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苏氏
庶出的大皇子和静安公主，生母是孟贵妃。孟贵妃出身将门，孟家跟着永嘉帝打天下，有从龙之功，军功赫赫，被封为广平侯。
李昌红着眼，拉住李昊的衣袖：“三哥！母妃着了梦靥！见了我就像见了恶鬼一样，不断地尖叫，俄然就昏迷了畴昔，到现在还没醒。”
或许是心有灵犀，李昊一走到床榻边，苏昭容便醒了，颤颤巍巍地睁了眼，李昊幼年俊美的面孔顿时引入视线。
“不，不消太医。”苏昭容一边满身颤抖着，一边再次用力抓紧了李昊的手：“阿昌，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兄长伶仃说。”
照顾年幼的胞弟李昌，也成了李昊义不容辞的任务。
二皇子的外祖父是大魏首辅，文官之首。如果在承平乱世，有如许的娘家，谁也撼动不了二皇子的职位。
“我好惊骇。”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昊，泪珠成串地往下落，泣不成声：“阿昊……真的是你……你如何又活过来了……”
李昊心中酸楚，少不得要安抚哭哭啼啼的苏昭容，对亲娘愈发孝敬。
他坐到床榻边，握住苏昭容的手，轻声安抚道：“母亲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如何尽说些傻话。甚么又活过来了，儿子一向好端端的。”
李昌从李昊的背后探出一颗胖乎乎的脑袋，小声说着：“母亲，你胸口还疼不疼？”
他们的生母苏氏，说出身寒微，都算汲引了。
永嘉帝有五子两女，乔皇后所出的慧安公主和二皇子皆是嫡出，身份也最矜贵。
一提胸口，苏昭容不知想起了甚么，面孔突然煞白，满身不受节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被李昌紧紧地攥着。
李昊兄弟两个，就很悲催了。
“都怪我……”
李昊高大漂亮，气度夺人。李昌身量还未长开，个头才至李昊的胸口。
何如生逢乱世，广平侯府枝大根深。手握重兵跟随天子兵戈的武将，分量天然比文官重很多。永嘉帝对大皇子的偏疼，也不算希奇。
后宫妃嫔都是父皇的女人，七个后代都是父皇的血脉。他们母子三个，在宫中处境并不美好。
单看脸，实在看不出李昌竟是李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年过三旬的苏昭容，柳眉颀长，黑眸盈盈，娇弱斑斓，楚楚动听。此时满面泪水，愈发令人顾恤。
对他而言，这世上，最亲的人便是亲娘和胞弟。
从一个卑贱的歌姬，到宫中昭容娘娘，生了两个皇子。一辈子的尊荣繁华都有了。在别人看来，苏昭容也算人生赢家了。
四皇子出身一样不高。不过，四皇子生母秦妃是永嘉帝的姨表妹。宫中赵太后，对秦妃到处照拂。
胞弟最信赖倚仗的，也只要他。
李昊是个孝敬儿子，见不得亲娘这般痛哭。
苏昭容松开儿子的手，目中含泪：“我将你手背抓破了，你如何也不吭声。”
苏昭容一向因位分低未能封妃耿耿于怀，常日里听不得昭容这两个字。
苏氏当年是舞姬，一场酒宴后，被送到了尚且年青的李家家主李垣的床榻上。苏氏肚皮争气，只侍寝一次就有了身孕。
……
苏昭容哭了半个多时候，一双眼都哭肿了，狠恶的情感总算渐渐平复。也直到现在，她才惊觉李昊的手背上尽是血痕。
李昌比李昊小了六岁，本年才十岁。
有赵太后撑腰，四皇子虽不是最受宠的，也无人敢欺辱半分。
很明显，李昌是被亲娘吓到了。
“大皇子生母是贵妃，二皇子是皇后所出。便是四皇子，亲娘也是端庄的妃子。轮到你们兄弟两个，亲娘倒是昭容。宫里一个个的嘴上不说，暗里里不知要如何讽刺你们。”
李昊神采一缓，低声哄道：“别怕，我去看看母妃如何样了。”
轮到苏氏这儿，既无得力的娘家，出身又卑贱，永嘉帝顺手就封了昭容之位。
苏氏出身舞姬的事，人尽皆知。便连得些脸面的李家世仆，苏氏也得扬着笑容示好。
苏昭容怔怔地看着儿子，泪如雨下。她用尽尽力，抓住李昊的手。统统话都梗在喉咙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边幅倒是不算丑，不过，和姣美也扯不上半分干系就是了。
苏昭容在人前笑意盈盈，私底下经常哀戚落泪：“都是我这个亲娘不顶用，扳连你们兄弟两个也跟着丢了脸面。”
长长的指甲刺入皮肉，有些刺痛。
李昊看也没看手背，笑着安抚道：“儿子皮糙肉厚，这点小伤无妨。母亲现在感受如何了？”
亲娘独一能依托的，只要他。
厥后，李垣举旗谋~逆，自主新朝。原配乔氏被册封为皇后，心尖上的侧妃孟氏被封了贵妃，姨家表妹秦氏封了妃位。
李昊好气又好笑，想抽回衣袖，看着胞弟哭得红十足的脸，内心一软，便随了他。
李昌对兄长也格外埠依靠，攥着李昊的手，一同进了寝室。
苏氏生得娇柔貌美，楚楚动听，在内宅也有些宠嬖。过了六年，又生了李昌。
李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亲娘抓着本身的手。
五皇子李昌，和三皇子李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起其他皇子来，天然靠近很多。
昏迷不醒的苏昭容，面色惨白地躺在床榻上。
李昌幼年不懂事，这些哭诉，都落进了李昊的耳中。
怡华宫里的宫女们，都称呼苏娘娘。李昊也只叫一声母亲。
李昌点点头，攥着李昊衣袖的手却不肯松开。抽抽搭搭地说道：“三哥，我和你一起去。”
十岁的半大孩童，碰到了惊惧惊骇的事，风俗性地往兄长的身边躲。
十月怀胎，苏氏生下了儿子李昊。母凭子贵，苏氏在李家内宅终究有了名分，被抬为妾室。
他生得又白又胖，穿戴明黄色的皇子服，就如一个圆溜溜的肉团子。一双眼被脸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
李昊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叮咛：“来人，去请太医来。”
苏昭容满身一震，继而颤抖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