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高楼
太白山的凌晨，春日皑皑的白雪，如同镜子反射金灿灿的阳光。
“不错，先父是清朝御用风海军，生前酷好诗书，尤爱汉朝的《古诗十九首》，此中有一篇《西北有高楼》，他以此为我取名。”
上有弦歌声，声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 无乃杞梁妻。
洞窟内室门外，响起老金结结巴巴的声音：“启禀仆人，鬼……鬼……”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仆人，我这舌头没捋顺，我是说鬼面具来啦！”
“一日为师，毕生为父，请受我一拜！”
半晌以后，秦北洋与阿幽来到格物致知大殿，但见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身着风韵绰约的红色长袍，背后有个巨大的承担，竟如扁担般是非，或许就是“地宫道”的承担？他戴着狰狞的鬼面具，就像重生的兰陵王。会不会晤具底下的人已经换了？但他身上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场，仙风道骨，隔着一里地都能闻出来。不错，他是鬼面具，大唐李淳风的后嗣，清朝皇家御用风海军之子，真名李高楼。
阿幽从床上翻身跃起，披着衣服到门后说：“天国圣地，太白山颠，那里来的鬼？”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你还去过鹤巢？有没有小鹤或鹤蛋呢？”
秦北洋仿佛听到了一个“死”字。他闭上眼睛，面前燃起熊熊烈火，鲜血从本身胸口的和田暖血玉伸展――这玉本来就来自白鹿原大墓，唐朝小皇子的胸前，就像红色的溪流渐渐淹没整口棺材，又淹没了本身的鼻息，从棺椁四角源源不竭溢出，染红了黄肠题凑的无数根柏木心子，也染红了秦始皇地宫假货的地砖……
秦北洋不得不说了：“昨日此时，孟婆就从你地点位置升天。”
“折煞我也！你是‘天国粹堂’最好的毕业生，也是阿萨辛钦定的担当人，更是挽救天国的豪杰，我不过是个无用之辈。”鬼面具又抓起阿幽的手，“北洋，阿幽，当年巴黎凡尔赛一别，我又在天下仗剑周游了十年，可惜错过了你们的喜酒。对了，孟婆安在？”
阿幽插了一句：“我们不会健忘孟婆的。高楼哥哥，明日便是太白山六十年甲子庆典，你来的恰是时候呢。”
“然也，此物非浅显的禽兽，而是通人道，懂人言，比人更知廉耻，取信义。”鬼面具退后一步，“奉告我，孟婆到底如何了？她是否还活着？”
阿幽把头枕在秦北洋的胸膛，在他的乳头上画着圈说：“哥哥，你说我的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你会被吓坏的！”鬼面具朗声大笑，听声音还显年青。
“你说呢？”
十二小时前……
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盘桓。
庞大的黄肠题凑当中，九色伸直在唐朝棺椁前，等待它的小皇子李隆麒。秦北洋搂了搂小镇墓兽，数日不见仆人，它竟有些撒娇。但他感觉耳边有人说话，平常九色也会向他通报某种奇特的声音，但是此次分歧，声音是从棺材板里收回的。他猜疑地把耳朵贴着浓墨彩绘的梓木棺椁，仿佛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仿佛棺材里的少年正在清算衣冠。秦北洋倒吸一口寒气，便大胆地推开棺椁盖子。
“婆婆是寿终正寝，亦可算是喜丧。”
他翻身钻入棺椁，谨慎翼翼地躺在唐朝小皇子的身边，免得压坏了那些陪葬品，侧身对着李隆麒的耳朵，收回幽幽的气声：“你有甚么话要对我说？”
鬼面具朗声道：“这白鹤非浅显鸟类，能够已活了上千岁。”
这一晚，山上统统兄弟都在筹办庆典。老金与中山为鬼面具李高楼拂尘洗尘，还是太白山的老端方，用甘露汤与猕猴桃。李高楼在外闯荡多年，再尝这两样食品，竟然大哭一场。
秦北洋一骨碌滚下床问：“你是说――李高楼来了？”
“鹤兄也是神兽？不，是神禽。”
“小时候，我在这拔仙台上练习刺杀之术，不谨慎一个跟头翻下去，就要摔入天国谷时，一只白鹤将我救起，托着我腾云驾雾，一向带我到巢穴。”
秦北洋想起十七岁那年在达摩山海岛，明清官服补子的梗――满朝文武，衣冠禽兽。
鬼面具点头笑道：“鹤兄孑然一身，孤苦伶仃，连个朋友都没有。鹤巢在绝壁绝险之地，哪怕飞鸟都不敢上来。我猜啊，它已孤孤傲单了数百年！由此，我建立了跟鹤兄的交谊。”
就像第一次看到小皇子的真容，又似回到本身出世的古坟场宫，飘出一片冷入骨髓的寒气。他看到一床轻柔的罗衾被子，填满武则天期间的金银珠玉。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之孙，睿宗李旦第六子，终南郡王李隆麒，仍然栩栩如生，金色袍服，面庞惨白，头顶束起发髻，红色金边丝带缠绕，穿透锋利金簪。他已甜睡了一千二百年，穿越重重灰尘与蛛网，独一存亡相随的火伴，是一头名唤“九色”的幼麒麟镇墓兽，或许另有秦北洋……
鬼面具一曲歌罢，秦北洋问道：“传闻你的真名叫李高楼？孟婆也一向惦记取你，叫你楼儿，就是因为这个？”
这不是《古诗十九首》的《西北有高楼》？
“婆婆转世投胎到你腹中？还是我们的女儿？这……”
秦北洋不知是喜是悲，俄然肺里炽热起来。分开地宫数日，老弊端便又犯了。他让阿幽先睡，本身务必回到地宫，呼吸古墓气味，不然便会被癌细胞杀死。
太白山上，月黑风高，春寒料峭，积雪尚未溶解。秦北洋转过大爷海，攀上岑岭，钻入天上地宫。颠末天王陵墓的墓室门，来到秦始皇地宫的假货。深呼吸，冷水幻灭肺叶里的火，这才感遭到自在。
死……
“它能听到你的言语？”
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看到秦北洋与阿幽便又亮了。秦北洋握住他的双手，亲热拥抱，咬着耳朵说：“我好想看看你的脸啊！”
一弹再三叹，慷慨不足哀。
秦北洋与李高楼喝了几盅酒，关于这些年经历之事，一言难尽，喝得胃里难受，早早回房间睡了。上了床，阿幽像只八爪鱼缠绕在他身上。自从有身，阿幽一改过去三年的强势，变回刚结婚时的乖乖小媳妇，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老是在内室缠着秦北洋。
“公然如此，孟婆也将近百岁了吧。”鬼面具俯瞰绝壁之下，叹出长气，“一个月前，我忽地梦见孟婆，想到太白山六十年甲子庆典即将到了，便超越千山万水而来，只为见婆婆一面。天不幸见，我只错过了一日啊。”
秦北洋安抚一句，鬼面具口中飘出两汉音韵――
不吝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我猜是个女孩！”她又亲了秦北洋一下，“你想啊，孟婆刚一升天，我就发觉本身有身，明日又是太白山六十年甲子庆典，这不是孟婆的转世投胎吗？”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秦北洋与阿幽面面相觑，干脆把阔别太白山已久的鬼面具，带到山颠的拔仙台。本日雪霁晴和朗，云海中又有白鹤飞舞，如同宋徽宗的画作。
想起在秦始皇地宫和‘天国图书馆’的修行，现在再见到鬼面具，秦北洋当着世人之面，以刺客魁首之尊，向他屈膝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