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奔赴京师
其二才是这撰写遗诏之人真正的企图,为了防备诸王以叔父之尊,带兵赴京奔丧,产生甚么不测之虞,对新帝构成威胁。这类明晃晃地防备之意,是先帝的本意吗?先帝如果真的成心防备燕王,为安在蒲月二十九日最后一道发到北平的圣旨中,称燕王为“周公”呢?
意味着天子一家人。姜祁点头道:“那这东西两侧的星星呢?”
燕王恨恨地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俄然又返返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军士出去,将道衍半扶半抱地拖了起来,燕霸道:“叫你个老衲人有本领!我去哪儿,也少不得你!”
道衍随后道,不准诸王进京哭丧,其目标不过有二:其一,就是所谓“诸王负担樊篱朝廷帝室之大任”,在此非常期间如果擅离职守,怕是北元闻之,要趁机而入。这是最有能够的说辞,但是叫道衍来看,的确就是放屁。遗诏中明显说“王国地点,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保护官军听王”,一下子将都司军马剥离出燕王的掌控而归于朝廷统领去了,燕王现在只要两万保护军,他去奔丧,两万人无能甚么呢?能抵抗胡虏南下吗?
而徐王妃和张昭华那边,已经穿上了斩衰服,都说“孝重压身”,这类用生麻布制做,断处外露不缉边的孝服公然非常沉重,就连小小的椿哥儿,襁褓内里都披上了一层麻布片,似是也很难受,蹬着腿儿憋红了脸。
王妃也想到了这老衲人对燕王的影响力,道:“大师,您如何不劝劝他呢!”
高炽道:“紫薇,帝座也。观象常以验帝王。”
周公会以兵甲临京师,威胁成王吗?
只想到这两层,张昭华就佩服地五体投地了,而道衍和燕王实在另有一个设法没有说出来,这个设法是决不能宣之于口的,新帝初即位,年青人老是年青气盛,他年青气盛之下,便以天下为己屋,想如何陈列就如何陈列了,这恰是大行天子命周公之意,总要使他被束缚,若不然天子唯我独尊尽情妄为,谁能制之?
在听到“本年七十有一,筋力弱微,朝夕危惧,虑恐不终”一句时,燕王嚎啕大哭起来:“父皇,儿子不孝啊,儿子不孝啊!”
“阿弥陀佛,”道衍微微一笑:“殿下孝子之心,感天动地,何人敢禁止呢。”
张昭华仿佛有点明白了,燕王要奔丧,最坏的成果不过是中道而返罢了,朝廷不敢抓他,他也不能往前再走一步。为甚么,因为燕王秉承的是“孝子之心”,一个哀思欲绝的儿子,想要看一看老父亲的遗容都不准,已经不近情面了,如果是以还要被问罪,那天下都为之不平了。而因为燕王身边带了未几很多一千人的保护,这是个成心机的处所,你要说这一千人无能甚么呢,说真的甚么也干不了,但这些人长驱直下,形成的震惊也小不了。以是这是个奥妙的摸索,看朝廷那边,筹办用甚么来应对这一千人。
“此乃大行天子遗诏无疑,”道衍道:“只是最后这两句,怕是有人添上去,公用来挟制诸王,特别是燕王殿下您的。”
王妃不由得大惊,见到燕王便道:“殿下,你怎不听遗诏所说,不准诸王赴京?此时朝廷,非大行天子朝廷,而是新帝朝廷了,父子、叔侄,哪个更亲?如果强行入京,被扣上违背先帝遗旨和违背新帝圣旨两层罪名,彼时如何是好?”
张昭华眼睛一瞪,这个奶娘仓猝将麻布片垫在了襁褓上面,这个别例倒是管用,公然椿哥儿不再感觉不适。那边王妃喊她上辇,按遗诏上说,诸王只许本国哭临,她们要先去承运殿举哀,以后去祖庙和社稷坛,没想到还未上辇,就有宫人过来讲燕王筹办带着高炽三个,去都城奔丧。
“东藩八星,由南起叫左枢、上宰、少宰、上弼、少弼、上卫、少卫、少丞;西藩七星,由南起叫右枢、少尉、上辅、少辅、上卫、少卫、上丞,”道衍道:“这别离是文臣武将的名字,用来拱卫北极天子的。”
“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王国地点,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保护官军听王”。
他看着天幕,高炽走过来,道:“大师,观星有何所得?”
道衍阴鸷的眼睛里闪过沉思:“此诏可疑。”
张昭华连连点头,王妃层层说尽了,只是不晓得燕王为何还要执意一行,她不由得望向道衍的方向,这老衲人构造算尽,如何此时不发一言呢?
