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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赳赳武夫寻衅闹事 谦谦君子以身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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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大郎态度霸道用心刁难,王崧哑忍着不敢实际,转而问站在身边一向默不出声的金学曾:

“嗨,绣房里跳出癞蛤蟆,邪了。”

“章大人,请进!”

“天子脚下岂无国法?”金学曾还想实际。

“你们说,这公道上哪儿讨去?”

正这么说着,又见一名吏目从门里走出来,大声嚷道:

“你们想要如何样?”

“日他娘,你们别提这事,提起来,咱老章的气头比你们更大。”章大郎说着就一手牵开官袍的圆领,一手撒开折扇朝内扇汗,恨恨骂道,“老子这个粮秣官上任第一个月,就他娘的碰上这等事。司衙的下属同僚明里不说,暗中还不是骂我丧门星?你们说,这事与咱老章相甚么干?但是,别人在咱面前做头做脸,咱还不是得受着?”

“新皇上即位,本希冀多少得几个赏银,这下倒好,赏银得不着,连俸银也变成了胡椒面儿。”

金学曾一边对小校嚷着,一边撒腿就跑。小校见追打者是个武官,愣了一下,旋即上去禁止。没想到章大郎气红了眼,也不问青红皂白,竟又抡起铁铲朝小校拦腰扫来,幸亏小校手脚敏捷一步跳开,不然,这一铲子挨上了,不死也是个毕生残废。小校见这“官人”已是完整发了疯,立时号令与他同来的七八个兵士将其团团围住。面对一下子逼上来的七八枝枪矛,章大郎色厉内荏地嚷道:

章大郎以势压人,眸子子瞪得牛卵子大,金学曾也不甘逞强,回敬道:

章大郎问站在一旁的本衙司务:“咱衙门官员的花名册,你可带来了?”

说着,金学曾朝在场诸位拱了拱手,整了整衣冠,挺胸出门,朝杀声震天的大门那边走去。

“是,小的服从。”那吏目刚跨出称房,又转头说道,“金大人,小的看那章大人仿佛要找你寻仇,你也得躲一躲。”

小校言犹未了,只见章大郎抓了一把铲子又从屋里扑出来冲向金学曾。

“是啊,老子吃了三十年皇粮,头一遭儿碰到这等邪事。”

那武官本想说“穿连裆裤”,但感到不当,话到嘴边又咽了归去。章大郎瞅了他一眼,正欲开口说话,忽听得仓门那边又喧闹起来,忙抽身走了畴昔,只见一个六品武官带着一脸肝火从朱漆大门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几位兵士,一人扛了个沉甸甸的大麻袋。

各仓储里保藏的物品及数量,属于奥妙,不成轻与人言。王崧只得嘿嘿笑着,打草率眼说:“有一些,咱这储济仓,除了胡椒苏木,也还保管别的几种物品。”

金学曾神采一沉,问:“章大人如何如此说话?”

“京师南大营,京师南大营人来了没有?”

金学曾从速跑进称房,只见王崧躺在地上,已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一应胥吏急胡涂了,一声声地喊着“王大人”,也不知如何办理。金学曾蹲下来细心一看,地上没有一丝血迹,他伸手在王崧的后脑勺儿摸了摸,只感觉陷落了一块。他模糊感到这是颅骨分裂血淤颅中,刚才撒腿疾走已是暴出了一身臭汗,这会儿额头上更是汗下涔涔了。

章大郎以为王崧劝架是假,偏袒金学曾是真,顿时迁怒于他,回回身来狠命推了一掌。王崧猝不及防,抬头颠仆,后脑勺儿重重地碰在砖地上,顿时身子一缩,四肢抽搐起来。

得了这个唆使,吏目飞身而去。金学曾又拿起王崧的右手腕给他评脉,寸关尺三点都摸不着脉息,接着翻开他的眼皮来看,瞳孔已经放大。金学曾心中一格登,随即眼角一酸,几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王崧的脸上。

“那姓金的是个甚么玩意儿?”

“为何不欢愉?”

“你一个鸟观政也配说国法?”

“谁他娘的吃屎迷了眼儿,弄出这么个胡椒苏木折俸的馊主张。”

“这倒也是,”章大郎如有所悟,说道,“都城文武官员,撑破天一万人,大小一拉,均匀每人十两银子,也才十万两银子。偌大一个太仓,一定十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是。”

“来了。”

“京师西大营的。”

“监理甚么?”

