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帝后
槿言悄悄服侍在一边儿,看着两姑侄温馨安闲,便未曾打搅,眼看着灯火微暗,便轻手重脚地走到等下,拿起案上的小银簪,略微拨了拨灯芯儿,“噼啪”一声,突然炸开了好一朵灯花,倒把槿言给唬了一跳。
坤宁宫灯火敞亮。佟皇后消遣地靠在窗格下,左手握着一卷棋谱。右手捏着一枚墨玉棋子,行动略有些沉吟。微一瞥首看动手中的棋谱,眉间微微蹙着,似在思考,看神采倒是悠哉极了。
苏培全快速瞥了眼安好的銮轿。这才又警示了一眼那小内监,回身一甩拂尘便跟着銮轿前行,那小内监吓得愣了半晌,也忙扯着袍子跟了上去。
天子突然的一声,小娘子微一愣,一昂首瞥到天子平常的笑意,便微微颌首糯糯道:“姑母针法极好,奴婢不及万分。”
佟皇后扶了槿言的手站起家,便走至方才小娘子的位置坐下,小娘子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迟疑着。
说着佟皇后将茶点朝天子面前悄悄推了推,温声儿道:“这会子皇上必是刚批完折子,这安神茶是搁在茶炉上温着的,正合口,这些点心也是皇上爱吃的,可尝尝。”
“苏培全。”
而这统统与佟皇后仿佛并不料外,听到解禁令如听到禁足令普通,手中的棋子不过游移了半晌,便毫无思考的“啪”一声落了子儿,愣生生吃下了小娘子半壁白子儿,只留小娘子白着脸愣在那儿。
承和宫门口的甬道上人迹希少,不过几个赶着回屋歇下躲雨的宫女,但是从甬道绝顶落下的暗影里垂垂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盏明晃晃的宫灯打在前面,将暗影遣散开来,沿着亮光看畴昔,明黄的銮轿缓缓而来,銮轿四角的金黄流苏在宫灯下犹显的暖和。
“刚幸亏宫里,倒是多与你姑母学学针法,当年你姑母只凭这刺绣便是这都城世家娘子无可比拟的。”
“皇上万福。”
銮轿中突然传出来的一声,惊得苏培全忙回神。恭敬地垂眉敛首:“主子在。”
“圣上到!”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丝落在糊了桃花玻璃纸的门窗上,一丝一丝沿着镂刻的纹路滑下来,垂垂凝集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儿,“啪”的一声,清脆落下。
“前面但是快到坤宁宫了?”
天子突然抬眉看向面前的佟皇后,水蓝的蜀锦裙子,月白银线串着小珠子攒织成百蝶,一圈圈印染的蓝色牡丹模糊此中,这一身不似平常端重,却越显得灯下的佟皇后温婉了几分,一若当初的新妇皎皎,红颜素手,白日朝堂上多少的劳累,都一瞬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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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跟着佟皇后恭敬地福了礼,那抹袍子已然走至窗格下坐着,沉默了半晌,便听到上面不温不沉的声音:“皇后起来吧,你们也都起来。”
佟皇后笑而不语,齐璿瞥了眼小娘子冷静地站在那儿,窗格下搁着一个精美的竹编筐,内里搁着绣了一半儿的绣花绷子,上面还插着银光闪闪的银针。
佟皇后从槿言捧着的漆盘中端出小点心,一盘一盘搁下,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臣妾不过消遣罢了,那里有那工夫劲儿。”
天子齐璿沉沉坐在銮轿中,微微阖着眼,眉间却从未伸展过,右手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銮轿中点着两个暖炉,暖的了人,却暖不开銮轿中低冷的氛围。
但是看似安静无常的小娘子,你若凝眼细心看去,却能瞧到小娘子手中的微迟,另有绣花绷上纤细针脚的匆乱。
