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关中到西陵（一）
“公然是他！”安娜问，“你可知阿海要把小木带去那里？”
海女皱起眉头想了想，仿佛阿海提及过“挖开清朝的皇陵”？
终究，他们找到了小木家的院子，天井里是一堆被砸烂的坛坛罐罐。秦北洋的眼睛却看出那都是古墓里挖出来的宝贝，随便哪样东西送到北京琉璃厂都能换回好几百块大洋。
小郡王手搭凉棚，西望太行山紫荆关，永宁山的松柏如大海起伏，安葬着前清的雍正、嘉庆、道光、光绪四座帝陵，另有三座后陵与三座妃陵，更埋着王公、公主等很多皇亲国戚。穿过火焰牌坊，便是巍峨的大红门。当年守门的八旗兵丁，早已树倒猢狲散，门槛表里充满杂草。闻着陵墓的气味，九色冲到最前头，如同倦鸟归巢。清朝灭亡也才十多年，神道上的石像生已经残破了。
小郡王倒吸一口寒气，他但是世代接受满清册封的蒙古诸侯，如果郡王老爷子传闻了的确要气死。
出了盗墓村，俯瞰悄悄的伊水，秦北洋在顿时说：“安娜，你不必跟着我们去，你回上海去照顾女儿吧。”
“我明白了！”李隆盛说，“阿海跟我一样，对于清朝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是以，他才会从小被奉上太白山，被练习成以颠覆清廷为己任的刺客。”
“好，我们一起去。”
村前有几栋屋子被烧成了残垣断壁，氛围中残留着焦味。几口新坟方才堆起，有女人孩子趴在坟头哭着。秦北洋谨慎翼翼地抓着缰绳。村民们纷繁逃窜到屋子里，或干脆跑到光秃秃的山梁上。这些家伙们对死人并不客气，看到活人反而怕得要命。
李隆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身边总有奇女子。”
“与我无关？你忘了吗？十年前，上海虹口海上达摩山的灭门案，我的父亲欧阳思聪，便是死于阿海之手。”安娜纵马向前，朗声道，“北洋，如果三个月内，还是不能找到阿海复仇，我自会拜别，请你不必担忧。”
他们又检察了嘉庆的昌陵，道光的慕陵，幸亏都没有被粉碎过的迹象。只是荒烟蔓草各处，恐怕过不了几年，就会像明十三陵那样堕入灰尘。
四人一兽，告别白鹿原，纵马向东而去。路过秦始皇陵的真品，绕过华山，出了潼关，在漫天黄土间东行百里，便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洛阳，现在也是陇海铁路的起点站。
“复仇是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秦北洋转头看向苍穹，“这是我与阿海之间的仇怨。”
秦北洋无语，他要报杀父杀母与杀妻之仇，安娜一样也要报杀父与灭门之仇。
欧阳安娜微微一愣，虽说久别相逢，但秦北洋陷于悲哀，除了阐发如何找到阿海，始终沉默寡言，特别制止跟安娜伶仃相处。每到夜里，秦北洋还要寻觅古墓钻出来，形如食尸恶鬼，教人望而生畏。
“挖开清朝的皇陵？”
她的口音较着分歧于盗墓村的本地人，而是带着江浙与海岛的气味。
“你们是来找小木的吗？”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伸直在墙角，搂着两个男孩说，“他已经被人抓走了。”
本来安娜已鼓足勇气，筹办奉告秦北洋――你就是我的女儿的爸爸，小九色是你的亲生骨肉。可看到秦北洋如许的状况，何必再让他接受第二个好天轰隆？这对秦北洋来讲并不算喜信，只是徒增无穷无尽的烦恼罢了――何况这对齐远山也不公允。
海女说这两个孩子，是海盗之王欧阳思聪的种，宁肯让他俩长大后做海盗，也毫不会做盗墓贼土夫子的。她又捏着安娜的手，再看了一眼秦北洋说：“求求你们，把小木活着带返来。除了掘墓，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现在他才是这两个孩子的爹。”
她直视着秦北洋的双眼：“你要赶我走？”
数今后，已是暮春，秦北洋、欧阳安娜、小郡王、李隆盛穿过华北平原，北上来到保定西北的易县。二十年前，秦北洋被都城名侦察叶克难从天津带到这里，今后窜改平生。
安娜也翻身上马，临行前交给海女一百块银元，说是给两个弟弟的礼品，买些洁净衣服，别饿着冻着了，更要送去书院读书，别只顾着盗墓迟误了学业。
答复皆是没有，这几年天下大乱，皇陵倒成了世外桃源。不知有晋，不管魏汉。他们也不知现在是谁坐了天下，还觉得“万岁爷”溥仪仍然住在紫禁城里呢。
“去清朝皇陵！”秦北洋跨上马，看着九色的琉璃色双眼说，“我们去禁止阿海。”
出了洛阳南关，沿着伊水路过龙门石窟，便到了大名鼎鼎的盗墓村。
秦北洋先去看了雍正天子的泰陵。小时候，他还曾夜闯宝顶城楼，不测撞见过四爷的亡魂呢。四人环绕宝顶一周，加上九色对于陵墓的灵敏感受，确认这座宅兆尚未被盗掘。
“我是安娜！”她摘上面纱。安娜的窜改并不大，若非一身成熟打扮，还能假装成女大门生呢。安娜抚摩着两个男孩，“都那么大了啊。”
她还记得这两兄弟的名字――老迈叫欧阳樯橹，老二叫欧阳连帆，他们是欧阳思聪的季子，也是欧阳安娜的同父异母弟弟。
最厥后到光绪帝的崇陵。门口倒是有几个守陵的老旗人，世代居住在皇陵。满清毁灭，八旗粮饷断绝，只能种地砍木，独立重生，糊口落魄，形如乞丐。他们看到穿戴蒙古袍子的小郡王，仿佛见到亲人。帖木儿赐给每人几块大洋，探听克日是否有可疑人等来过皇陵？
好不轻易抓到个老妇人，欧阳安娜上马探听小木在哪儿？对方吓得魂飞魄散，问你们找小木干吗？安娜想了想说，我是小木媳妇的亲戚，她的孩子们的姐姐――这还真不是扯谎。
关中。
海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一个月前，有支军队包抄了盗墓村，抓走了小木。村民们企图防抗，毕竟小木是盗墓村的首级，军队无情地开枪，杀死十几个男丁，烧了几栋屋子，便扬长而去。绑走小木的阿谁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他是阿海。
多年未见，海女的身材变得更加丰腴，肤色也被晒黑了，眼角多了很多细纹，唯独头发还像是海藻般的光滑。
“海女？”
“我懂了。”欧阳安娜抱起两个男孩亲了亲，不免想起留在南京的女儿。
安娜蹲下来，细心看着她的容颜，曾经是东海达摩山上的维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