章大郎转向王崧,说道:“就按咱供应的花名册,你一份一份地称好,装好。”

“快找副担架来,把王大人抬出去抢救。”

“那监称的伴计,太操蛋。”

“金大人,你看如何措置?”

“好你个鸟观政,竟敢经验本官。”章大郎没想到面前这位弱不由风的墨客竟然有如此胆量,因而“嗤”的一笑,嘲弄道,“看看你穿的是甚么?几只小麻雀前胸后背后乱飞,老子身上穿的你看清楚了,一只大熊罴,你有甚么资格和咱发言?”

“章大人,你以为应当如何办理?”

“你听他的,章爷,管太仓的没有银子,就像开窑子的说没有婊子,你信吗?”

金学曾霍地站起,咬着牙说:“天子脚下,岂无国法。你们守库兵士,都操家伙奋勇抵当。”

“快,把他拿下!”

“慢着,哪能如许装。”

这当儿,金学曾已跳出称房,与闻讯赶来的守仓小校撞了个满怀,小校问道:

“金大人,快来!”

“出来禀告你们大人,就说章爷咱公事繁忙,没工夫傻等。先把我们司衙的胡椒苏木领了。”

“啊,本来你不是哑巴!”

答话的恰是那位呱呱唧唧想说“穿连裆裤”的武官,他这会儿正急仓促朝前走。

“老子行凶如何样,老子明天打的,就是你这个金榜落款的野狗。”

“本日发放胡椒苏木,真他娘的邪门儿。有主称,有监称。主称的是这个储济仓的大使,姓王,监称的是户部度支司派来的,姓金。王大令人还好,每一秤都称得红红的,杆子翘着,但那姓金的站在中间,总要拿铲子往下铲点,非要把秤杆儿压得平平的。眼看称完了,咱向那姓金的恳求,可否多给一铲子补补秤,不然归去分亏了,谁认这个账。那姓金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果断不肯,咱生的就是这个气。”

“传闻太仓里空了,一钱银子也无。”章大郎说着,叹了一口气。

锦衣卫与东厂,是由皇上亲身主管的两大情治机构。锦衣卫比东厂权势更大,因为卖力保卫皇城以及皇上的扈驾侍卫的“御林军”,也归锦衣卫统领。而北镇抚司,是锦衣卫卖力京师治安的常设机构,大凡遣送、抓捕、廷杖大臣,都由它卖力。只要提起它,公门中人就不寒而栗。以是,吏目看过名刺以后,固然对这个从五品的副千户瞧不上眼,但对“北镇抚司”却不敢草率,因而谨慎问道:

吏目站住了,瞧着章大郎的五品官服以及比这官阶更大的势派,赶紧堆下笑来,拱手问道:“大人有何叮咛?”

“可不是这个理,我看哪,是有人用心挤对我们。”

重又走过来的金学曾,跺着脚号令小校。

方才冷下去的话题,瞬息间又更热烈地群情起来。这章大郎本是个倚势横行好听阿谀的莽汉,见世人汲引他,也就一刀把鼻子剐了,不晓得哪面朝前,此时他收了折扇,吊着眼问:

“是的,我金某官阶九品,是大明王朝里最小最小的官。但是,我这个小官是乡试会试这么一程程考出来的,是皇上金榜落款,从正路上获得的,叨教章大人,你这五品官是如何来的?”

“把他轰出去!”

“不不不,那些值钱的物品,不归储济仓保管。”王崧听出章大郎口气不大友爱,赶紧引开话题,“章大人,你就在这里安息喝茶,贵司衙的折俸,卑职安排人与你部下人对账发放。”

小校领命而去。金学曾又喊过一名吏目,叮咛道:“你从速从前面出去,到户部禀告这里的环境。”

锦衣卫北镇抚司粮秣官副千户章大郎

“谁瞎编了?有胆量的,让咱到太仓瞧瞧去。”校官不但不听劝,反而越说越冲动,凑到章大郎跟前,问道,“章爷,你说是不是?”

“谁?”

