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男爵的座船在九江被查封
"老板,这箱子里装的真是瓷泥?"千总缓下脸来,对着萧孚泗又问了一句。
"老总,这船是开到岳州去的。"船老板仓猝出舱答话。说话间,千总也上了船。
"这是我们都司向老爷,你要放明白点!"一个兵士瞪了萧孚泗一眼。
"你是不是聋子?老子带了二十多个弟兄来到船上,你们没有听到声音?"都司喝道。
"瓷泥?"千总奇特地问,"是景德镇的瓷泥?""老总,是如许的。"萧本道弯下腰说,"我们是长沙铜官瓷器工厂的。上个月,一个先前在朝廷当大官的老爷,要为老母庆九十大寿,向敝工厂定做一百桌酒菜的杯盘碗盏,每个器皿上都要烧上'恭贺慈母九秩大寿'八个字,只要做得好,代价能够从优。敝工厂老板为这个老爷的一片孝心所打动,下决计要烧制一百套最好的餐具来。铜官有技术好的窑师,但泥不好。老板特为叫伴计们到贵省景德镇,买了五十箱上等瓷泥运回铜官。老总,箱子里装的都是泥巴。"千总走进舱,抽出腰刀来,挑开旧油布,暴露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十只新木箱。他用腰刀在箱板上敲打着:"都是泥巴?""不错,都是泥巴。"萧本道面色怡然。
"有甚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都司不吃这一套,倒是萧孚泗没有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又说:"我有一坛百大哥酒,昨夜刚启的封,向都司赏光进舱喝一口吧!""百大哥酒?"都司又惊又喜,"行,尝尝它的味道究竟如何!"本来这向都司是个酒鬼,一传闻好酒,便口水流出,身不由己。萧孚泗暗自欢畅,叫侄儿翻开一坛从天京王府里抢来的好酒,满满地斟了一大碗。都司接过碗,还未喝,先已被浓烈的酒香刺激得嗓子哑哑的。灌下一口后,连声奖饰:"好酒,好酒!"说着说着,一碗酒已全数进了他的大肚子。
萧孚泗的父亲于同治三年蒲月二旬日在湖南湘乡县病故,六月二十二日讣告达到虎帐。七月二旬日,曾氏为此上《萧孚泗丁忧开缺折》。八月初三日,接到批准萧回籍奔丧的上谕。
"老总,这边说两句话。"萧孚泗拉着千总的手,走到船舱背面。他从怀里取出两条三寸长的蒜条金来,塞进千总的腰包里。"这点小意义,分给弟兄们买两杯酒喝,请高抬贵手,包涵包涵。"千总摸了摸腰包里两根硬挺挺的金条,内心深思着:这两根家伙怕有半斤重,若不分出去,本身下半世就充足了,就是分些出去,获得的也是一笔可观的财产。到手的横财不要,那才是真正的傻瓜,他箱子里装的甚么东西,关我屌事!
"装的甚么货?"千总绷紧着脸。
沈葆桢忙把这封信重新插进信封,双手递给萧孚泗,起家,整整衣帽,对着萧孚泗作了一个揖,说:"公然是萧军门,下官失礼了!"对着门口高喊,"给萧军门敬茶!"立即便有一个小童出去,在萧孚泗面前摆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茶。萧孚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沈大人,卑职回家守丧要紧,请放我走吧!""萧军门,休怪下官冒昧,委实是事前不知。"沈葆桢摸了摸下巴,渐渐地说,"九江船埠的搜索,原是为了缉捕钦命要犯。实不相瞒,苟参将把你带到九江衙门时,下官觉得捉到了打劫王府的强盗,已把环境急奏太后、皇上了。""甚么?你问都不问一下,就上奏太后、皇上,岂有此理!"萧孚泗气愤起来。
"慢点,向都司,进舱去说两句话吧。"萧孚泗伸出两只手臂来,做了个反对的姿式。他深思着故伎重演,考虑到这个都司不好对于,蒜条金起码要加一根。
