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主帅
郭允之为其一梗，将到嘴边儿的话硬生生吞归去，气的倒是脸红脖子粗的。
贺廷微一抬眸，便听得前面传来衣料窸窣声。
“你！”
许敬晖瞥了郭允之一眼，不紧不慢道：“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许敬晖也并不愠怒，只满不在乎道：“杨熲老将军交战疆场多年，天然经历颇深，只是……”
上面的朝臣微一抬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说出话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谁都晓得，交战西北的主帅是此番重中之重，因此都微微垂下头来，不发一声。
天子眼眸微抬，似是甚为猎奇：“杨老将军你说。”
天子看着杨熲，语中不乏尊敬与体贴之意：“杨老将军为我大周交战疆场多年，无不是身先士卒，有杨老将军坐镇，才有我大周本日的安宁平和，大周有本日，杨老将军功不成没啊。”
杨熲眼眸微阖，皇上的后话就要来了，公然，只听天子道：“杨老将军既是主帅，便再为我大周选一名副将出来，到时奔赴西北，二人合力，必能旗开得胜。”
贺廷微一愣，马缙乃至百官无不是一怔，未曾想到杨熲会如此回应，当真是受了惊。
“哦？”
听到天子此语，面色安静的杨熲面上终究起了一丝波澜，忙走到朝堂中间，受宠若惊般：“圣上言重了，老臣不敢当啊。”
杨熲并未说话，只听得天子持续不紧不慢道：“现在朝堂新人辈出，杨老将军也该带带新人，为我大周再添英才才是。”
贺廷微一抬眸，瞟了眼世人，眼眸不露陈迹地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工部侍郎郭允之微微颌首，躬身上前：“禀圣上，臣觉得，杨熲老将军在军中德高望重，军功赫赫，长宁一战更让辽人闻风丧胆，此次北辽，由杨熲老将军担负主帅，实乃众望所归，必能旗开得胜，班师而归。”
“好了，都平身吧。”齐璿收回目光，扫了眼众臣。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年，微一瞥上面坐着似在沉吟的天子，马缙双手放在前面，漫不经心的抱着象牙笏，看着四周一些朝臣窃窃的私语，微不成闻的轻咳了一声。
“那，杨老将军对方才郭大人，许大人所言，有何观点？”天子毫不放松，持续问向杨熲，眼眸凝着一抹深意。
“回圣上，老臣觉得，西北地形庞大，风沙极烈，而老臣现在也年事已高，身子骨更加比不得畴前了，只怕没法胜任此次主帅一职，还望圣上恕罪。”
军功彪炳的老将军，在疆场上奋勇无敌，若抡起大刀砍起蛮子的头来，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的，杀的蛮子威风丧胆，提到杨熲的威名，无不是扔了旗号，绕着道儿的跑，现在老将军瞧着倒是颤颤巍巍，躬着身子，语中尽是感激，全然恭敬谨慎的模样，那里是居功自大的大将军，清楚是战战兢兢的老头儿，不过精力矍铄一点罢了。
郭许二人忙躬身道：“微臣殿前失礼，还望圣上恕罪。”
马缙不露陈迹地瞥向上面的天子，心中已是了然，嘴角微勾，谁不晓得，杨熲与太子母家贺氏有渊源，杨熲此番如果克服，安定北辽，在军中声望便会日盛，杨熲职位越稳固，太子的位子就会越安稳，那他贺氏一族不就更安稳？
“嗬！笑话。”
杨熲嘴边的髯毛微动，眼眸却自始至终未看郭许二人，只微一躬身，不紧不慢道：“回圣上，老臣觉得，二位大人所言皆自有自的事理。”
“圣上，臣觉得，杨熲将军虽军功卓著，于军务很有经历，只怕……”
二人退回原位，朝堂再次堕入一阵寂静，天子逡巡了一眼众臣，眼神落在杨熲身上，只见杨熲坚固的身子着深紫绣金线麒麟补子的正一品朝服，面色沉寂，眼眸半眯，对方才朝堂上的争辩充耳不闻，仿佛置身其外，嘴唇动也未动，仿佛老衲入定普通。
天子手中微微一滞，扳指悄悄捏在手中，眼眸微扫，凝了眼静肃立在那，不置一词的杨熲，德高望重，军功赫赫，这个词儿倒是用的好，天子眼眸深处凝着一抹冷酷。
天子倒是眼眸骤抬，看到上面杨熲恭谨的模样，并未有多不测，只是嘴边的笑意垂垂扩大：“杨老将军谦逊了，若你非此次西征主帅，另有谁可担负？”
i954
众臣一听，都不动声色地将眼神移向老将军杨熲，天子的这一句话是硬生生将杨熲逼到绝壁边儿上了，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给我说出来。今儿，是有一场好戏了，不但是好戏，还是大戏。
“朝堂之上，三四品的大员瞋目争论，与那贩子之徒有何异？成何体统？”
天子倒也不怒不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始终未曾入眼：“那杨老将军觉得，若此番由你挂帅，如何？”
杨熲眸中一闪，脑海中闪现了一小我，故作沉吟了一番，方拱手道：“老臣觉得，有一人，可胜任副将一职。”
天子这是给他出了个困难啊，现在的年青将领，多数出于他门下，再者，便是他马氏一党的人了，他若选前者，必有偏私构党之嫌，如果选后者……岂不是寻了把刀悬在自个儿枕边儿？
鸿胪寺卿许敬晖微一沉吟：“并非担负此次西征主帅的最好人选。”
“好了！”天子突然出声打断，微微有些愠怒的凝了许郭二人一眼。
杨熲嘴唇微一动，抬眸看了眼上面坐着的天子，看似带着平常的笑意，可那笑却凝在嘴边儿，生冷的很，天子这是对他不放心，硬是要逼着他表个态呐。
得！别看人家是武官就是五大三粗，不长脑筋，恰好人家就如许一句话，咻的一声，将天子踢过来的球又原封不动，恭恭敬敬地踢了归去，这么多年的刀剑风霜，不是白顶了的，人家这才叫夺目，泰山崩于前纹丝不动的夺目。
待众臣撩袍起家，立立整整的站在两边儿，齐璿逡了一眼，语中不紧不慢道：“你们觉得，此次交战西北，当派谁为主帅合适？”
听到许敬晖语中不乏调侃，郭允之瞋目而瞪，便回敬畴昔：“放眼朝堂，论军功资格，有谁能比得上杨老将军？不知郭大人能够找出一二？”
百官一听，无不是有些绝望，正猜想着杨熲该如何应对圣言，一听此番话倒是不温不火，就像朝那煮沸的水里再添点热水，说了即是没说，多一句未几，少一句很多。
郭允之瞥了眼许敬晖，嘴角微撇道：“杨熲老将军交战多年，他若分歧适，谁合适？难不成许大人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