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酒娘（7）

这个行动实在是惊险标致，力度、机会拿捏得分毫不差，月饼都忍不住鼓掌喝采。

七

侯徒弟名声大噪，闻名而来的肄业者络绎不断。不过这门绝技实在难学，伤害性太大，选徒有“天秃、个矮、品端、指短、腰细、腿弯”六大刻薄端方。久而久之，这门绝技竟然失传了。

酒娘不见踪迹。院中心穿戴白麻衣，玄色粗布裤子的三十多岁中年人蹬着单轮轱轳，头顶一坨面团，双手挥着弧形削刀削面。跟着喝采声越来越响，中年人双臂舞动如同两团旋风，直至化成两团淡淡的影子，根本分不出哪是胳膊哪是弧形削刀。一条条是非厚薄几近完整不异的面片从他的头顶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白线，如同流星赶月精确地落进身前三米的铁锅。更妙的是，面片落水底子没有溅起任何水花，像一条条矫捷的白鱼，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入水，在沸腾的铁锅沉浮翻涌。

我对各地风俗很有兴趣，这类刀削面的做法有个俗称“灵猴献寿”，古时只要大户人家的尊者过生日才气见到。山西太行山产猴，耍猴人捕幼猴练习，演出猴戏混个糊口钱。一名候姓面徒弟看了猴戏心有所悟，仿照猴子蹬车，头顶寿面，苦练十余载，削断了两个手指，半个耳朵，头皮、脸部更是伤痕累累，才首创出这门绝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多人在这儿，我就不信酒娘能闹出甚么幺蛾子。再说酒娘那么标致，必定不是好人。”

我正想回两句，只见面徒弟将最后一块面团削进锅，光秃秃的脑袋没有丁点儿面痕，双腿曲折绷直，“鹞子翻身”从轱轳跃起，空中翻了个180°，眼看着就要脑袋着地，门客们“啊”地惊叫。面徒弟双臂探出，弧形削刀顶着空中，拧着麻花腰又转了180°，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落地，双手持刀抱拳揖了个圈。

面徒弟本就姓候，脸上刀疤累累活脱脱个猴脸，只在庆寿时发挥，故此称为“灵猴献寿”。

酒娘从院北的矮房排闼而出，笑盈盈地环顾一圈，眼波傲视包涵，门客们顿时鸦雀无声，都有种“酒娘看到我了”的欣喜。

没想到，在这条阴街，这间诡异的“杏花村”饭店竟然能碰到，也算是一件幸事。

当今也有面徒弟按照古法苦练，可惜只能学其表而失其魂，终归是个大要工夫。

院落从内里看并不起眼，谁曾想别有一番洞天。起码三百多平的院子摆着三十多张原木桌子，门客们坐着木头方椅，喝采声不断于耳。

铁锅热气蔚然，升腾着团团红色水雾，水泡“咕嘟咕嘟”冒个不断，“啵啵”分裂，煞是都雅。

“食色，性也。”月饼点头感喟，“南少侠活得挺实在啊。”

炸雷般的喝采声轰但是响！

“别光想着汇集素材，”月饼拉着我拣地儿坐下，“闲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