"不懂事的小牲口,老总来了也不好好接待!"萧孚泗俄然闯进舱房,对着侄儿骂道。
"没有甚么,几十箱瓷泥。"萧本道利落地答复。
"荒唐?"沈葆桢拉长着脸说,"真正荒唐的是你萧军门,而不是下官。下官问你,这五十箱金银财宝是那里来的?""这不是我一小我的,这是节字营全部弟兄们的财产,由我带回湖南故乡。"萧孚泗早已想好了答案。
"苟大人,这只木箱里装的都是金子!"一个兵士惊呼起来。
"撬开来看看!"千总盯着萧本道,喝道。
"搜!给我翻箱倒柜地搜!"兵士们如狼似虎地乱搜起来。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窜改,萧孚泗一点筹办都没有,略为慌了一下,便很快平静下来。
"苟大人,这只箱子里装的都是珠宝!"又一个兵士高叫。
"这只也是一样,满是金器银器!"第三个也嚷起来。
"在。"萧本道忙走畴昔,一副谦虚的态度。
"老总息怒,我的确有点耳背。"萧孚泗满脸笑容答复。
"这条船是开到那里去的?"一个千总模样的小官在岸上呼喊着,随即便有十多个全部武装的兵士,气势汹汹地踏过跳板上了船。
"萧军门。"沈葆桢沉下脸来,"下官虽未审理,但五十箱货色都一一验看了,与朝廷下达的海捕文书相差无几,故对此事已有八成掌控。""你如许做太荒唐了!"萧孚泗愤恚已极,不是碍于国度律令,他真想把这个可爱的沈葆桢狠狠地打一顿。
向开山展开醉眼一看,吓了一大跳:"苟、苟大人,卑职在这、这里搜、搜索哩!"苟参将皱了皱眉头,一眼瞥见那只翻开了盖子的酒坛子,恼火起来:"向开山,你竟然在这里喝起酒来,老子砍了你!"苟参将冲上前,一把揪住都司的上衣。俄然,手被那几根硬金条碰到了。他松开手,从向开山的衣袋里搜出三根金条来。"这是甚么?王八蛋,叫你带人搜索,你倒受起贿赂来了。来人啦!"立时从舱外出去三四小我,"给我把向开山绑起来!"两个兵士拉着向开山出了舱。
苟参将畴昔,见翻开的三只箱子里装的满是光彩夺目的金银财宝。他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走到萧孚泗的面前,盯了好长一阵子后,猛地大喝道:"你们这伙没法无天的强盗,终究没逃脱我苟某的手心!"说罢狂笑起来。
萧孚泗吃了一惊,萧本道和满船男女也都吃了一惊。
萧本道冲畴昔高喊:"我们不是强盗!""不是强盗?"参将奸笑道,"赃物都在这里,你还要赖吗?""这不是赃物!"萧本道持续辩白。
"向都司。"萧孚泗边说边走前一步,"我们湖南虽有做瓷器的泥巴,但不如景德镇的好,以是到这里来装。""就是泥巴,老子也要看一看!"向都司转过脸去,对兵士们命令,"都进舱去,把箱子十足翻开!"萧本道一听,脸都白了,急着要上前去制止,但三叔在与他们打交道,又不便自作主张。
"不要多说了!"萧孚泗制止侄儿,对参将说,"你带我去见沈葆桢吧,我有话劈面对他说。""哼!好大的口气,沈大人的名字是你叫的?"苟参将两手叉腰,核阅着萧孚泗,"好哇,沈大人现在就坐镇九江,你跟我登陆去见他吧!"登陆后,萧孚泗被送进九江兵备道衙门的一间斗室子里,苟参将去禀报沈葆桢。一会儿工夫,便带回了沈葆桢的唆使:"这是一桩打劫王府的要案,必须回南昌去亲身审理。统统赃物一概封好,连同船上男女,全数押到南昌去。"萧孚泗大怒,对苟参将吼道:"你去奉告沈葆桢那小儿,我不是甚么打劫王府的强盗,我是打金陵的首功大员!"苟参将笑道:"我劝你还是老诚恳实到南昌去从实招认,豪杰做事豪杰当,不要冒充甚么攻打金陵的首功大员了。退一万步说,你即便真的是打金陵的湘军,那班家伙我们也晓得,放火烧城,打家劫舍,比强盗也好不了多少!"这几句话,说得萧孚泗火冒三丈,真想割掉他的烂舌头,内心狠狠地说:"到了南昌,见过沈葆桢后再与你算账!"到了南昌的第二天,萧孚泗被押上了江西巡抚大堂。只见广大的厅堂里气象森严,两旁肃立着十几个手执水火棍的衙役,正中大几前面,端坐着身穿从二品朝服的沈葆桢。这位林则徐的外甥兼半子,素以不讲情面著称。现在,他乌青着脸,对着上面喊道:"所押何人,报上名来!"萧孚泗抬开端来,盯着沈葆桢看了一眼,大声答复:"沈大人,我是萧孚泗!""萧孚泗?"沈葆桢惊问:"你就是曾九帅部下阿谁封了男爵的萧孚泗?""是的,我恰是九帅部下节字营营官、前福建陆路提督萧孚泗。""那你为何不在江宁城里管带兵士,却跑到九江船埠碰上了他们?"沈葆桢诘问。
