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定下西面进攻的制胜之策
曾国藩想了想,把石达开的题诗背了出来:"扬鞭慷慨莅中原,不为仇雠不为恩。只觉彼苍方愦愦,要凭赤手拯元元。三年揽辔悲羸马,万众梯山似病猿。妖氛扫时寰宇靖,人间今后无啼痕!""口气倒不小!"康福浅笑着,一刹时,脑筋里呈现了弟弟康禄:他现在那里?会不会跟石达开进了四川?
"说实在话,此人也是小我才,可惜作了贼首。"曾国藩从心底里为石达开可惜。"那么第二个呢?" "第二个便要数韦俊了。"
"大人嘉奖。"康福边说边谛视着棋子,现在对于曾国藩,他必须聚精会神,稍有不慎,便有失子的能够。
"听人说,长毛头领中精于围棋的,第一要数石达开。""这有能够。"曾国藩点点头,"传闻石逆大分歧其别人,不但会兵戈,也会写诗。听人说石逆那年在九江浔阳楼上,即兴题了一首诗。就诗而论,写得不坏。""石逆的诗是如何写的?"康福猎奇地问。
曾国藩将前些日子筹议的事理出个眉目来,作出了几点决定:起首,他清楚地熟谙到,朝廷从浙江动手,通过苏、常包抄江宁的东面打击的决策,汗青和实际都证明是弊端的,必须改由西面打击的战略,也就是两年前复出时所定下的进军皖中的打算,即从长江上游向江宁包抄。长江在安徽境内有两座首要城镇,一为江北的安庆,一为江南的池州,占住了它们,即翻开了攻破江宁的大门。拿下安庆,这是曾国藩复出后的第一个计谋任务,可惜李续宾、曾国华孤负重担。十天前,经胡林翼提示,曾国藩已制定调九弟国荃去安徽。他密函九弟:把围安庆当作围江宁的练习,练习部下,堆集经历,今后好掠取霸占江宁的首功。曾国荃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接到大哥的信后,当即解缆,一面又派人回湖南再募五千人。有了攻吉安的经历,他对下安庆充满了信心。曾国藩又把满弟贞干的贞字营扩大到两千人,也调往安庆。吉字营、贞字营,才是真正的曾家军。安庆方面能够放得心了。池州如何对于呢?
康福带着家传云子,应召而至,二人兴趣勃勃地下起来。
四 定下西面打击的制胜之策
韦俊,别名志俊,广西桂平人,韦昌辉弟,金田叛逆参与者,初封国宗。咸丰三年,与石祥祯等率军西征。咸丰五年至六年期间镇守武昌,罗泽南即死于其手,后转战江西吉安等处。咸丰八年,授右军主将。咸丰九年守池州府时投降清廷,后被清廷授以副将加总兵衔。
"是的,你去下赢他!把杨国栋找来,你们一起去。" 康福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曾国藩信赖,皇上是会批准他这个西面打击的制胜之策的,万一分歧意,他也要据理力图。在这个严峻的决策上,他不能作涓滴的让步,直至辞去两江总督之职。
守池州府的是承平军左军主将定天义韦俊。承平军三下武昌,此中两次的总批示便是他。咸丰六年,他在武昌城头亲身批示打死了罗泽南。曾国藩既对韦俊恨之入骨,又佩服他是个可贵的将材。韦俊是韦昌辉的弟弟,是不是不消武力,而用诽谤计,使韦俊挟池州投降呢?对此,曾国藩没有信心。承平军深受拜上帝教的影响,连合心强,要他们叛教投敌,怕是难办。
半年前,曾国藩从吉字营中提拔二百名俭朴强健的勇丁,由朱品隆带着来到他的身边,充当亲虎帐。曾国藩任命康福为亲虎帐统领,朱品隆为副。在康福、朱品隆的练习下,亲虎帐大家技艺高强,一以当十,对曾国藩忠心耿耿。
上谕真的到了宿松:"曾国藩着先行赏加兵部尚书衔,敏捷驰往江苏,代理两江总督。"这个动静很快便传开了,驻扎在宿松的湘勇将官们纷繁前来庆祝,宿松、太湖、望江等县的县令们,一个个亲身坐轿来,连远驻徽州的左副都御史张芾也打发人飞骑奔来道贺。凡前来恭贺的人,曾国藩一概不见。他在大营墙上张贴了一纸布告:"本署督荷蒙皇恩,任重道远,得空应酬,道贺者到此止步,马上返回,莫懈职守,本署督已祗受矣。"因为事前早已晓得,曾国藩对这道上谕并没有表示出过量的欣喜,反而深感临危受命的严峻任务。局面是严峻的:全部苏南,除上海一隅外,已全数落入承平军手里;苏北皖北,捻军权势大为增加,行迹飘忽不定,州县没法对于;在浙江,李秀成的军队绕过杭州,出没于浙西一带;江西饶州、广信、建昌、抚州等地,常常被李世贤的人马肆意来往;石达开的二十万人马虽已进入川贵,但随时都可返旆东来,承平军的各路人马,合起来起码另有五六十万。进入知天命之年的曾国藩,这些天来经常有一种苦楚之感。朝廷在江南大营溃败、四顾无人的时候,才想起依托湘勇的力量,就在要依托的时候,仍不肯干干脆脆把江督授予他这个湘勇的功臣,而要授给胡林翼。莫非说,皇上对他的成见,一向耿耿于怀吗?每当想起这些,曾国藩便涌出一种激烈的委曲和得志之感。有一天深夜,凝睇灯火,竟然信笔写出了一首如许的五言诗:大叶迟未发,冷风吹我衣。六合气一浊,转头万事非。虚舟无抵忤,恩仇召杀机。年年绊物累,俯仰邻垢讥。终然学黄鹄,浩大沧溟飞。写完后,他本身也感觉好笑:如何会心灰若此!他想,不管是对国度,还是对本身,这类思惟都要不得。他烧了这首诗,打起精力,考虑此后的用兵打算。
