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暂借棋谱黛玉受训 圣恩省亲贾琏生疑(陆)
贾琏本是一边想着他两个奶兄弟的差使,现在听了这话,忽而笑道:“我也未曾听过,本来另有如许热烈。只是天子家的银子,如何能用的呢?”赵嬷嬷便道:“我的爷,我那是也是听了人说的,贤人仁厚,如果为着皇家的事,准予这些勋朱紫家去国库里支银子来花。又不花自家银子,谁不肯意得了这恩情呢?不过我晓得的,也只那甄家另有我们家并奶奶娘家罢了。”
凤姐儿最是人前一盆火的,只不竭号召平儿:“妈妈如何吃得了那些?没得倒硌了牙,只把早上那炖的烂烂的火腿肘子端来,我就说,阿谁最合适妈妈吃的。”又对赵嬷嬷道:“妈妈你也尝尝你儿子前次从扬州带来的惠泉酒。”赵嬷嬷满脸堆着笑,只道:“我喝着呢。奶奶现在有了身子,胃口也好,面色也好,可见得肚子里哥儿是个疼人的。不像我那媳妇,怀了孩子倒如怀个朋友,整日里水米不敢沾牙,现在倒瘦的不幸。”凤姐儿忙道:“瞧妈妈说的,我这里有的是药材,你带回一包去给她保养保养,必定就好了。”说着便让平儿开了库房去拿药材。赵嬷嬷一时合掌道:“罢了,罢了,我就晓得奶奶最是个善心疼人的,比我们这爷还好些呢。目睹家里落下如许一桩大丧事来,恰是该用人的时候。端庄我本日来,倒是求爷上上心,好歹提携你那两个兄弟一把,他们原不比旁人一样,就多照顾些,别人也说不出甚么话来。何况着,他们和你是靠近的,用着不顺手些?”
贾琏此时才知贾赦是听出来了,不免又欢畅起来。待到了东府,贾珍父子并贾政及贾家很多爷们都到了,只这说得上话的,也就贾赦、贾政并贾珍三人,贾琏与贾蓉不过服从罢了。一时三人议定,从荣国府东侧起,加上东府花圃子一带,至西北处,统共有三四里大的处所,尽够盖探亲别院的了。又将此事交予贾琏,只待找人画了图样便好。贾琏见贾赦总不说那话,急得心如油煎,但是几人叮咛,还是少不得应下,只是不时看看贾赦,恐怕漏了甚么眼神动静。
且说为着元春探亲一事,贾府一众爷正要商讨。贾赦回院子换了衣服,叮咛小厮去叫贾琏,便要带他同去贾珍处。不想贾琏仓促而来,只笑着道:“老爷大喜,儿子给老爷道贺。”贾赦想着必是晓得了娘娘探亲的事情,只板着脸道:“不过是贤人隆恩,值得你如许作兴!”贾琏仍然笑着道:“老爷说的这一桩,天然是件丧事,儿子要说的,却比这个还要好呢。”贾赦便道:“有甚么事,你只快快的说。再如许磨磨蹭蹭,细心我赏你一顿好板子!”贾琏忙道不敢,凑过来细细说了几句。贾赦先时横眉瞋目,接着又和缓下来,待得听完,便抚着髯毛只瞧贾琏。
贾琏原听韩承泽说过一些国库严峻,无钱支应战事的话,又说了几句起因,只未曾非常明白,本日听了赵嬷嬷说,顿时心头雪亮,再一细想,便感觉背上都森森冒出汗来。只笑道:“妈妈拜托的事情,我记得了,赶明就让哥哥们过来,我保管安排好了就是。”赵嬷嬷得了实信儿,只说归去叮嘱两句,便欢畅去了。这里贾琏苦衷重重,待得第二日天亮,只交代了凤姐儿几句,便往贾赦处来。
凤姐儿一听便知是因着娘娘探亲的事情,来求差使的。见贾琏沉吟,便笑道:“妈妈是积年的白叟了,家里甚么事情必定都清楚的。可惜我年纪小,竟也不晓得,只听了家里人说,这探亲但是极热烈场面的呢。”赵嬷嬷拍着腿道:“谁说不是呢。都是宫里主子,想来这探亲比之接圣驾也不差甚么的。说来当时候我也才记事儿呢。我们贾府里当时候预备着接驾一次,只银子就花得流水一样!奶奶的娘家也是接过驾的,另有那江南的甄家,唉吆了不得,独他们家接了四次驾呢,堆山填海的金银,只怕不经心呢。”凤姐儿听了便道:“我每常听的也是如许,只想着同为世家,如何他们家就如许繁华了呢?”赵嬷嬷一时喝得欢畅,便道:“奶奶倒不必说,不过是用了天子家的银子,给天子脸上贴金罢了。谁家倒有阿谁闲钱买些虚热烈去呢?”
贾琏不知贾赦有何设法,只陪笑道:“儿子也是俄然想来的,便跟父亲说了。如有那里不好的,父亲只经验就是。”贾琏现在摸到了贾赦软处,只待一叫“父亲”,贾赦便天然宽允很多。此时一见贾赦神采不辨,便又喊起父亲来。贾赦半晌才嘲笑一声,道:“我还不晓得,你现在倒有大本领了,想来跟你那些兄弟学的很多罢。”贾琏只低头应着。贾赦却又不说别的,只带着贾琏便去东府,将将上了马车坐好,才道:“这一计还好,只另有些不美满处。到了珍儿那边,你只记得照着我的话说,不必多言,将来讲不定倒可不负你这番心机。”
直等着商讨结束,贾赦便当着贾政贾珍等人对贾琏道:“此次娘娘若能探亲,阖家脸面有光,显见圣恩昌大。你要多上心才是,需求办得安妥。”贾琏应着,贾赦又道:“大事上还要你二叔做主,你只多听你二叔与你大哥哥的。”贾珍便应着道:“请叔叔们放心,侄儿与二弟是必然经心的。”贾琏心中憋屈的很,却只能应着。
返来路上,贾琏终是忍不住道:“老爷今儿为何不说呢?恰好族中世人都在的,恰是个好机遇。”贾赦只闭目养神,半晌才道:“胡涂!那几小我,是能做的了主的?不过安排罢了。这是大事,焦急不得,我天然有体例。”贾琏只得闷着。待回到本身院子,凤姐儿见他神采不好,忙问道:“但是老爷骂了你?”贾琏只道:“老爷骂我,我倒还明白些。老爷只说自有体例,却通不肯说。”凤姐儿便道:“既然老爷如许说,必定是内心有底的。归正我们也只是在老爷跟前出个主张罢了。”遂又号召丫头摆饭。
贾琏自知没法,也便丢开去与凤姐儿对坐了用饭。刚拿起筷子,便听得门帘处响,是贾琏乳母赵嬷嬷来了。伉俪两个忙让酒菜,又让她上炕来坐。赵嬷嬷天然是不肯的,平儿等便在桌下又设了一个小几,在贾琏桌上捡了几样菜,她只在几上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