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喜得一人才
"本来这副棋子竟是前明崇祯帝的爱物。"当康福讲到崇祯帝题字时,曾国藩公然从盒子的底板上看到那两行字。崇祯的笔迹,他见过很多,一眼就看出确是真迹。
"就找他吧!"
"是的,不丢脸!"
刚吃完饭,店东就笑嘻嘻地走上来,对曾国藩说:"老先生,我看你老这个模样,便知是个知书断文的秀才塾师。小店开张半个多月了,店门口连个春联也没有,本日就请老先生给小店写一副,酒饭钱就不要付了,算是对你老的一点酬谢。"曾国藩最爱写春联,也自认善于此道,友朋亲戚之间,几近是有求必应,并以此为乐事。本日店东人如许诚心,他当然不会对付推让,便笑着说:"好哇!你想要副甚么样的春联呢?是想发财,还是想求安然?"店东人见曾国藩满口承诺,非常欢愉,说:"老先生,小店别的都不想,只想叫别人见了,不美意义向我赊账就行了。"曾国藩大笑起来,说:"就是有副不准赊账的春联贴在这里,他要赊也会赊。"店东人浑厚地说:"总要好点。老先生,你老不知,小店开张半个多月来,每天都有人赊账,都是些熟人,另有三亲六戚的。他来赊账,又不白吃,怎好不给他赊呢?但小店本小利微,每天如此,怎垫得起?不瞒你老说,半个多月来,小店不但分文未赚,还倒欠了肉铺几千钱。"望着这个不幸巴巴的店东人,曾国藩很怜悯他的难处,说:"好!我给你写副口气硬点的春联贴起。"小伴计从速拿出笔和纸,又磨起墨来。店东人和荆七都站在中间看。曾国藩略微思虑一下,援笔写道:"富似石崇,不带银钱休宴客;辩如季子,说通贵爵不容赊。"写好后,又看了一遍。正在自我赏识时,俄然耳边响起一个外村夫的口音:"韦卒长,你找了几天找不到读书人,这不就在面前吗?"立时就有好几小我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说: "这个先生的字不丑!"
为便于沿途与康福说话,也因为持续十多天的船坐到手脚发麻,曾国藩不坐轿,三人从益阳开端步行回湘乡。这天中午,来到宁乡境内嵇茄山脚下。
"是的。这副棋子传到我们兄弟手上,已经在康家度过将近二百年,只可惜那本《古棋谱》在我爷爷手上丢失了。我们兄弟没有担当康氏家风,无德无才,棋艺也平平。本日鄙人贱落岳州城,说来真愧煞先人。"康福惭愧地低下头。
这是故村落马路边常见的饭铺,两张小桌子,一个店东,一个小伴计。见有人来,店东赶紧号召,小伴计立即端上两碗茶来。荆七晓得曾国藩向来俭仆,也不大多喝酒,便随便点了三四个素菜,要了半斤水酒。
下河桥离沅江船埠只要十里路,半个时候便到了。来到家门,康福惊呆了。本来自家的三间土墙茅舍已全数倾圮,隔壁邻居家的屋也都圮倒,一家家在废墟边支起一个个棚子。康福问他们,才知十天前湖水暴涨,将这一带的房屋冲毁很多,弟弟康禄和别的两个年青人寻求活路去了。康禄走之前,请邻居转告哥哥,说不必为他担忧,两三年后混出小我样来再回家。曾国藩见此景象,对康福说:"看来足下一时难以在家安身,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我家住段时候,我也好朝夕向足下就教棋艺。"曾国藩此话,正中康福下怀,便也不推让,利落地承诺了。当即三人又返回船上。次日凌晨,船进入资江,当晚到了益阳。荆七付过船费,打发了船老迈。
曾国藩扭过脸去,看是些甚么人在说话。这一看不打紧,直把他吓得三魂飞掉两魂,七魄只留一魄!
"足下何必如此自责。自古以来,因时势不到,豪杰受困的事多得很。秦叔宝也有卖马的时候,当时谁能推测他今后会帮手唐太宗打天下。且足下不但棋艺超卓,武功也出众,望好自为之,出人头地的一天总会有的。"通过半天来的察看与扳谈,曾国藩晓得康福孝母爱弟,朴重诚笃,颠沛流浪却并不走入邪途。现在听了他报告这副棋子的来源今后,更知他家风纯良,祖德深厚,很喜好这个年青人,心想:若得此人长随身边,真可谓得一人才!康福遭到曾国藩的鼓励后,内心也在想:倘若此生能跟着这位侍郎大人,必能大有长进,康氏家庭可望答复。他对曾国藩说:"大爷,本日听到你老的这番话,康福今后再不自暴自弃,定要昂扬尽力,为康氏先祖争光。"曾国藩密切地拍拍康福的肩膀,说:"足下只要有这分志气和抱负,何愁没有前程!夜深了,你先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对弈几局,借以消弭舟中枯乏。"翌日,曾国藩与康福在舟中连续下了五局棋,都输了;又下了三盘残局,也输了。每局结束,康福都详确地给曾国藩阐发失误的启事。曾国藩自发这一天来棋艺停顿很大,与康福真有相见恨晚之感。第三天下午,船到沅江县。康福请曾国藩主仆二人到他家做客,曾国藩欣然同意,安排好船老迈在船埠边等着,便和荆七一道登陆。
走了两三天的路,曾国藩感到劳累。荆七看到前面一棵老松树下,有一块平坦的石板,便对曾国藩说:"大爷,我们在这里安息下吧!"曾国藩点点头。康福说:"大爷,我有个表姐住在这里不远,我们到她家去坐坐,就在她那边吃午餐!"曾国藩说:"我已经累了,再说如许平空去打搅别人也不好,前面有家小饭铺,我们到那边去用饭。你一人到表姐家去如何?""如许也好,我到表姐家坐会儿就来。"康福抄巷子走了。曾国藩主仆二人顺着通衢向小饭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