，这都是因为甚么？”
庆安帝承诺了，也做到了。
不过，本日庆安帝主动前来“探病”，明显另有原因。
身为内侍，站位表现职位。谁离天子更近一步，谁的职位就更高。冯三儿一走几年，没人晓得冯三儿当了甚么差做了甚么事。不过，看皇上这副暖和礼遇的模样，他们也得见机些。
庆安帝夺了福亲王的爵位，贬为庶人，将福亲王府统统人放逐岭南。
冯少君恭声应是，很天然地随在庆安帝身后，就像几年前一样。
庆安帝想来见冯少君，体贴杨公公也不是假装的，闻言叹道：“你在朕身边四十年。现在少了你，朕身边空荡荡的。朕盼着你早点好起来，今后还能在朕身边当差。”
屋子里，就只要庆安帝和杨公公冯少君三人。
堂堂天子，主动折腰前来，给足了冯少君面子。
还没跪，庆安帝已张口道：“你奉朕之命出宫当差几年，有功绩也有苦劳，在朕面前，不必下跪。”
“皇上对我也不薄，措置了福亲王，给了我一个交代。我应当心存感激。此次我可贵回京，应当主动觐见皇上，解去皇上的心结。”
王公公邵公公恭声领命，退出门外数米远，警戒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庆安帝目光掠过那张阔别了几年的脸，心中唏嘘万千，面上半点不露，淡淡道：“朕去瞧一瞧杨景和，你随朕一起来。”
被窥破了企图的杨公公，也没感觉难堪，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三儿，咱家晓得你们伉俪两个受了委曲。”
听了这一席话，杨公公笑了笑：“以你的本事，到哪儿都能过得好。”
冯少君理直气壮地应道：“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事理归事理，我就是不乐意。”
杨公公一脸感激：“多谢皇上。皇上三番五次来看望主子，主子铭感五内。”
小内侍快步进了屋子里，殷切地说道：“杨公公，皇上亲身来看望公公了。”
冯少君挑眉一笑：“寄父的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杨公公缓慢地瞥了冯少君一眼，咳嗽一声道：“三儿，咱家不能下榻，你代咱家去迎一迎皇上。”
冯少君略一点头应下，回身出了屋子。
“这几年，皇上口中不提，内心实在一向惦记你们。每次你写信来，皇上都要问上一句。”
岭南位于大齐最南端，那边山多树多，蛇鼠虫蚁颇多，气候湿热，且有瘴气。福亲王一把年纪，遭此重击，到了岭南就病倒了，一个月前死在了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