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嫁妆
“那就与一套金饭碗,再哭穷,也不好叫自家没了吉利。如果那等无耻的人家,便是把金子嵌在肉里也无用。”
秋叶道:“姐姐有诰命,谁带着个。”
玉娘白了他一眼道:“胡说,好人家的姐儿出嫁,那是连老衣都做好的。她今后做了太婆婆,还日日穿大红大紫不成?你不懂这个,别混闹。”
林贞想了想,道:“是丝绸好赚,皮草胡人尽有,上好的丝绸却少。宝石他们多着哩。”说毕又走进看了一回,鼓掌笑道,“哈哈,我们看花眼了。也不是甚好宝石,虽发亮,倒是矿石。都不大透亮,想是窗子上配色用的。只要这口箱子的才是宝石哩。”
林贞见玉娘不大欢畅,劝道:“客岁喧闹的很,清平悄悄过上一年也好。明日初二便有热烈瞧了。”
林贞道:“贩丝绸皮草的钱都没入库,怕是叫爹换了这个?”
“吃谁的饭,天然服谁的管。”玉娘道,“公开里骂人的人也有,只是骂了便失了饭碗,谁去骂来。自是说好。若说这个,你娘舅家端的有骨气。你爹发成如许,几百里的亲戚都来奉迎,他们家便是穷死,愣是一句话不搭。怪道人恭敬读书人,我也佩服。”
玉娘见他有成算,便不再说这个。伉俪两个也无甚话说,闷坐一回,林俊自去寻乐。玉娘无法,负气到林贞屋内睡了。一夜无话。
“百姓送礼何为?”
林贞一笑:“不说爹是暴虐霸王了?”
“好精贵的物事,另有玻璃罩子。”夏禾道,“娘从速摆上!多喜庆呀!”
春花奇道:“怎底娘有?”
林贞笑道:“哪来的诰命?你姐夫又没本身考上,秀才还不是哩。便是捐官,也懒有人替你上报。诰命是圣上的夸奖,捐的闲官儿又有何功可赏?”
除夕夜宴有些萧瑟,兆头不好,玉娘心中不快。然也无人说煞风景的话,竟发作不得。家主林俊也兴趣不高,将将熬过子时,便要去安息。晚餐就这么散了。倒是因主子们胃口不佳,剩菜颇多,守夜的下人们欢乐的大吃一顿,幸而管家魏嘉镇场,分派了一回,不然非打起来不成。
林俊问:“何事?”
“只不是吃不上饭,我们休要理睬。读书人牛心左性,理睬了反不敬他了。”
“你爹开那么大的铺子,哪处不要人?云母片儿又精贵,路上最忌讳颠簸。官道不好走货,小道上磕的稀烂。你爹令人把路平了一番,既请了人赏了口饭吃,又做了功德。广宁人岂有不欢畅的?”
有事做,一日便过的极快。点了一回嫁奁,都到下午了。林俊醒来一眼便看到那杂宝雕的树,心下不快!原是他看林贞爱好与众分歧,宝石总喜好那闪着光的格式,特问胡商定的,还来不及实际,怎底又摆到这间屋里来?又不好明说,只黑着脸走出来,看到厅上无数箱子,母女两个正算嫁奁票据,内心略好过了些。
“唱戏就闹了,只爹爹累的很。妈妈且看吧,从明日起,家里要闹的你耳朵痛哩。本日既然人少,妈妈也歇歇。初二起,各处拜年走礼,只怕忙的觉也睡不好。依我说,把各处的礼品再拢一回,省的忙中出错。”
“皮草竟这等好赚?”
王家不把女儿当人也算家风,不然何故当初把玉娘逼的那样尴尬?林贞内心也怜悯秀兰,便对玉娘道:“姥姥家……不甚敷裕,实在大户的恐也……常日里亲戚走动,衣裳金饰也无需太好。时下略好点的人家,老是聚族而居。如果嫁了宗子还好,季子通分不到多少产业,空守着衣裳,若要用钱时,当起来折了成本。不若陪些金珠子串成的链子,她也好花来。”
“不好,”玉娘道,“世人晓得咱家有钱,也别刺上了别人的眼。我这里常有诰命来,没得招恨哩。”
林俊嘿嘿一笑:“等你想到,黄花菜都凉了。京里的都雅甚?江南的才都雅。我早令人往江南打去了。连家具一并到那边做,跟着我们的货船,直接运到都城摆着。我们那院儿太小,早想买个大的,却无人肯卖。实买不到,便先在城外租个库放着也是一样。金饰到时我叫他们送到家里来,金饰还是放家里好。”
春花插言道:“现在外头大家都赞爹是活菩萨哩!”
