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返来只见地下另有很多,宝玉正踟躇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何为么?“宝玉一转头,倒是林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宝玉笑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边呢。”林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洁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处所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现在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洁净。”(未完待续。)
女儿翠袖诗怀冷,公子金貂酒力轻.
水亭到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倦绣才子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
绛芸轩里绝鼓噪,桂魄流光浸茜纱.
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花圃以来,心对劲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操琴下棋,作画吟诗,乃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测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非常欢愉.他曾有几首即事诗,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春夜即事
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因这几首诗,当时有一等势利人,见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作的,誊写出来各处奖饰,再有一等轻浮后辈,爱上那**妖艳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吟哦赏赞.是以竟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的.宝玉亦发得了意,竟日家作这些外务.
王夫人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宝玉答道:“另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每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伏侍你吃了再睡。”宝玉道:“只从太太叮咛了,袭人每天早晨想着,打发我吃。”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甚么罢了,是谁如许刁钻,起如许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安闲了,便替宝玉粉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晓得这话,必然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家回道:“因平日读诗,曾记前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归去改了罢.老爷也不消为这小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工夫。”说毕,断喝一声:“功课的牲口,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只怕老太太等你用饭呢。”宝玉承诺了,渐渐的退出去,向金钏儿笑着伸伸舌头,带着两个嬷嬷一溜烟去了.刚至穿堂门前,只见袭人倚门立在那边,一见宝玉安然返来,堆下笑来问道:“叫你何为么?“宝玉奉告他:“没有甚么,不过怕我进园去调皮,叮咛叮咛。”一面说,一面回至贾母跟前,回明原委.只见林黛玉正在那边,宝玉便问他:“你住那一处好?“林黛玉正内心策画这事,忽见宝玉问他,便笑道:“我内心想着潇湘馆好,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清幽。”宝玉听了鼓掌笑道:“正和我的主张一样,我也要叫你住这里呢.我就住怡红院,我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
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
夏夜即事
冬夜即事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
枕上轻寒窗外雨,面前**梦中人.
两人正计算,就有贾政遣人来回贾母说:“仲春二十二曰子好,哥儿姐儿们好搬出来的.这几日内遣人出来分拨清算。”薛宝钗住了蘅芜苑,林黛玉住了潇湘馆,贾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氏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每一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大家奶娘亲随丫环不算外,另有专管清算打扫的.至二十二日,一齐出来,顿时园内把戏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孤单了.
秋夜即事
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谁想静中生烦恼,忽一日不安闲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出来只是闷闷的.园中那些人多数是女孩儿,正在浑沌天下,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嘻笑偶然,那边知宝玉此时的苦衷.那宝玉心内不安闲,便懒在园内,只在外头厮混,却又痴痴的.茗烟见他如许,因想与他高兴,左思右想,皆是宝玉顽烦了的,不能高兴,唯有这件,宝玉未曾瞥见过.想毕,便走去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别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很多来,引宝玉看.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瞥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又叮嘱他不成拿进园去,“若叫人晓得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宝玉那边舍的不拿进园去,踟躇再三,单把那文理精密的拣了几套出来,放在**顶上,无人时本身密看.那粗鄙过露的,都藏在内里书房里.
梅魂竹梦已半夜,锦やむ衾睡未成.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那一日合法三月中浣,早餐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重新细玩.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浑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踩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零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
虎魄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