"管船的是哪个,还不给老子滚出来!"都司见满舱的人没有一个出来接他,勃然大怒。
萧本道从速向船上跑去。还没有等他把所听到的话对叔父讲完,都司已带领二十多个兵士凶暴地踏过跳板,来到船面上。
船上正吃得酒酣耳热,岸上不知何时堆积了一支三四百人的步队,个个穿戴整齐的绿营礼服,大家手里执枪拿刀,当中一个游击穿戴的骑一匹高头大马,横眉冷眼地望着停靠在岸边的上百条大划子只。一个兵士高喊:"奉巡抚沈大人之命,统统停靠本船埠的船舶,非论官船、民船、商船、货船,十足查抄。如有顺从者,一概逮捕法办,不得宽大。"船上的人无不感到不测。萧本道严峻地望着叔叔,只见萧孚泗神采自如,并无半点发急,大声对世人说:"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酒,他爱查抄就让他查抄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也管他不着。"萧本道见叔父这个神态,内心略微安宁点,但仍忐忑不安。盗匪打劫他不怕,怕的就是这类冠冕堂皇的受命查抄,何况早就传闻江西巡抚沈葆桢六合不怕,铁面忘我,虽是曾国藩保荐上来的人,却不买曾国藩的账,上半年打金陵的关头时候,他不但不扶一手,反而劈面踢一脚,几乎坏了大局。万一他们动真的,木箱里的东西露了馅,如何办呢?他偶然喝酒,把叔父拉到后舱,叔侄俩嘀嘀咕咕地筹议了好一阵子。
长江两岸夙来盗匪极多,萧孚泗不敢粗心,他把五十个木箱垒在后舱,上面用旧油布盖好,等闲发明不了。他和侄儿及亲兵一概作普通客商打扮。为使船走得快些,他给船老板双倍船钱,刺激船老板起早贪黑赶路,偶然亲兵也帮手摇橹。沿途停靠的都是大船埠,船多人多,安然些。若实在没有碰到大船埠,船一停下,萧本道就带着亲兵,衣藏利刃,在岸上彻夜巡查不睡。他们都是久经疆场本领超群的男人,一个能顶十个用。以是,从江宁开船以来一起顺利,虽是下水,一天也能走百二三十里,并不慢。这天上午,远远地看到九江城了。萧孚泗心中欢乐,长江水路,三成走了将近两成,再有七八天时候就到岳州府了;只要进入湖南,便能够放心了。
"老弟呀!"沈葆桢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不要怪我责备,你委实做事太欠考虑了。""好吧,就算我欠考虑,你放我走吧!"萧孚泗说,语气中已带有几分讨情的味道了。
萧本道上得岸来,只见来的人不如刚才的多,但从他们身上光鲜的甲胄来看,身份仿佛要高些,马也多了四五匹,为首的是一名参将。萧本道想:来头不小呀,一次又一次的,究竟要干甚么?只见一个骑在顿时的都司说话了:"大师都不要惶恐,实话奉告你们,前向京师的王爷遭强盗打劫,丧失了多量金银珠宝。据窥伺,这几天要路过九江。为不让强盗蒙混过关,苟将军带领弟兄们奉巡抚沈大人之命,再行搜索。此次只查大船,不查划子。"说完,跳上马来,别的几个骑马的武官也跟着跳上马,各自带着十几二十小我,分头向江边几条大船奔去,只要阿谁参将苟将军仍端坐在马背上,满脸杀气地监督着这场非常罕见的搜索。