已经有多久,未如昔日那般与她谈笑自如,烛下夜谈了,他竟有些记不得了,现在褪了少女的青涩,却有了后宫之主的气度,偌大的后、宫,各式的事件让他不自主地更加依靠她,信赖她,可唯独一样,却与昔日相悖,他再未如畴前那般唤她阿黛,阿谁似曾了解的小字,现在更加熟谙的倒是冰冷的皇后二字。
小娘子一昂首,正对上天子切磋的眼神,沉的紧,小娘子心一抖,忙看向佟皇后,见佟皇后和顺的招本身畴昔,便仓猝走到佟皇后身边儿站着,持续低头不说话。
苏培全一甩拂尘。挺直腰杆儿撂了一嗓子,銮轿仍旧朝前走,苏培满身后一个看起来机警的内监小声上前,压着嗓子问道:“师父,圣上不是说今晚留宸华宫么,如何这会又改主张去坤……”
偌长的甬道又规复了安静,只要微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另有渐行渐远的銮轿收回的“吱呀吱呀”声。
此时戌时三刻刚过,天儿早已阴沉的看不清,若不打着宫灯只怕都会跌了脚。
佟皇后笑着道:“皇上再别提畴前那些事了,现在好久不碰,更加手生了,倒是小娘子,聪明聪明的紧,不过一点,便学的极快,现在我能教的可未几了。”
身边的小娘子盘着小腿坐在劈面,穿戴烟雨朦然的墨画绫裙,绾着轻巧的少女髻,柔嫩的青丝搭在右肩,正捏着绣花绷子悬针走线,琉璃灯下的小娘子温馨极了,微微垂下的睫毛仿佛蝶翼轻颤。
苏培全惊奇地一昂首,快速瞥了眼从未翻开的暖帘便又低头道:“回圣上,往前不远朝右一拐就到了。”
“嘭”的一声,苏培全一个拂尘敲在那小内监头上,昂首便瞪了一眼。小声斥道:“不要命的东西,万岁爷的心机也有你个主子气测度的?”
齐璿的眉宇倏然柔了几分,抬手饮了一口茶,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毕竟你这里的茶与别处罚歧。”
小娘子闷着头没说话,天子瞥向寂静的小娘子凝着笑意,然后懒懒地斜靠在引枕上微微阖眼沉沉道:“已经几日了,西北半点动静还没有。”
窗外的一声唤,打断了小娘子的失神,佟皇后眸一抬,便不慌不急的将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盒中,由槿言扶着下座筹办接驾,小娘子这也忙跟到前面。
回廊上的宫女内监皆双手垂前,低着头来去仓猝。天气晕晕沉沉,乌云如同一张如有似无的网覆盖在皇城上空,坤宁宫仍旧如常,是的,当日天子下禁足令不过一日,便在夜里毫无前兆地下体味禁令,但是却又加了一条,留靖国府三娘子与宫中再多住几日,六宫皆对此骇怪不已,就是小娘子也晕着一个恍惚地疑问,却从未问过佟皇后。
只听佟皇后唤了一声:“三娘,过来。”
小娘子心一抖,却强自安静的福了身道:“蘅儿辞职。”
佟皇后笑着微微颌首,小娘子便敛着步子规端方矩的朝外退,天子眼眸凝着小娘子,眼看着小娘子娇小的身影消逝在门口处。(未完待续)r655
宫女奉上茶来,槿言亲身接过捧至天子面前轻声搁下便又退回一边,天子没有喝,只凝了眼桌案高低了一半的棋局,拿起案上的棋谱翻了翻,平常喧话般道:“皇后可又研讨出甚么好棋局了?”
銮轿中沉默了半晌,便不高不低的传来:“去坤宁宫。”
那小内监惊得脸一白,忙道:“主子再不管了。”
沉于棋局的佟皇后略微昂首看过来,槿言这才回过神来,忙放下簪子,将纱质的灯罩儿罩上,一个来回间,佟皇后已然落下一子,但是小娘子却生生愣在那儿,眼也不转地看着方才的那盏灯。
苏培全压住了内心的迷惑,谨然道:“是。”
銮轿外的苏培全虽冷的想缩个手,却还是肃肃谨谨的跟在銮轿旁,这几日龙颜不悦。甚么时候都能放松,唯独这几日得打起十二分精力服侍着,不然那便不但是一颗脑袋的事了,跟了天子这么多年,这点儿他还是清楚的。
灯花爆,喜信到。小娘子倒是酸涩的紧,现在没有好事已经罢了,如何还能贪求丧事迎门。
佟皇后嘴边的笑意垂垂凝着,瞥了眼身边的小娘子道:“三娘,时候也不早了,去安息吧,小娘子每日起得早,更缺不得睡。”
刚站好,一抹墨青的袍子落入面前,小娘子垂下的头更低了低。
“摆驾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