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采药
他一把扶过女子，只见她袖间一片猩红，他翻开衣袖，她的手腕还在流血，两排牙印，深切血肉，他忙取出止血药，涂抹在伤处，又撕下本身的一方衣角，将她的手腕捆了起来。
廊边摆一只小桌，桌上一壶清茶，半盏未饮。女子悄悄坐着，瓦间雨声不弱分毫，院中一地落花，水面也浮起一层，顺着低处流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心……”女子不由哼起曲儿，轻晃双足，倏尔女子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又放下，不觉茶已微凉。
他正想探听，又听她说，“你在此等待便可。”
“跟它去吧。”她看了一眼那鸟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半晌，那人渐渐睁眼。
落日西下，白鸟归巢。女子推开门，将柴禾放在灶后，方挽起衣袖舀一瓢水，把手洗净擦干，又往锅里添了两瓢水。不时，灶前灶后，白衣穿越其间，瓦上一缕青烟。垂垂，夜色暗淡下来，房中点起烛火，把全部屋子照得透明。灯下女子，端着饭食，悄悄吃着，桌上两碟小菜、一碗清汤已去了大半，屋外月正悄悄爬上树梢。
“咚……咚……”远山传来钟声，女子浅浅一笑，倏忽玉足轻点，芳草绝顶，碧云天里，羽衣轻舞，缓缓坠落，缀入枯枝残叶里。女子俯下身，拾起一根枯枝，拿在手中，又走几步，拾了枯枒抱在怀里，漫漫无踪。突然风起，卷起漫天黄叶，撩动白羽衣，女子停下脚步，捋捋耳旁乱发，不觉已走远，面前一片雾茫茫，女子低头一望，怀里已一抱枯柴，遂回身悠悠而去。
不远处，女子停足，飞出雾林，一会儿便飞上了山崖寻觅那草药。不一会儿便在崖穴里找到一株，这药草叶坚草质，通体光滑。女子伸出左手，佯装碰那株草，一条大蛇探出脑袋，吐着杏子，一口咬住女子左手，女子闷哼一声，伸出右手将草连根拔下，挥手抛弃大蛇，向后仰去，身形一转向林中飞去。
神女峰上，女子走下台阶，雨刚停不久，草上还沾有雨水，雨水渗进了鞋边，烟花仍未散去，女子飞下谷去。
女子接过画纸，看了一眼，画迹有些恍惚，“是萆荔吗？”
亶山之巅，云雾深处，一座宫殿，独立其上。宫殿一侧，七八樱木，一抱之粗，千枝万桠，挤满白花，树下一石桌、一石凳，架一架秋千。宫殿另一侧，唯有一潭，清澈见底，深不成测。殿前一片开阔，芳草密布，丛丛小花；殿后亦如此，只多一畦、一小舍。宫殿木造布局，凹凸数尺，廊边却不设雕栏，屋檐四角系一只风铃，相一模样。
很多年后，山樱树下，女子还是一袭白衣。
她摘了一片树叶，用树叶悄悄吹出一首曲子，不一会儿林中飞来一只红色的小鸟，女子一挥衣袖，追着那鸟儿穿过迷雾，鸟儿落在树枝上，女子也落地，只见树下一人戴着乌黑色面具，他斜靠在树干，浑身湿透，一动不动。
翌日，晨钟鸣起，青铜镜前，女子换一衣浅装，一绾青丝，两黛蛾眉，镜妆桌上，一把檀木梳，已有了些磨损。女子起家，理理衣裙，推开门朝外走去。倏尔苑廊绝顶，琉璃瓦间，袅袅炊烟。朝食已过，绣房当中，女子坐在桌旁，怀里几方白纨，手中新针引线，缝缝缭缭，只是屋里略有些暗。
“嗯。”他答道，手扶着树干，挣扎起家，环顾四周，还是迷雾茫茫，“女人如何会在这里？”
那鸟儿仿佛能听懂她的话，他正要举步，“女人，鄙人另有一事相求，”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小纸，皱皱巴巴，“不知女人可熟谙画上的药草？”说着翻开递了畴昔。
亶山脚下，一片山谷，充满花草，蜂蝶成群，追逐此中。山崖上，稀少樵木，奇花异草，多青苔覆盖。山阴，一条激流，群山巍峨，延绵起伏。山谷以外，重重山林，更有一处，浓雾环绕，鲜有雾散。放眼望去，深山密林当中，一峰傲然独立，直耸入云，高不成上。
女子昂首望向枝头，他也跟着望了去，树枝上一只鸟儿，不时探过脑袋，望一眼树下，叽叽喳喳个不断，因而听她对那鸟儿道，“带他出去吧。”只见鸟儿俄然展翅飞走。
“醒醒……”女子轻声唤着。
淫雨霏霏，直至哺时，雨方停。西山一抹残阳，水面水汽氤氲，模糊一弯虹，女子倚在廊角柱上，抬起手指在空中比划，好久，待风起虹散，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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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山中采药人，本日大雨，不想误入了此处。”
“不客气。”
他望着她，她左手背在身后，神采仿佛不对，“女人你没事吧？”
那白鸟似有灵性般，一向朝着他叫个不断，他抱起女子，白鸟见状朝雾中飞去，他紧随厥后出了山林。
月夜如昼，山樱树下，一盏烛火，女子侧身而坐，手执书卷靠近火光，书纸已泛黄，女子悄悄托着册页，一页又一页翻过，不觉玉肩落几片落花，只见白烛泪滴尽。女子昂首，月已下沉，合上书卷，起家托着烛台，方回屋去了。一会儿，屋里烛火燃烧。
女子垂垂消逝在雾里，雾里的树干若隐若现。鸟儿又返来了，仍然停在枝头，蹿来蹿去。
“对，女人可知那里能够采到此药？”
“嘣……啪……”空中炸开几朵烟花，一片残暴。
他打量一眼女子，见她一身白衣，无一处感染，只鞋边淡淡水迹，又见她言语平平，不着描述，“女人可知如何走出这里？”
“你还好吗？”她问道。
女仔细想一下，前几天也有人来寻药，她将画纸还给那人，“那边山崖有几株。”
中午风起，半晌暴风高文，屋檐下的风铃，“叮铃叮铃……”院里的秋千架，“吱嘎……吱嘎……”女子放下针线，走出门，只见漫天樱花飞舞，俄而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咔……轰……隆隆……”瞬息间，大雨落下，“哒哒……哒哒……”女子将门掩实，穿鞠问中，行至屋前，檐上已挂起一排水帘，“哒哒哒哒……”
萆荔，书中记录，此草状如乌韭，而生于石上，亦缘木而生，食之已肉痛。
他呆在原地，约莫一炷香，雾中走来一抹白影，他快步上前，女子将药草递了畴昔，他接过确认无误，“多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