章大郎见本身孤势,豪杰不吃面前亏,因而一丢铲子,指着金学曾咬牙切齿骂道:

章大郎偏要突破沙锅问到底,那位武官目睹这位愣头青品秩比本身高,也就耐下性子来一五一十地答复:

章大郎睃着金学曾,心中忖道:“这大抵就是刚才那位官员谩骂的金观政了,瞧他贼眉鼠眼,就不是个好东西,待老子调教调教他。”因而用心大惊小怪地嚷道:

“此前的差事是总督天下仓场。”

“章爷,我们都同你一样。”

“咱不管别人,咱北镇抚司的事儿,就得这么办!”

“就监理胡椒苏木折俸的发放。”

“老弟,可不能瞎编。”

“感谢诸位美意,出了这大的事情,金某怎能分开,要死,我也只能死在这储济仓内。”

“排了就不能改,一定铜浇铁铸的,嗯?”

“依卑职看,还得按章程办事。”

“你们等着,咱章某给你们出口恶气。”

“传闻是个观政,还没有实授哪。”

“金大人,方才那位武官领着几十个兵士操着家伙杀出去了。”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邪的还在背面哪!”

“章爷,你有体例,帮我们讨个公道……”

这位金学曾生得白白净净,一副儒雅之相,只是一双小眼睛老是眨巴个不断,让人体味到他的滑头。他本是隆庆二年的进士,放榜后不久,就分来户部观政。所谓“观政”并非实衔,只是官员等候分派的一种过渡。大凡一个新科进士,一时没法分派,吏部便让他到各大衙门临时学习政务,观政一名由此而来。分到刑部则称刑部观政,分到兵部则称兵部观政,如此类推。观政虽挂级别很低的九品衔,但并非所部的正式官员,只是一个闲曹。金学曾来户部待了不到一个月,已是岁暮,俄然得信家父归天,只得回到浙西老仆人忧三年。本年三月期满出发来京,一起游山玩水,到户部报到已是六月初了。正值隆庆天子大行,各衙门乱成一锅粥。吏部文选司给他入了仕籍,仍遣他到户部持续观政。户部新旧更替,加上他又不是在编职员,以是也没有人管他。佐贰官让他临时到度支司帮手。因屋子太挤没法安插,司郎竟让他这个有“品”的官员到书算房和八个吏目挤在一起,在门口处支张桌子安身。他也不计算,不消三天,就和吏目们混了个脸儿熟。只要一落空,他就在书算房里摆龙门阵,说了都城说外埠,说了大内说衙门,从宦海说到赌场,从窑子说到书院。指东道西说咸扯淡,把他满肚子杂碎尽行抖搂。吏目们固然都是见多识广的京油子,却无不佩服于他的口辩之才,每日里竖着耳朵听他棉布丝布地乱扯,竟常常忘了做事。王国光上任以后,整饬部治,又是盘存又是清账,各司科顿时都忙得一塌胡涂。吏目们再无闲空来享耳福了,金学曾倒也识相,连续好几天在书算房里免开尊口,去文牍房里借了些档案邸报来看。但房中整日价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片乱响,聒噪得他五心烦乱,便找到下属要求换岗。恰在这时,上头决定胡椒苏木折俸,度支司须得派一小我前去储济仓监理此事。这是个鬼不缠的差事,谁见了都躲。司郎早嫌这个没事干的游神碍手碍脚,因而就把这差事委派给他。金学曾闲得无聊,是以乐得前去。储济仓往外发放物品,每一笔,都得有三小我具名。一是发放方的管仓大使,二是接管方,三是监理方。按理说,章大郎挑衅,本与他金学曾无关,但王崧既然问上脸来,心知他这是转移冲突,却也不得不答:

“是的,章爷。”

“咱传闻高胡子在的时候,本筹算给我们封赏银的,但他的官帽子让皇上一掳,新首辅即位,甚么章程都改了。”

正这么群情着,俄然人群中骚动起来。只见一小我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此人生得面阔身肥,一双粗眉紧压在两只鼓眼之上,两耳招风,上唇翻翘。乍一看,活脱脱一只猩猩。他脚上蹬了一双黄绫抹口的玄色高靿靴,身上穿一件金丝质地绣着熊罴的五品武官命服——单就这身打扮,就晓得此人大有来头。因为按端方,金丝的面料只能是1、二品武官才准予利用。此人名叫章大郎,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主管粮秣的官员,袭职为副千户,这职位是一个从五品官衔。如许的官,如果搁在外省州府,或许还是小我物,但在都城,倒是啥也不算。但这个章大郎分歧,他的娘舅邱得用是李太后极其信赖的,原是慈宁宫掌作,现在又升格为乾清宫管事牌子。就因为邱得用有了这层宠,不要说普通寺人,就是权势熏天的“内相”冯保,也免不了要拉拢他,宫内赶上,大老远就把笑容摆出来迎着。章大郎恰是靠着这位娘舅,两年前开后门弄了个锦衣卫百户。前不久,北镇抚司为了凑趣邱得用,又把章大郎晋升一级,调到司衙主管粮秣。明天来储济仓支付折俸,原是他分内的差事。

