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父暂安姑侄同回京 访贾府夫妻有分断(柒)
贾琏看凤姐儿脸黄黄的,倒更觉不幸,忍不住摸了一把道:“如何不短长?这都轻减了。”
“打发了平儿,爷能舍得?怕是忘了当初如何求我给人呢。”凤姐并不信他真想打发个平儿,只依着贾琏性子,能说出这话来已实属可贵,遂道:“再说我们屋里,统共只剩一个平儿,只怕从老太太太太二太太那边都公开里嫌着我呢,再打发了她,我竟成了甚么?只一句不顾二爷的子嗣,怕就压死了我呢!”凤姐说着不觉震惊至心,眼圈微微红了。
金钏也道:“太太也是这么说呢,又说常日里还是多将养些,别太累了。”
贾琏忙搂了她哄:“说的好好的,又哭甚么?细心明儿起来眼疼呢。”
凤姐儿背了他擦泪,又转头嗔道:“二爷晓得我,最是个心实不过的。人家给我个棒棰,就认作针了。想想嫁过来这些日子,便是老太太太太那边有多少夸我的,也通不及二爷这话呢。”
贾琏笑着凑到她耳边去:“好好的琏二奶奶,竟是傻了。我们伉俪二人最亲不过的,我不向着你,还对谁好去?对谁好也不放心呢。”
“你便是都收归去也使得。”贾琏又拧了她脸颊一把,只道:“放心睡吧,爷明天哪儿不去。”
凤姐儿睨着他道:“这迟早你还装甚么呢,趁早了清算了畴昔,过了我可不给你了。”
凤姐儿一时笑了,只说:“偏你有这些大话。”
贾琏笑了笑却道:“你还病着,我哪有那份表情,端庄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平儿忙着让人出去,一面清算一面道:“恰是呢,忽喇巴的就病的起不了身,大夫来瞧,说是劳累过了,气血亏虚,让好生养着。偏二奶奶还不当回事儿,只申明儿就能存候去呢。”正说着,内里传了话,说是凤姐儿醒了,请两位女人出来说话儿。平儿忙拿了药,请了迎春黛玉出来。
平儿一见,忙指了一事儿出去。凤姐儿推开他手道:“我身上不好呢,只是没正形,今儿就让平儿服侍你吧。”
黛玉笑道:“凤姐姐儿本身都病了,还惦记取我们呢。偏不听你的,你有本领,就马上好了,只拿嫂子的款儿管着我们些吧。”
贾琏此人,若真要做甚么,那便是装也能装的实足像的,更何况他原就会很多哄人的本领。倒哄的凤姐儿内心美满,此时方开端经心为着贾琏运营。
且说平儿说凤姐儿要强,鸳鸯道:“这一大师子,难为她管的如许全面,便换了一小我,也早倒了。老太太说了,要甚么,尽管上她库里去取,外头纵有卖的,不见得有家里的成色好。”
凤姐儿卧在床上,只道:“我并无甚么大碍的。只你们又冷风地里走一遭儿,细心身子。”
黛玉也道:“昨儿还和我们一道儿吃酒顽乐的,如何就病了?可请了大夫没有?”
迎春出去便道:“嫂子可好些?我听鸳鸯姐姐说,才晓得嫂子病了,想来瞧瞧。正巧林mm也在,便同我一道儿来了。”
凤姐儿一时摸不清贾琏至心,若放到以往,便是她谨防死守着也要趁机偷一回的,现在这光亮正大的机遇,倒往外推?实在贾琏倒并非真成了甚么柳下惠,十几年的风骚性子岂是轻易改的。只是韩承泽给他出了主张,他自家也感觉要得这份家业必得凤姐儿经心帮他才好,此时犯不上为了一时乐子惹了她。
“我的好二奶奶,你何曾有甚么不是?”贾琏感觉此机会缘可贵,便道:“实话与你说了吧,若非平儿是你身边得力的,人也还算诚恳,我还想着连他一并打发了呢。”
贾琏掀了帘子出去,平儿忙不迭放下茶盏退到一边,贾琏便坐到床上,握了凤姐儿肩膀道:“我出去的时候,瞧着你还好,如何就病了?可请了大夫没有?”后一句倒是问的平儿。
平儿奉了汤药过来,也道:“我是个嘴笨的,只请女人们多呆一会儿说话儿,奶奶高兴,吃汤药也不感觉苦了。”
平儿替凤姐儿谢了,又说了凤姐儿回话,鸳鸯与金钏都是主子们跟前少不得的,略坐一会子也就归去了。平儿自去盯着丫头婆子们熬药,才得了药正要去唤醒凤姐儿,婆子们来回,说是迎春与黛玉来了。
“提及子嗣,更该计算些。若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有甚么奇怪?现放着我们家里琮哥儿和二叔屋里环哥儿做例子,说句不入耳的,比得脸的主子还不如呢!没得我们费心得来的家业,倒便宜了外人!”贾琏说着便在凤姐儿脸上亲了一口,又道:“你好生保养身子,才是端庄甲等大事。不拘哥儿姐儿,给爷多生几个,我们的福分还在背面呢!”
几人谈笑一阵儿,凤姐儿吃完了药,迎春黛玉瞧着还好,也便去了。至晚间,便闻声门上报,二爷返来了。
平儿便将大夫的话又说了一遍,贾琏便道:“如何着,让我说着了吧?现在可该好好养养。”凤姐儿躺了一天,身上正懒,闻言只斜他一眼道,“那里就病的那么短长了?”
平儿一时纳罕,女人们一贯不来这里的,今儿如何来了?内心想着,还是亲迎出去,见迎春黛玉后跟着些丫头婆子,摇摇的来了,笑道:“二女人和林女人来了,快请屋里来坐。”又叮咛丫头摆上茶果来。
迎春道:“且先不必忙呢,我听鸳鸯姐姐说,二嫂子病了?”
贾琏见凤姐不信,调笑道:“二奶奶这但是如何了?还要逼着爷去睡个通房不成?”
凤姐儿今儿原不是真有了甚么不好,不过是借着身子安排些事情罢了。不过到底是根柢差些了,有这一日安息,倒生出很多惫懒来。恰是内心软弱的时候,偏又听了贾琏这一篇话,竟也落下泪来。
见贾琏此时真不想去,凤姐心中暗喜,却酸道:“常日里大家说我是个醋的,只把着人不让爷靠近,谁晓得我是操心安排爷都不肯承情的呢。只从今今后可别再派说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