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册 第三章（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吐鲁番脸上神采变幻不定，沉默半天，俄然哈哈大笑：“好小子，有你的。下来吧，我不伤你，我们好好谈谈。”
吐鲁番大笑一声，扭头拍了拍我的肩：“说得好！只是我这六千年，倒有点像是白活了。不断地修炼，不断地避劫，不断地殛毙，现在想想也没啥意义。”沉默了一会，喃喃自语：“如果死在这里的话，不至于作个孤魂野鬼吧。”
“但毕竟具有了斑斓的刹时，不是吗？”海姬顺手抓住一只裳蚜，我俄然发明，裳蚜黄澄澄的眼睛和吐鲁番倒有些类似。
海姬远远地飞掠而来，娇嗔道：“小恶棍，半夜半夜你乱叫甚么？声音大得连我都闻声啦！”
吐鲁番嗤道：“你小子想跟我玩手腕，还嫩点。不过看你刚才还算诚恳，我也无妨对你直说，密咒之术，是至邪至毒的神通，必须以本身的血肉养咒。你性子世故刁钻，心口不一，学咒只会害了本身。试想你一旦说话不算数，就会被咒毒反噬。我看你小子十句话九句半打哈哈，你说你能学咒吗？”
“因为我出世在这里。”吐鲁番叹了口气，望着覆盖在半空的彩瘴入迷，即便是深夜，瘴气的色采还是那么瑰丽，如同嵌在黑幕布里的一顶花冠。
海姬担忧隧道：“我看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必然是修炼过于劳累。明天我陪你去大千城散散心，趁便替你添置秋衣。你这件莲衣穿得脏兮兮的，柠真见了定要气死。另有你的烂草鞋，实在臭死啦。”
望着满树的野枣，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吐鲁番临走时的话到底甚么意义？四肢八头？我看老妖是昏了头，托我买东西不给钱还吐口水。揣摩了一阵，天气已亮，朝阳东升，山谷中到处飞舞着灰红色的裳蚜，在灿艳的瘴气映照下，裳蚜仿佛穿上了彩衣，欢畅地舞动。
吐鲁番俄然朝我连吐了三口唾沫，怪里怪气隧道：“一形一体，四肢八头。老父偏瘫靠儿背。”跳上枝头，再也不见踪迹。
吐鲁番面色微变：“又是你，你究竟想干甚么？”
吐鲁番闷哼一声，我又开端胶葛他：“妖之将死，其心也善。既然你要死了，不如临死前教我一点独门妖术吧？莫非把它们带进棺材？”
我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来故乡等死的吧？”
我笑道：“或许正因为它们吸食了瘴气而中毒，以是才会只要一天的生命。”
我瞄了一眼躲在嵩草下的吐鲁番，笑道：“睡不着，出来练练拳脚。”
“每天到了傍晚，裳蚜就会死去。但临死前，它们不再是灰白的丑模样，满身变得色采素净，大抵是吸食了彩色瘴气的原因吧。”不知何时，海姬来到我的身边，曼声道。
“出来吧，老子可没把你出售。”我用脚尖踢了一下，“扑通”，吐鲁番顺势滚落，变成了一个枣核。我靠，这家伙竟然早溜了，气得我破口痛骂。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见过的妖怪当中，数你最奸刁。”这家伙必然是怕我刚才对海姬漏了口风，以是用妖术蒙混我的视野，真身则躲在一旁窥视。
“你干吗脱手？想杀人灭口？”我在半空乱吼，驾着吹气风缓慢乱窜，让他掌控不到我的切当位置，没法利用咒结。
“美女想得真殷勤。”我打动地搂住她，蜜语甘言地说了一阵，比及海姬分开，我转头再看，吐鲁番还傻傻地趴在草叶下。
接下来的一天，我白日睡觉养足精力，半夜起来满山谷乱转，又在山谷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找到了吐鲁番。他躺在一棵野枣树下，肚子破开，一个个枣核模样的小人正替他洗濯五脏六肺。
吐鲁番神采安静：“本年是我的第三次玄劫，恐怕再也躲不畴昔了。我被人下了咒，咒毒已经侵入满身精血。这几天我苦苦疗伤，伤势却一天比一天重，就算再如何洗濯内脏，也没法排挤咒毒。”
吐鲁番又道：“就算你学会密咒，也不是大成之道。四千年前，我就迈入了退化中的末那态。可四千年畴昔了，我仍然在原地踏步，乃至于惨败在仇家手里，不得不逃出魔刹天，逃亡到这里。”
我笑道：“你如果六千年前想的和现在一样，岂不是白活了这六千年？”
吐鲁番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么大呼会把我仇家引来的！”
“弄了半天，本来你是这里的地头蛇。”我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小子，明天你如果进城，替我弄一斤六须天麻、一斤冰蚁浆、一斤丹木种子、一斤竹蜜蜂酿的蜜、一斤麒麟角磨成的粉末。”没走多远，身后遥遥传来吐鲁番的声音。
吐鲁番哈哈大笑，凝神瞧了我一会，问道：“你想学甚么？开膛破肚？草木生魂？变形换壳？这些妖术起码要学几十年，我哪有空教你？”又昂首去看瘴气。我等了半天，见他不再理我，晓得没戏，只好悻悻走开。
“哦。”我点点头，叫道：“那我反面你说话了。”对准一棵大树，猛喝一声，一拳把树干劈断。“霹雷隆”，大树缓缓倒下，我看也不看吐鲁番，大吼一声，又向另一棵大树扑去。
“这里很美吧？”吐鲁番的目光始终没有分开瘴气，嘴唇微微颤栗，像是充满了巴望：“为甚么六千年前，我没有如许以为呢？当时候，我只想尽早分开这个鬼处所，再也不要返来。”
“是你要跟我说话的哦！别又要怪我。”我使出吃奶的力量大嚷：“吃得太饱，撑得难受啊，练功消化一下。”
吐鲁番板起脸，不说话了。我猎奇地又问：“北境广宽无边，你为甚么偏要逃到这里？”
我顿时泄气，是啊，老子风俗了信口开河，如果此后要做个说一不二的君子，还不如转世投胎算了。
我对劲洋洋地飞回空中，吐鲁番缝合肚皮，方才站起来，俄然面色一变，快速缩小，钻进草丛。
我惊叫起来：“本来你已经退化到了第八重的末那态，我靠，差一步就是阿赖耶态了！你仇家是谁？莫非比你还牛？”
“吐鲁番，你好啊！”我大声嚷，声音突破云霄，在全部山谷回荡。枣核人遭到惊吓，立即骨碌骨碌滚了一地，变回枣核。
“向――你――问――好！你吃过晚餐了吗？”我扯着嗓子喊，树叶被叫声震得纷繁飘落。
我有点惊奇：“你自吹是密咒妙手，竟然被仇家用密咒打伤？”
我一回身，伸脱手：“银子呢？差川资呢？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臭小子骂谁？”枝头上，一颗饱满的野枣落地，变成吐鲁番的模样，目光凶厉明灭。
吐鲁番厉声道：“你又要做甚么？”
“闭嘴！”吐鲁番气得浑身颤栗，嘴唇爬动，我仓猝驾起吹气风窜上天空。好险！就在我刚才立脚处，冒出了几根亮晶晶的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