王崧领着章大郎来到称房,斯时章大郎带来的司务已办好了账面手续。北镇抚司衙署中有品级的官员差未几两百多位,核实下来,胡椒苏木两种每样都超越千斤。几位差役拿来麻袋正欲装,章大郎又把他们拦住,说道:

章大郎挖苦金学曾是个“九品观政”,金学曾冷冷一笑,答道:

几位差役住了手,望着王崧听候唆使。王崧早就重视到章大郎是成心找茬儿,内心头非常严峻,谨慎翼翼地问:

章大郎盛气凌人说话生戗,吏目还在迟疑,已挤到前面来的南大营那位武官说:“章爷有事,我们让他。”

司务答:“带来了。”

“储济仓的章程,只对衙门,不对小我。你北镇抚司两百多名官员,若一个一个地给付,明天一天都称不完。”

章大郎说着,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大门,他前脚刚走,称房那边吏目又锐声叫了起来:

章大郎鼻子里哼了一声,噔噔噔几步上了青石台阶,反剪双手跨过门槛,又回过甚来对广场上的军爷们挤眼说:

“是,是这个理。”章大郎眨着眼睛,用折扇一敲脑袋,问身边那位七品武官,“新任的户部尚书,叫甚么来着?”

“胡椒苏木折俸,这是不把咱官员当人呢,我们还得要月俸银。”一个官员撺掇着说。

“他娘的,六个指头搔痒,偏多出了这么一道。”章大郎骂骂咧咧,接着又拿眼横着金学曾,轻视地问,“金观政,你刚才说到章程,甚么章程?”

“嗨,章爷贤明,把人家的贼心眼看了个透儿亮。”校官说着竟拍起巴掌来。

“章大人,你既插队出去,世人谦让也就罢了,现在又在理取闹,公堂以内,岂无国法?”

“王国光。”

如此一问,即是戳了章大郎一刀,因为他的官毕竟是开后门花大把银子买来的,他顿时恼羞成怒,举起扇柄朝金学曾劈脸打来。金学曾一躲,头上的乌纱帽翅被扇柄击断。

“就为这胡椒苏木折俸的事。”

“这位大人,你本身走,免得小的不好交差。”小校息事宁人,对章大郎好言相劝。

“折俸的事儿大,恐怕户部尚书一小我做不了主。”有位官员插嘴说。

“章爷,我们是在发牢骚呢!”一名身着七品武官命服的官员搭讪着答复。

“有人在这里行凶动武。”金学曾气喘吁吁地答复。

“这么说,连这储济仓在内的都城十大仓,都归他统领?”

说这话的,是京营里的一个校官,刚说完,就有人捅了他一下,低声劝道:

“这……”吏目看了看广场上黑压压的人,难堪地说,“章大人,这名单挨次但是先排好了的。”

吏目说着正要回身出来,章大郎从速喊了一声:“慢着。”

“金大人,出了何事?”

“如何个操蛋法?”

平白无端受此热诚,金学曾一张白净脸涨红到耳根。固然章大郎出去之前王崧已先容了他的秘闻,但现在他仍想“太岁头上动土”,迎着章大郎挑衅的目光,他结实朗答道:

见这些常日强五作六的军爷们这会儿不分凹凸贵贱都一条心肠让着章大郎,吏目才感到这位“副千户”大有来头,再也不敢怠慢,忙跑出来传信,一口气工夫又跑返来,对章大郎点头哈腰说道:

“叨教这位兄弟,是哪个衙门的?”章大郎拦住那位武官问。

位于皇城东总布胡同之侧的储济仓,平时平静寡静门可罗雀,今儿个但是热烈不凡。仓前广场上东一辆西一辆密匝匝停满了骡马大车,其间还异化了很多携筐带担的夫役。身着戎装的军曹武弁、穿号衣的差人番役、穿襕衫的吏目衙牌、戴乌纱帽的官身僚佐稠浊一起,笑谈声、斥骂声、喊叫声、呼喊声闹哄哄交叉成一片,直把人吵昏了头。

章大郎唆使紧随身后的亲兵说:“递帖子。”

“这很多长时候?”王崧面有难色,支吾道,“内里另有那么多衙门的人候着。”

“狗日的,你等着,看我章大爷如何清算你。”

“此人是干啥的出身?”