"老总,我们都是讲义气的男人,还会害你吗?放心交差去吧,箱子里装的满是上等景德镇瓷泥!"萧孚泗敞开上衣,暴露文了一头穿山豹的胸脯,哈哈大笑起来。千总一见,吓了一跳:这莫不是一个江洋悍贼!木箱里装的是鸦片,还是洋枪?他正想呼喊一声,手指又碰上硬邦邦的金条,嗓门立即哑了。他走出船舱,对着十几个兵士,手一挥:"弟兄们,下船吧!木箱里装的是景德镇瓷泥,我都看过了!"待千总把兵士们都带下船后,萧孚泗又和世人碰起杯来,大声吆五喝六,全然不把森谨防备的这支人马放在眼里。受命搜索的人都归去交差去了,岸上温馨下来,萧孚泗座船上的猜拳行令之声更加热火。半个时候后,岸上又亮起一队灯笼火把,吵吵嚷嚷地沿着石磴而下,向江边走来。船舱里的人莫不感到奇特:刚才查抄过的,为何又来了?萧本道放下筷子,说:"三叔,我登陆去看看。"萧孚泗点点头,内心也有点迷惑。
张舜徽著《爱晚庐漫笔》卷十三《湘军将领之打劫》:"咸同用兵之时,每克名城,皆有打劫。王氏《湘军志》中所言江南资货尽入曾军,盖纪实也。余早岁居湘,闻老辈言金陵破后,诸将帅争赴天国诸王府打劫金银,贯纳于巨竹中,编排浮江而下以达于湘。亦有不贯金银之空竹杂陈其间,欲盗取者,必敲竹以知真假。故今语犹有所求索,谓之敲竹竿,实沿于此也。"萧孚泗的那一份,少说也值四五十万两银子,跟从他身边的侄儿萧本道监督木工做了一百个箱子,把这些财宝全数装了箱。前向已先交运走了两船。此次又在长江上雇了一只坚毅的大船,把剩下的五十个装着金银珠宝的木箱悄悄地运到船上。萧本道又以重金在方山一带买了三个年青标致的女子,本身留一个,送两个给叔父。接到上谕后,大要哀戚、内心欢愉的萧孚泗登上装着五十箱金银的大船,带着侄儿和三个仙颜的江南娇娃以及几个随身亲兵,告别世人,拔锚扬帆,溯江西上。
"老父上个月归天,我是回家奔丧的。""奔丧?那为甚么船上另有女人?那五十箱金银又是如何回事?"沈葆桢穷追不舍,并非因萧孚泗自报了姓名而窜改态度。
船老迈正要起家,萧孚泗一把按住。他站起来,整整衣服,大摇大摆走出舱。
前福建陆路提督内心禁不住好笑,口里说:"哟,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本来是向都司,怠慢了。""我没有工夫和你啰嗦!你船上装的是甚么东西,诚恳讲清楚!"都司仍然是恶狠狠的。
"运回湖南。"
第二天,萧本道背着一个小承担分开南昌,兼程赶到九江,坐上东下的快船,恨不得船如飞箭,当即就飞到江宁。不料越急越出事,半途又碰到了费事。
"这是家叔。"萧本道对千总先容。
萧孚泗急了,说:"沈大人,请到阁房,我把统统都对你明说了。"沈葆桢踌躇一下,说:"好吧,你随我到签押房来。"沈、萧二人,畴前并没有见过面。沈葆桢一待萧孚泗坐定,便问:"你说你是萧孚泗,有证据吗?"萧孚泗从衣袋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畴昔说:"这是我分开江宁前,曾中堂给我的一封亲笔信。曾中堂的笔迹,想必沈大人认得。""他的字我当然认得。"沈葆桢边说边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纸来。纸上写着:孚泗贤弟痛失严亲,谨备赙仪一百两,祭幛一段,挽联一副,乃至哀思。曾国藩泣拜。
"向都司,实不相瞒,这坛酒是我的高祖在乾隆二十年埋在土里的,至今有一百一十年了。明天是他白叟家一百五十岁冥寿,我们多喝两碗。"萧孚泗说话的时候,萧本道又倒了一碗,都司二话没说,咕噜咕噜地喝光了。萧本道要再倒,都司摆了摆手:"不喝了,老子要办公事。如许吧,不要弟兄们脱手了,你们本身翻开吧!"都司说着,便感觉有点头晕,刚要坐下,被萧孚泗拦腰扶住,一只手从里衣口袋里摸出三根黄灿灿的金条来:"小意义,拿着吧!"谁知那都司用手一推,说:"老子不要这个,你把那坛老酒给我吧!""行,酒也给,这点东西你也收下。"说着,便将金条朝都司身上硬塞。
"向开山,你这个龟孙子,钻到那里去了!"一声喝问传来,随即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
