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赏梅 上
江心月来得并不早,去时跨进宫门,见了殿内这一众鲜妍柔媚的嫔妃们便有些诧异地小声道:“本宫夙来不在晨省上怠懒,她们倒也勤恳,大雪路滑来的人却涓滴很多。”
江心月见礼过后,自是不想与她闲话,便往西侧的边角而去,寻着良妃、云贵嫔一众说话去了。
她的话很有些夸耀的意义,旁侧的宛修容听着便冷了面孔瞥过甚去。她们二人均凭借皇后,然宛修容克日不得帝心,已经有些得宠的危急了;傅朱紫倒是有孕的新宠,恰是风头上的人物,皇后不免看重她更多一些。江心月在侧看着这二人的神情,内心也在偷乐,她们的内斗倒是她想见到的呢。
“长姊!”江心月回过甚去,面前恰是好久不见的涵采女。她与兰贞一样年小又不畏寒,着一身薄薄的苍翠撒花小袄,小巧的身材涓滴未被讳饰,巧笑着给她存候施礼。
此时宫内的红梅白梅竞放,凤昭宫里更是开得好。宫里的梅均不是凡品,“玉蝶”,“绿萼”,“洒金”,开得花团锦簇,殿外只见一片红白相映,点点灿然。
皇后看着她精力好,却想起仍然胎象不稳的澹台瑶仪,声色稍稍发滞:“纯换衣就没有你如许的福分了。因她第一胎小产,多少落下些弊端,第二胎就孕吐得很短长。”皇后说着怜悯地点头。
良妃和云贵嫔听得均点头,神采稍霁。傅朱紫此人,江心月向来不屑,遂偏过甚去赏玩身侧的一株龙游宫粉梅,却突地有一声清脆的呼喊在身后响起。
“何人放诞无礼?未进殿施礼存候,就大声呼喊?”云贵嫔小声地低语道。
“是呢,”菊香微微低了声色:“皇后娘娘恩威并施,在众妃中很有声望。没有哪个敢怠懒。”
“傅朱紫有孕以后,骨子里那股张扬的劲儿但是淋漓毕露。”云贵嫔说话直率,又看不惯傅朱紫这类心机不善又张扬的人,遂毫不忌讳地在江心月身侧低语着。
江心妍笑着谢她体贴,端倪委宛地瞥着正站在大殿中心的傅朱紫,柔媚道:“长姊方才的话不错,皇上确切不似之前隆宠她了,只是她因着有孕,还是风景罢了。”
说话间,傅朱紫仿佛是听到了这边关于她的群情,面色不善地侧头看向几人。过了半晌,她竟提步径直往这边而来。
几日的大雪,外头临时清出的门路并不是很好走,但是就算如此,乞假的宫妃也只是零散几位。皇后本日兴趣好,命人将凤昭宫各色奇怪的名品梅种尽数搬进大殿,供世人赏玩。一众宫妃跟着皇后赏梅,婢女清冽幽然,赏之只觉沁民气脾,心神大怡,众嫔妃三五成群凑在一块,莺莺燕燕,娇声软语。除夕的热烈还未褪去,凤昭宫里又是一派朝气之景。
傅朱紫面上的笑意更浓,无不感激隧道:“娘娘惯会疼嫔妾。上月您赏的那几株暮雪冬珊瑚但是娇贵的名种,嫔妾整日侍弄赏玩都不敷呢。”
她面上的笑意隐蔽而阴沉。傅朱紫道子张扬,瑜景宫里的几位不受宠的低位嫔妃都受过她的凌辱,然皇上那里会留意这等事?若不是她设想令皇亲目睹到傅朱紫责打一名换衣,皇上也不会晓得这些私底下的事。傅朱紫是以事被天子不满,也对始作俑者的涵采女恨之入骨。江心妍现在虽垂垂得宠,却还是极顾忌这位傅朱紫。她每日都在考虑着如何让傅朱紫完整得宠,就像纯换衣普通即便有孕也受萧瑟。
傅朱紫听着忙道:“纯mm被皇上萧瑟,当真不幸。嫔妾定会去好好安慰她。”她口里如许说着,眼角倒是粉饰不住的不屑与傲岸。
“谁叫皇上偏疼她呢。”良妃闷闷隧道。她协理六宫以后虽不是之前冷静无宠,然毕竟比不上一众年青的妃妾。
皇后正赏玩着一株临安照水梅,见是她来,面色温婉浮上一抹含笑道:“本宫记得你畏寒,本日是化雪之日,比昔日都会冷上一二分,你还勤恳地来此,难为你了。”
“涵选侍的心机仿佛不在这满殿的梅花之上啊。”她眸中现出点点厉色,迟缓地踱步前来,边走着边眯眸打量着江心妍。她华贵迆地的长裙对比着江心妍的一身苍翠,更加衬出她耀目标美艳。
“臣妾给皇后娘娘存候。”规端方矩,不差分毫,江心月施礼一贯恭谨。
她一手扶腰,由两个宫女搀扶着款款至皇后身前拜下道:“嫔妾本害怕路滑,可一听娘娘这儿在办‘赏梅宴’,就巴巴地来了呢!”