“日他娘,这咱算对上号了,他管堆栈的出身,甚么仓里装着哪些东西,这姓王的一清二楚,也许他感觉这些东西在堆栈里放陈了、放烂了可惜,干脆折俸给我们了事。”

“金大人,如何办?”

“称不完也得称,就这么办!”

王崧答复:“回章大人,这位金大人是户部观政,度支司派来的监理。”

“是啊,放屁打嗝,两端都不好受。”

“对,请金大人临时躲避。”

“章大郎,你胆敢行凶?”金学曾跳过一边,大声嚷道。

“轮到你们领货了。”

“你们储济仓里,藏了多少胡椒苏木?”

“叨教章大人有何事?”

“发甚牢骚?”章大郎问。

王崧说着就要起家,章大郎赶紧喊住他,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怎好让部下人办理,本官要亲身去。”

正在这时,忽听得大门那边喊声震天。旋即小校滚葫芦普通跑过来禀道:

此时他大摇大摆走过来,见世人一时都歇了嘴,便道:“方才听得你们闹嚷嚷的煞是热烈,为何咱老章一来,就都不说话了?”

章大郎跟着吏目进了大门,绕过照壁,便是鞠问,由鞠问往左,是储济仓大使的官廨,往右是一溜十几座库房。鞠问里,先已站着两名九品官员等待章大郎的到来,他们是储济仓大使王崧、户部观政金学曾。吏目对两边作了先容。王崧晓得这章大郎的来头,是以表示得特别谦恭,固然忙得团团转,他还必然要请章大郎到官廨叙茶。章大郎也不推让,到了廨房坐下,呷了一口茶后,开口问道:

章大郎顾不得官箴面子,像一头吼怒的狮子,在称房里把金学曾撵得团团转。怯懦怕事的王崧跟在章大郎背后劝道:“章大人,请息怒,有事好筹议。”说着就去拉拽章大郎的衣袖。章大郎以为王崧劝架是假,偏袒金学曾是真,顿时迁怒于他,回回身来狠命推了一掌。王崧猝不及防,抬头颠仆,后脑勺儿重重地碰在砖地上,顿时身子一缩,四肢抽搐起来。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这儿都有?”

“如许更好,那就请章大人挪步。”

章大郎用折扇敲了一下金学曾的肩膀,以一种欺侮的口气说:“咱章爷从进这储济仓的大门,就瞥见你耗子样跟着,眸子子滴溜溜转个不断,嘴巴倒是个死的。王大使,此人是干啥的?”

储济仓辰时开的大门,眼看个把时候畴昔了,还只是兑付了一两家。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毒日头底下闷热难挨,加上肚子里都窝着火,一些赳赳武夫便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开了:

“对,我们让他。”立即有很多人拥戴。

“他叨教谁?不过是新任内阁首辅。”又有一名武官气呼呼地搭腔,“传闻王国光与首辅张大人是同年,穿……”

亲兵敏捷递了一张名刺畴昔,吏目接过一看,上面写着:

这一番俄然呈现的热烈气象,原也事出有因。前日户部咨文在京各衙门,告之太仓银告缺,本月在京文武官员的月俸银,改用什物胡椒苏木付出。在京的文武衙门上百个,文武官员总数也有上万人。虑着衙门庞大人丁浩繁,管着这项停业的户部度支司将各衙门排了队,分三天付出结束。安排在第一天的大多是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以及京营等军职衙门。公门中人,当了大官的不说,中小官员每月就巴心巴肝等着发俸这一天,油盐酱醋礼尚来往各种用度应酬,都指着这一份俸银来开消。是以,一大早,各路领俸的人马就吃紧如律令赶来,把个储济仓围得水泄不通。不过,眼下来的人,没有谁能有个好表情。什物折俸,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胡椒苏木,谁碰上这个,就算他棉花便条一根,也会蹭出火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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