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福祸相依
我自始至终看着这孩子,见他哄人非常纯熟,却只是为了两个面点,不免好笑之余又有些为之心伤。
“皇后娘娘如何说呢?”
说着眼睛亮亮的看着我,我亦抿唇笑了:“如此,还不快服侍我换衣呢。”
曲妃故意了,薄荷对于伤了眼的人但是一味良药。
我正色道:“娘娘说那里话呢。公主之义,小莞心中铭记。哪有转头便不认的事理,如果那样,小莞难道忘恩负义之人。何况,人间万事万物皆有两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不是要为琼林苑制画,小莞又如何能获得娘娘的劈面指导呢。”
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永嘉跟我提及过你,之进步宫传闻你被太后留在宫中为琼林苑制画,只怕是受了我的挂落,要我寻机遇多照顾你。可我想着你在皇后娘娘的庇护之下,实在无需我去画蛇添足,如果是以惹太后发怒,对你更是无益。这会儿传闻你眼睛受伤,我实在没法不问上一问。到底规复的如何了?但是没法作画了?”
沿着巷子行至山上,到处古木新枝,翠竹摇影,藤蔓垂挂,野趣盎然。真是个品画的好地点。
曲妃牵着我的手一起坐在了亭中的美人靠上,又打发了亭内候着的两个丫环去和兰馥她们在内里说话。
日子安静无波的过了3、四天。
我忙安抚道:“娘娘莫慌,已经在好转了。”
我微微一笑:“这人间,又有几人不成怜。”
我晓得这便曲直妃了,赶紧快走几步,上前见礼道:“给曲妃娘娘存候。”
公然,这丫头笑嘻嘻的道:“昭训尽管睡着吧,归正曲妃娘娘等一等也是不打紧的。”
过了含章殿,刚进御花圃,兰馥便遥遥指给我看沧浪亭。本来亭阁修建于假山之上,北向有一道石桥,一湾池水由西向东,环亭南去,山川相映生色。
那孩子着皇子服饰,只是此时已经污了,两个袖口泥糊糊的,小脸上也挂着一道泥巴印子。见我们在亭内,眸子子骨碌碌直转,俄然挂上一个奉迎的笑容道:“你们看那边!”
“未曾带来。小莞想着要见娘娘,不敢将拙作带来班门弄斧。至于请娘娘代笔之事,我这会儿想着倒也不急在一时。他日若能有本身对劲之作,再拿去处您请教罢。娘娘可别烦小莞叨扰就好。”
我感念公主当日的援手,毕竟画师之家的出身固然也是寒微,但比起奴婢贱籍的出身已是好上太多。
曲妃道:“你这孩子真是个实诚的。我不过借着品画的名义和你见上一面,再就是若你信得过,便将未完成之画交予我来完成便是,反正尽快将太后要的琼林苑的画儿交差就是。那里就真谈得上指导了。你可将画带来了?”
这时候从亭子后边跑上来一个5、六岁的小男孩来,三两步就进了亭子,身后一个乳嬷嬷模样的妇人大喊小叫的正从山下追了上来。
离着沧浪亭另有丈余,亭里一名本来坐着的美人已经款款站了起来:底下一条素白的留仙裙,上面是铁锈红的纯色褙子,领口一只绿莹莹的翠竹别针,头上亦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碧玉簪,除此以外并无其他金饰,高雅风雅,眉眼间尽是书卷气,观之可亲,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曲妃松口气,“那便好。太后借着让你制画的名义留在宫中,实在是我的罪恶。为此我一向难以放心。你这孩子如此模样,此后定会有个好出息。今后还是不要再提起公主当日曲家表亲之语了。未能帮上你甚么,反叫你受了罪。”
“刚才曲妃娘娘遣人去禀报了皇后娘娘,说本身深知惹太后不喜,一向深居简出,为免扳连了娘娘和昭训,也将来坤宁宫看望。传闻昭训眼睛受伤,曲妃娘娘非常心疼,但是也帮不上甚么忙。只是,书画一道上尚可尽些情意。以免昭训心中焦心太后娘娘的旨意不能早日完成。昭训本日午后如果身子便当些了,便可往沧浪亭来闲话几句,曲妃娘娘在沧浪亭等待昭训。”
咽下适口的点心,看着那几只肉乎乎的小猪,我笑了:“这荷叶、梅花,想来是娘娘敬爱之物,至于这兔子和小猪么,只怕是给六生筹办的吧!如同这加了薄荷的梅花普通,娘娘真是故意了。”
因她一贯有些爱一惊一乍的,我便用心假装熟睡未醒。
食盒中是四色面点,别离做成了荷叶、梅花、卧兔和小猪仔的模样。我拿起食盒里的筷子悄悄拈起一朵梅花来送入口中,入口酥软,包的是饴糖馅料,又有些清冷,想来还加了薄荷之类的香料。
这日午后小憩方悠悠醒转,兰馥俄然出去室内,见我仍睡着,口中急道:“昭训快醒醒,昭训!”
当下再次施礼道:“是。见过表姨。”
曲妃伸手扶了我起来,笑道:“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叫表姨吧。”
珠儿这时出去,接过话头沉稳道:“娘娘说昭训每天的在屋里闷着也不好,正该出去逛逛。虽说担忧在太前面前受了曲妃的拖累,不好多靠近。可现在是在沧浪亭‘偶遇’,天然无碍。”
见曲妃公然扭头去看,便很快伸手抓了两个小猪,从亭子另一边跑了出去,那乳娘好轻易气喘吁吁的登上来,见他又跑了,只得仓促对我们二人行了一礼,扶着腰持续跟着去追。
曲妃笑道:“不烦,欢乐着呢。永嘉出嫁后,我宫里就冷僻多了。正盼着有人来热烈呢。常日没事为了打发时候,我就揣摩变着花腔的做些吃食,有些送去给永嘉,她也夸好。”说着将亭中石台上的一个食盒翻开,“你且尝尝看。”
曲妃有些不美意义:“我也晓得六生还小,我这不是先练练手么!如果不好吃,先放着就是了。”
兰馥忍住笑,扶着我缓缓坐了起来。因我眼睛已经好了的事情除了芷兰晓得外,只悄悄奉告了皇后,这几个丫环克日奉侍上都是更加谨慎着,又想方设法引着我欢畅些。
曲妃见我目光追着那孩子,轻声道:”你不认得他,这是十四皇子。生母原是御书房的奉茶宫婢,生下他便没了,皇上也没指个端庄主子妃嫔养着他。现在就这么混着。实在也是不幸的。”
两个丫环均是无声的笑弯了眼,赶紧上来奉侍我着好了衣裙、梳了发髻。我便带着两人施施然的出了门。
我伸开眼睛,“曲妃娘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