自古平江南之贼,必踞上游之势,建瓴而下,乃能胜利。自咸丰三年金陵被陷,茂发、和春等军皆由东面打击,原欲樊篱苏浙,因时制宜,而屡进屡挫,迄不能克金陵,而转失苏、常,非兵力之薄弱,真相势之未得也。今东南分裂,贼焰益张,欲复苏、常,南军须从浙江而入,北军须从金陵而入。欲复金陵,北岸须先克安庆,南岸则须先攻池州,庶得以上制下之势。若仍从东路动手,表里主客,情势全失,必至仍蹈复辙,终无了期。
"大人说的对。但我也传闻,长毛中也有人围棋下得好。""真的吗?"曾国藩饶有兴趣地问。
"是的,仅次于石逆,在长毛中坐第二把交椅。""好,好!"曾国藩风俗地用手梳理着胸前的长须,两眼凝睇着火线,弄得康福莫名其妙。"价人,你和韦俊去下两盘如何?""和韦俊去下?"康福愈发摸不着脑筋了。
"大人,你老的技艺大大进步了。"当曾国藩将被包抄的两枚黑子拾起时,康福笑着说。
"价人,这几年来,你与很多将领们下过棋,你以为谁的棋下得最好?""下得最好的嘛,"康福略作思虑,说,"之前是罗山先生棋艺最精,现在要数次青统领下得最好了,雪琴统领也下得不错。""我湘勇将官除兵戈外,大家都会琴棋书画,这是古来少有的。"曾国藩对劲地说。这也是实话。湘勇将官绝大多数出身墨客,琴棋书画自是他们的本行。
另有,两江部属的江西、江苏、安徽以及浙江四省的巡抚,是相称首要的大员,必须慢慢地不露声色地替代,他们必然如果可靠的亲信,不然难收指臂之效。可任巡抚的人选,贰心中已有两个:一个是彭玉麟,一个是赣南兵备道沈葆桢。沈葆桢字幼丹,福建闽侯人,林则徐的半子,操行才调,都有岳丈之风。特别首要的是,他在咸丰五六年间,曾在湘勇营务处供职一年多。以福建人、名臣之戚而与湘勇有如此渊源,实为可贵,既可引为亲信,又可免尽用湘人之嫌。还得再物色两小我,一年半载以内将现在的江西巡抚耆龄、安徽巡抚翁同书、江苏巡抚薛焕、浙江巡抚王有龄十足换掉。
实在,这些打算,早在江南大营失利前,便和彭玉麟、杨载福、左宗棠、胡林翼、李鸿章等人筹议过,当时只范围于湘勇及胡林翼所掌管的部分绿营的调配。现在分歧了,两江处所的绿营都能够由本身来节制。当然,绿营还包含多年来和湘勇一起兵戈的多隆阿部。
"比起那年在洞庭湖来是有些进步,这多亏了你的指导。"曾国藩彻夜特别欢畅,刚才又吃了两子,益发兴趣高。
端的是百事丛杂,千头万绪,曾国藩靠着思虑周到和多年来的用兵经历,对已临的和将临的一系列大事小事,一一作了细细的思虑。待根基伏贴后,他亲身草拟了一份谢恩折,并将光复两江、攻取江宁的用兵打算向皇上作了陈述。为了使皇上采取他的不从东面,而从西面打击的战略,他很用心肠构思了如许一段笔墨:
另一件大事,是两江总督目前驻节那边?朝廷严命赴江苏,江苏一时当然不能进,但也不能留在宿松不动,置朝命不睬。曾国藩拿出李鸿章献的皖省舆图,指划着由宿松向浙江方向进步的线路。他在祁门县境愣住了手指。祁门处于丛山包抄当中,一条大道贯穿县城,东连休宁、徽州,南达江西景德镇,既有天然大山能够樊篱老营,又能够与浙江、江西互通声气,是个驻节的好处所。
别的,曾国藩还想到,江苏号为泽国,海军力量必须加强,除外江、内湖海军外,还须建立淮扬海军,攻取里下河粮米之仓,建太湖海军收复姑苏,建宁国海军光复芜湖。
"韦俊也会下围棋?"曾国藩仿佛俄然想起甚么,大为欣喜。
谢恩折拟好后,天将放亮,他叮咛王荆七将奏稿送到文书房钞缮,便吹熄蜡烛,倒头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才醒来。在曾国藩的影象中,从未有过如此安稳的就寝。内心欢畅,吃过晚餐后,曾国藩便打发荆七请康福来,今晚要和他围几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