十多天前,获得男爵殊荣的萧孚泗接到上谕,同意他回湘乡客籍奔父丧。早在围金陵的日子里,他就探听清楚了:城里金银财宝,第一数天王宫的多,其次便是天王的两个哥哥信王勇王了。那天,他带兵进金陵城内,起首便对准天王宫。但宫外苦战短长,一时进不去,他便转而打勇王府。七找八找,找到勇王府时,朱洪章的焕字营已经抢了先,他从速奔到信王府。捷字营的一部分人正在围攻,他的部下仗着人多势众,把捷字营赶走,将信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再不准别人介入。信王府被打下了,公然金银如山,财贿如海。萧孚泗将财产分红三份。他本身独占一份,剩下的两份,由部下的将官去分。将官们按官位凹凸,都获得很多财产。浅显的勇丁,刁悍的获得一些,弱的则捞不到,因而他们各自再四周打劫,凡能变更银钱的东西,都入了他们的腰包。
"这件事,我也反面你辩论。我再问你,你既然是回家奔丧,为甚么带着女人同船?"沈葆桢板起面孔问,签押房里的氛围,并不比公堂来得和缓。萧孚泗自知理亏,只好低下头不作声。
"船上装的是瓷泥,刚才那位老总已经一一验看了。""瓷泥?"都司大为迷惑,"瓷泥是甚么东西?"连瓷泥都不晓得,萧孚泗差点笑出声来。他强忍着笑,说:"瓷泥,就是做瓷器的泥巴。" "你把泥巴运到那里去?"
"我不能放你!"沈葆桢果断地说,"你一个堂堂二品大员,赴丧途中,挟带女人和多量金银,大悖国度律令。不让我晓得则罢,我既然晓得了,就不得不上奏太后、皇上,听候太后、皇上的措置。萧军门,委曲你了,你就在南昌城里宽住半个月吧!我会好好接待你的。"萧孚泗已听出了沈葆桢的话中之话,看来是成心冲他而来的,他有点绝望了:"你真的不放我了?""真的不放!"沈葆桢当即答道,"萧军门,你或许还不知我沈某的为人。我是一贯以母舅文忠公为表率,办公事六亲不认。实话对你说,若不是你萧军门,而是江西处所文武的话,对不起,我早已将他罢免查办,关进大牢了。"萧孚泗泄气了,好半天赋说:"既然如此,我就在南昌城里候圣旨吧。你放我的侄儿先回故乡去报个信如何?""那能够。"沈葆桢利落地承诺。"有甚么事,就交给你侄儿去办吧!"因而萧孚泗把侄儿叫到身边,叮咛他敏捷赶到江宁城,把事情的全数颠末奉告曾国藩,请他设法援救。
"我如何能放你呢?你要在南昌城里等待圣旨下来。""圣旨抓的是强盗,又不是我呀!"萧孚泗胆怯了。他担忧事情再闹大,收不了场。
傍晚,船在九江船埠停靠。萧本道带着两个亲兵登陆,买回了卤好的鸡鸭牛肉,扛一筐时鲜生果,捧一坛浔阳秋烈酒。船上的伙夫烧了两条长江大青鱼。满船十多条男人围在一起,快欢愉活地喝酒吃肉,猜拳行令;三个江南女子也在一旁用饭,看着他们取乐。
"混蛋,你们湖南连做碗盆的泥巴都没有,清楚是在扯谎!"都司大声斥责。
赵烈文在《能静居日记》同治三年六月二十三的日记中说,湘军在攻进金陵城后,大肆打劫城内财物:"各统领彭毓橘、易良虎、彭椿年、萧手泗、张诗曰等惟知打劫。"此中特别指责萧孚泗:"又萧孚泗在伪天王府取出金银不赀,即放火烧屋以灭迹。"在陶大兰缚送李秀成来营后,"萧又疑忠酋有存项在其家,派队将其家眷全数缚至营中,邻里亦被牵曳,逼讯存款,至合村遗民空村窜匿。丧良昧理,一至于此,吾不知其死所。"可知萧孚泗当属湘军将领中打劫财贿最多者。
"萧军门,你如许答复,自发得聪明,却骗不过世人。普天之下,都晓得你们湘军打江宁,把长毛的财产洗劫一空,每个将领都发了大财,你这五十箱财宝,就是一个明证。""沈大人,请你不要误信传闻,这五十箱东西的确不是我萧某一小我的。"萧孚泗的语气已经降下来了。
"货主在船上吗?"千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