仆妇们一齐上手,未几时就抬了五六口箱子来。翻开皆是宝石。玉娘唬了一跳:“哪来这么多宝石?”
次日一早,林俊不肯夙起,在玉娘屋里死睡。年月朔到玉娘屋里谈笑都得轻声,李翠娘等人更加没意义,不过做了一盏茶工夫也告别了。大厅里撤除丫头仆妇,只得玉娘和林贞两人闲坐。
林俊又道:“哎呀!我可忘了!怎底没书籍?笔墨纸砚,竟一点没备上。半子但是读书人!”
玉娘正闲的无聊,点头道:“你去库房,把旧封条没拆的都抬了来。再把记姐儿嫁奁的票据也寻来,看有甚么添减置换的。”
玉娘笑道:“侯爷与的面子,不然谁家原配填房都有?又不是那三品二品的大官,几轴诰命的往家里抗。何况你们爹好赖也是实职。”
玉娘扯了扯嘴角,抱怨道:“常日里一个赛一个的聒噪,过年倒无话了!你年青不懂,过年就要闹,才吉利。”
一句话说到玉娘内心上,她娘家一贯卖女成风。她原有个姐姐,就是叫人买了似的娶了。王姥姥只看钱,半句也不探听,她姐姐竟叫姐夫活活打死。最后赔了一注钱,姥姥差点喜笑容开。现在想来,林俊对她实在不错了。看到秀兰的模样,另有甚不满足的呢?当日发誓要对林俊断念的,早就心软了,只憋着口气。当今恰找了个借口,从善如流的又把一颗心放在林俊身上。这番心机,谁也不知,也不知她本身与本身怄甚。
“金饰没打完,京里的试样好。”
要说林俊,与玉娘也是十几年的伉俪,豪情比别个都深厚。他也并非只顾女儿不顾老婆的人。只是王家人实在恶心,偏玉娘一点不像他家,不想近又不能远,连带着对玉娘便没那么亲。此时看到玉娘母子两个调和,便想:罢了罢了,反正离出嫁还早,再去寻一个吧。面上一丝没带出来,坐在一旁瞎批示:“多放些红色的,红色的喜庆!”
玉娘走进看了一回,也笑起来:“更加老花眼了。咦?阿谁杂宝的树但是摆件?”
玉娘笑道:“有甚忙?要上心的不过那么几家,其他的都要往咱家送礼,好来年带他们发财哩。又有广宁卫的百姓,也送了很多礼。”
玉娘愁道:“怕夫家对她哭穷,给还是不给?”
林贞皱眉道:“他家过不得?”
玉娘看了一回宝石,兴头起来,又点了一回林贞的嫁奁,忽又想起前日看到的秀兰那寒伧的嫁奁,对林贞道:“你大妗子忒偏疼眼,便是看重哥儿,也不该太轻了姐儿,不都是本身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昔日搬回娘家的东西,通没几件添到陪嫁里头。眼睛又只往上看,希冀着她嫁的好提携兄弟。人间哪有那等功德?她是嫂嫂,我是姑子,竟不好狠劝她。”
玉娘叹道:“她娘真是,倒叫我心疼一场来。”
玉娘正要摆,又不舍得,便道:“收到姐儿屋里去,摆上一阵,今后带了出门子,晒嫁奁的时候那才华派!”
林贞谨慎的取出来一瞧,只见一个一尺来高的翡翠雕成的树上,缀满了各色宝石切的果子,端的熠熠生辉,不由赞道:“好标致!”
林贞道对春花道:“去,摆妈妈寝室里去。”
几人又看一回,春花指着一匣子宝石道:“与姐姐打个大项圈儿,结婚那天带。”
林贞笑道:“谁叫妈妈美意眼?顶好还在金饭碗地上刻了字儿,便是印记。我悄悄说与妈妈晓得,我不信大妗子的目光哩。”
秋叶上前道:“提及金饰,我仿佛记得爹前日令人送了一大箱入库的,娘说要捡来看,一向不得闲,明天开了让我们瞧瞧呗。”
玉娘方不言语了。
林俊一说,连林贞也想起来,她的票据里尽是皮草丝绸宝石黄金,呃……
林贞笑道:“摆到这里不也一样?”
玉娘脸一红:“都怨我没文明,忘了这个。开了春,立等就叫采买去。另有京里的屋子,你一并办了,别等我们上京再办。我们上京有事哩。”
“前日碰到你大妗子,换金饰哩。想是你表兄弟结婚,没钱置新的,只得熔了旧的娶新妇。我欲相帮,又怕她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