良妃眉眼间闪动着不快,与世人一同往殿门处望去。来人着一身靠色三湘盘金五彩绣银鼠锦缎,腰间佩着一条胡蝶长穗宫绦,发髻上簪着翠镶碧玺花扁方,银镀金镶珠双龙点翠条莹莹流光,遍身绮罗,满头珠翠。那粉面含笑却带着几分浮滑的面孔,不是傅朱紫是谁?
世人正热络着闲话,一语未了,只听殿外有女子娇俏的笑声:“夏季赏梅,皇后娘娘当真好兴趣!”
云贵嫔开朗热络,她闲话起来一张嘴又闭不住了。良妃博学,对花草犹为钟爱,那些世人不识的罕见梅种她均能说得头头是道。江心月不懂这些,只跟着在一旁不迭地点头,间或出言夸奖,几人一时热烈,兴趣盎然。
夏季的晴空深蓝且高,一丝一缕的云彩在天上挂着,人走在外头虽冷冽也别有醒神清爽之感。江心月畏寒,却极喜好这空旷清爽的天涯,她披着厚重的长毛白狐大氅,手上捂着镂空金制的虎耳手炉,遂并不感觉很冷,扶着步撵不疾不徐地走在方才打扫出的狭小的宫路上。
江心月点头,稍稍紧了紧身上的白狐大氅,下撵踏进殿门而去。
她隆起的小腹在厚重的锦缎讳饰之下,也引得一众宫妃面有妒色地盯着移不开眼。她却涓滴不忌讳这些不善的目光,嘴角浅浅地勾着,姣好的面庞笑得如沐东风。
皇后也是畏寒之人,她本日着了一身玫瑰紫掐心素软缎夹袄,下身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与江心月的一身一样厚重。
因着本日赏梅,殿内不成烧过量的炭火以免热气压了梅花,故殿内也是有些冷冽的。虽冷,众妃却涓滴不觉得意,凤昭宫的梅确切开得好,各种暗香直直钻入口鼻中,诸人都沉醉此中,只觉大饱眼福。
江心月听得此言倒是一笑,道:“偏疼?她有孕后言行无状,与宫内的很多嫔妃都有了争论,几次还惹得皇后娘娘头疼呢。皇上想也听闻了宫妃们的牢骚,对她的宠嬖已经不如平常了。她处在风口浪尖上,不但不收敛,还喜好与人树敌,实为陋劣之人。”
“臣妾不敢承‘难为’二字。”江心月的神采更加恭谨,言语中还透着对皇后体贴的感激之情。二人均是喜好戴面具的人,皇后的温婉贤淑更加得体,她的恭谨有礼也很有进益。
江心妍面上是一坨红润,明显精力恰好,那日对存亡的错愕害怕也涓滴不见了。江心月笑着执起她的手道:“你迩来更加得圣宠,却不知谨慎身子,若着凉得了风寒可如何好。”
皇后未等她一礼行好,就亲身两手将她扶起道:“你的身子已经四个月了,夏季酷寒路滑,本宫早已免了你的晨省,你却还是来了。”皇后说着有些好笑隧道:“你们年青的女子真是好玩乐,不过是为了赏花,就不顾及腹中的孩子了。你既然爱好本宫的梅花,这凤昭宫的梅你就随便挑,看着好本宫马上就送至你的玉笙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