燕王也骑上马,和他的将士们一起顶风冒雨,在呼卷的暴风中,豆大的雨点砸在他麻灰色的丧服上,他却一无所觉。
道衍此人,天象、星算、历法、奇门遁甲无一不通,学了儒、成了道、剃了发,论霸术他是阴阳家,论权变他是鬼谷子,心中装的是帝王策,要行的是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大业。
除非管蔡之乱产生。
燕王以蒙古批示使观童、中保护千户丘福为统领,带着三子南下奔丧。出了北平城,燕王透过辇车左门,看到光芒渐暗,南边天涯风起云涌,随即便有大滴大滴的雨水透进车里来。道衍伸手想闭车门,却被燕王阻了,他看到瓢泼的雨水降下来,打在车辕上、马背上,而火线的军队艰巨地前行着――他便号召扶辇的军士:“将我的马牵来!”
“我欲进京,亲临大殓,”燕王下定决计:“孝子之心,六合可鉴,我要问问我那位成王侄儿,是听了甚么人用心叵测的谏言,不令我见父皇遗容!”
“老衲看紫薇垣市,”道衍顺手指着中天一片垣市,道:“世子可知紫薇垣?”
道衍却点头道:“怕是朝廷不准,殿下要徒劳而返。如果殿下执意要去,老衲就不相送了。”
要给新帝一点世面见见,一点手腕尝尝,这不独是燕王的设法,这是历朝历代新帝且是年青的新帝即位,诸臣的设法。但是现在臣权在大行天子的打压下,几近丧失殆尽,底子没有和皇权掰手腕的才气,能给新帝一点顾忌和威压的,就是这些叔父之尊的藩王了,而此中又以燕王为诸王之首。
燕王听到这一句,矍然昂首,遗诏为何不准诸王赴京哭丧?为何夺去诸王节制都司之权?也不过是十天前,燕王才接到天子的诏谕,以左都督杨文为总兵来北平参赞,大小官军,悉听本身节制,燕王此时恰是具有北平都司、行都司、宣府都司和大宁都司四多数司兵马及三王府保护总计十五万人马的时候,十天的时候,天子就能改了主张,并且听这个意义,是不筹办今秋的备战了――这真的是天子的遗诏吗?
燕王与道衍计议一番,一面派人分头和宁、辽、谷、代、周王联络,约他们一起行动,都去京师哭丧,一面点府中保护一千人,筹办赴京。
他接了圣旨,命高炽欢迎使者入诚奉歇房里,令马和去庆寿寺寻道衍,不想背后应了一声:“和尚早来了。”
道衍站在了他的面前,燕王将手中的遗诏递给他,道:“大师,你且看这遗诏,违逆人伦,竟不准诸子进京哭丧!当年我母后薨逝,诸子一一至京,三月方返。现在父皇晏驾,如何分歧原例?”
高炽一一指着问,道衍就道:“这个是四辅星官,是天子摆布四个帮助之臣;这个叫三师,指太师、太傅、太保;这个是文昌六星……”
如果朝廷没有禁止,仅仅派人斥责,那燕王不说二话,将将士留在江边,单骑入京,祭拜先帝。如果重兵陈列,严阵以待,如临大敌――那就太可疑了,遗诏内里的东西就值得商讨一下了,是甚么人假借遗诏的名义,顾忌、监督和挟制诸王?
以道衍的本领,对于三五人不在话下,但是也没见他如何挣扎,只是口中阿弥陀佛了一声,颤栗了长长的眉毛:“殿下如果欲观京师兵甲,那老衲就同殿下走一遭罢!”
一起上风雨兼程,晓行夜宿,燕王形貌衰毁,食不下咽。倒是有一早晨天气放晴,不再下雨,道衍排闼而出,站在阶上抬头观星。
想想他在北平欢歌宴饮之时,宫城当中的父亲竟然已经气味奄奄,他竟然一无所知;又想起自他就藩以来,天子常常手谕教诲他,殷殷之期,敕谕之文都是亲身所书,便如同去岁,他和晋王的兵马离了开平数百里,天子晓得了以后都八百里加急敕谕他们“尔等不能沉思熟虑,提兵远行,不与敌遇,则幸运耳。设若遇之,岂不危哉!”每字每句,都是谆谆教诲,都是天子兵马生涯的经历之谈,无一不是呕心沥血之考,至今思之,燕王忍不住肝肠寸断、哀思欲绝。
这几天的持续赶路,也让高炽受尽了苦头,他原本身躯肥胖,体质比不上两个弟弟,并且燕王乘马的时候,除了道衍敢安坐在辇中,其别人都得出了辇车去乘马,而高炽淋了雨以后,仿佛有点发寒的迹象。也幸亏道衍取药调护,他才算没有病发。
道衍点头,渐渐讲授道来,这一片中间的垣市,是紫薇垣,而全部紫薇垣中,共合37个星座,有正星163颗,“这五颗大星,叫北极星官,北极五星别离为太子、帝、庶子、后宫、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