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近最远的人 （六）

秋薇一双手死死的扣在一起，眼睛盯着他身后。

遂心吐了吐舌尖，小灵猫似的敏捷躲到了凯瑟琳背后去。

这孩子尖声的哭叫，扎民气窝子。

“你呀！”他将遂心抱起来。堂堂的男人，只觉恰当众抱了这孩子，太和顺也太令人难为情了，可还是抱起来。轻声的哄着。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发楞的秋薇，“秋薇？”

“是中国人，就要叫中国名字。”遂心的小脸儿有些严厉。

“陶遂心！”逄敦煌大喝一声，“你再胡说！你信不信我揍你？”他是脸涨红了。仿佛遂心是说了甚么让他难以容忍的话。

凯瑟琳程怔怔的望着遂心。

“我爸爸。”遂心当即说。

“程院长好喜好小孩，应当转去儿科。”有大夫趁机开打趣。

一个小孩子，很难设想，她会有如许的设法。

本来卫兵已经追到了跟前。

“你是洋人嘛？”遂心问。

这么巧，这孩子也姓陶。

逄敦煌却底子没有重视到凯瑟琳程。他径直冲上来，一把拉了遂心在怀里，拎起来就回身，说：“我叫你不听话！我刚回身你就敢逃窜，病院是监狱啊，我且跟你秋薇姨姨说着，让你快点儿出院回家呢……”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昂首看到追过来的秋薇，说：“看好她。出了事，如何跟她父亲交代？”

凯瑟琳直起家。遂心温热的小手抓着她的袍子。那男人声音浑厚，态度也有些粗暴，遂心却不惊骇，吃吃的笑着。

凯瑟琳程怔怔的望着遂心。

“我的中国名字是……”凯瑟琳程含着笑，正要奉告遂心，就见遂心一顿脚，嚷嚷着“糟糕糟糕”。

“你揍我！你揍我啊！他就是不要我了，就是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你还凶……你也凶我……我讨厌他，也讨厌你！讨厌你！”

“是中国人，就要叫中国名字。”也是如许一句话。只是没有轻柔的喉音，而是降落有力的。

凯瑟琳看着来人。

“我？我姓程，叫凯瑟琳。”她暖和的说。

眼看着遂心的大眼睛里充了泪，逄敦煌的神采又和缓下来。

“你的中国名字是甚么？”遂心玩皮的问。

“哦？”凯瑟琳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遂心的耳垂。柔嫩而柔滑的耳垂。她轻声的，几近不像是在问：“这是谁教给你的？”

凯瑟琳程有些莫名其妙，她看着这些卫兵跑过来，前面更有一个戎服男人，几近是气急废弛的，对着这边就喊：“陶遂心你这个小混蛋，你给我过来！”

“交代甚么啊？为甚么要跟他交代？他早就不要我了！他就尽管把我丢给你们……放开我！”遂心尖着喉咙大呼。

“不，我是中国人。”

“可不是。”凯瑟琳程也笑着，看遂心。

听到身后的梅艳春在提示她该走了，才阒然一省，松开握着遂心小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