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战事胶着
温长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凉州是除了兰州外，间隔西门关比来的州府，如果连凉州的援助都断了，那西门关的处境将更加艰巨。
西门关外，风雪还是残虐。温长昀站在城墙上，了望着远方茫茫的雪原，心中如同这气候普通阴沉。接连几日的夜袭，加上补给被劫，兵士们早已怠倦不堪，军心涣散。
“兵法？他倒是长大了。”江知寂又想起温绮罗与江知礼出门的几次，想来知礼的窜改，温绮罗是功不成没。
兵士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地禀报：“李副将一行在凉州回程不敷五十里处遭受大夏伏兵，对方人数浩繁，且…且有妙手压阵，弟兄们搏命抵当，但…但还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心机至此，他毫不游移地换了套便装，披上大氅，趁夜色翻身而上早备好的快马。
“既然会驱动江知礼，那便由你去折腾。若知礼真有一番本事，那当然是好。”江知寂掀起唇角，眸中的寒意却与茶尖翻滚起的热雾同消。
箭矢划破氛围，带着锋利的吼怒声，朝着大夏军队倾泻而下。一时候，惨叫声、战马嘶鸣声交叉在一起，乱成一团。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深谙兵法，晓得现在唯有“拖”字诀，方能有一线朝气。
江知寂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温长昀本就难缠，可眼下，还不是让大夏南下的机会。”他顿了顿，又道，“赫连觉晖那边可有动静？”
“五王爷已经胜利截获了温家军的补给，不日便会攻破西门关。”
他清楚得很，大夏突骑脚程极快，偏疼夜袭，谙熟这地形不说，又精通敏捷撤退的战术。恰好关外风雪未曾减弱，兵士用作御寒的毛毡都不够数，连热汤也没法及时供应。
真正的江知寂现在却身处西门关外一处埋没的山洞中，洞内燃着篝火，遣散了寒意。他一身戎装，英姿勃发，与江府阿谁温润如玉的公子判若两人。
温家军练习有素，闻令而动，敏捷布阵，搭弓上箭，屏息以待。
舆图上，西门关如同一道脆弱的樊篱，隔绝着大夏铁骑与大夙要地。温长昀的手指重重地按在关隘的位置，指节泛白。军帐外风声吼怒，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报——”一声高呼划破风雪，一名帽间覆着雪花的兵士跌跌撞撞地突入帐内，单膝跪地，声音颤抖：“将军，李副将…李副将和押运物质的步队……遇袭了！”
温长昀猛地昂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如何回事？细细说来！”
赫连觉晖，大夏赫赫驰名的战将，亦是朝中五皇子，幼年英才，非常勇猛，对大夙风土更是知之甚多。作战之时，多以狡计多端而闻名。
拓跋弘带领的大夏军队气势汹汹，如同一头吼怒的猛兽，朝着西门关猛扑过来。待到他们进入射程，温长昀一声令下，箭矢如同蝗虫般飞射而出，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断于耳。
“主子，西门关的守军环境已经探明，温家军粮草不敷，士气降落，恰是我们脱手的良机。”一名暗卫单膝跪地，恭敬地禀报。
江府，书房内还是灯火透明。一个身形与江知寂类似的主子正伏案读书，举手投足间，竟与江知寂有七八分类似。
他抬起视线，不远处的案几上正放着一只造工邃密的玉玦，恰是温绮罗贴身之物。
江知寂单手固执羊毫，另一手重叩桌沿。他面前的竹简上并无笔迹落下，心中却早浮起万千苦衷。克日江知礼的窜改，令他不得不在乎。
这拓跋弘原是大夏朝中果断的主战派，虽说夏庭内风云变动，可这拓跋弘却痴心战事，偶然朝堂。多年来常坐守边疆，与大夙作战，自有一套带兵心法，气力不容小觑。
无人晓得，自数日前，他已筹办分开江府，前去西门关之事。
“将军，温家军龟缩不出，只以弓箭反击，如此一来，该如何是好？”副将策马来到拓跋弘身边，语气焦心。
拓跋弘勒住战马，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眉头舒展。这关内水草有限，在他看来，便是温家军也将是强弩之末，迟早会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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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寂淡淡点头，摆了摆手。待暗卫辞职，他方才长身而起，缓缓端起桌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温长昀剑眉舒展，心中暗道不好。大夏能驱人出境，在凉州府外埋伏，可见并非只是小打小闹，对南下之事，定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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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墨色的书案上，点点光斑仿佛腾跃的火焰，冷意还是。
“别说了。”温长昀厉声打断，头未抬，目光始终盯着舆图。腰间宝剑轻碰在他的战靴上，收回“咔—咔—”的清脆声响。
“传令下去，弓箭手筹办，待敌军靠近百步以内，再行放箭！”温长昀的声音降落而有力，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楚。
三敲之声恰时而至，将他的思路打散。
“回将军，据逃返来的兄弟说，是…是大夏的赫连觉晖。”兵士的声音细若蚊蝇。
辽远萧瑟的大地上，一列温家军正于关外营帐内休整。北风怒号，吹得帐帘猎猎作响，战旗顶风而立，又有几分摇摇欲坠。
他沉声道：“可知对方领兵之人是谁？”
营帐以内，温长昀眉头紧皱，对着摊开的边防舆图踱来踱去。他的副将跪于席地，不敢昂首：“将军，这些光阴蛮半夜袭频繁，明扰暗击，士气已然大不如前。昨日巡哨抚营数来，有十数人抱病，再不抓紧补给，恐怕……”
他记得温绮罗曾在席间淡淡一评：“若知礼手中没笔，则心中也必无枪。”那一刻，他并未细究，听来直觉不过闲语，当今再推断，竟透着几分深意。
暗卫低眉敛眼地排闼而入，施礼道：“主子，明日路程已安排安妥，部属且退下了？”
“咚！咚！咚！”沉重的战鼓声响彻六合，震耳欲聋。大夏的军队越来越近，旗号招展，杀气腾腾。为首一人，身披玄色战甲，手持长刀，恰是耐久在火线与他胶葛的大夏战将，拓跋弘。
“将军，如许下去不是体例啊！将士们都冻饿交集，再这么耗下去，恐怕……”一名副将忧心忡忡地劝谏道。
温长昀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他晓得副将说的都是真相，但他又能如何？援兵未至，粮草垂危，他只能咬牙死守，等候转机。
这个三弟，自幼怯懦，鲜少抬眸直视过他，更遑论在江府诸人面前一言一行的分量。但是短短数日，这个小小少年仿佛脱胎换骨般，不但神采明朗，眉宇间竟生出几分克意，乃至昨日，他还主动前来书房就教兵法。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呈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马队，如同潮流般涌来。温长昀瞳孔骤缩，心中一沉。是大夏的军队！
边塞，西门关。
西风卷着黄沙，拍打在温家军的旗号上，收回猎猎的声响，仿佛垂暮老者的感喟。温长昀目光沉沉地谛视着逐步逼近的大夏军队，心中策画着如何应对。
拓跋弘冷哼一声，“慌甚么！他们粮草将尽，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无益。传令下去，安营扎寨，围而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