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酒宴
江春终究变了神采,有些镇静起来。
“不可,县令你必须喝一碗,我都说好了,得让兄弟们看着,哈哈哈,鲍三把王墨客放倒了,我也得给你放倒……”
轻风拂动江春的长须与衣袍,他目光非常深沉。
王识泾又笑道:“刘兄弟先喝过我了,再向县令敬酒不迟……”
江春已没在看这些人,看向李瑕,开口道:“非瑜还不晓得吧?蜀南人道烈,便如这酒。与临安行在分歧,分歧的,我在此任职两年,才算稍稍风俗,你初来乍到,万不成急于求成。”
他若说“当作本身家,不必担忧我不风俗”,就是“滚出去,我不风俗你住这”的意义。
江春被刘金锁抱着,极其无法,只好端起碗。
刘金锁哈哈大笑,道:“你这是小杯,我是用碗的!”
“县令请说。”
他是庆符县五千余户的父母官,数万人唯他一人独尊。在这一方六合里,他一向都是职位最高的一个。
刘金锁挠了挠头,在内心嘟囔道:“昨日请吃排骨,本日又翻脸,这小县令架子倒大,跟谁吆五喝六的?右相都没这么大场面。”
江春情中明白,不过是李瑕在县中招揽了些人手。
话到一半,他转过甚,看向门外探头探脑的刘金锁,微微皱了眉。
他骇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刘金锁吐着酒气,嘿嘿笑道:“县令,王墨客的酒,鲍三接了,来,我敬你一碗!”
江春一愣,正要转头,有人一把抱住他。
江春转头看向李瑕。
话到一半,听得雅间门又被推开,他转头一看,皱眉道:“你怎又来了?”
“何事?”
他问的不但是酒量,问的也是本事……你可有本事收伏烈如酒的蜀南人?
刘金锁脸泛酡红,甩了甩头,实在不明白如何就喝不过对方。
……
“县令曲解了。”李瑕道,“我顺道带了些人,在大厅用饭,这为他们点的。”
江春情想,这李非瑜还那么年青,脾气却稳沉,说实话,内心是有些佩服的。
俄然,一碗酒“咚”地一声,摆在了他面前。
“刘金锁,你够了,还不放开县令!”
县令与县尉同住,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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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一愣,暗道如何就不敷坐了?这迎祥楼三四十人都坐得下。
起码那贫嘴的糙汉不在。
江春神采一凝,喝道:“不必敬了,还不退下去!”
“李县尉?”
傍晚时分,江春换上一身便衣,乘轿到了迎祥楼。
“嗝!”
他将双手负在背后,走下观景台,踱入雅间。
“说实话……非瑜,我要和你说句实话……嗝……非瑜,你别拦我,我还能喝……”
“他们馋酒,那就上一些,但别太多了。”李瑕道。
江春平时让人如沐东风,本日却决意有话直说,脸一板,道:“再支一桌便是,莫再来打搅,不知礼数!”
大步下了楼,只见鲍3、搂虎、姜饭等人正在举碗呼喊,他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江春笑着点头,道:“蜀南酒还不烈?年青好啊,故意气,我与你说……”
“七八个吧。”
“阿郎,定泸州大酒如何?”韩承绪道:“东坡有词云‘佳酿飘香自蜀南,且邀明月醉花间,三杯未纵情尤酣’,这泸州大酒不错。”
“我是要敬县令的!”
昏昏沉沉中,终究听到李瑕喝令了一句。
江春昂首一看,只见鲍三正举着酒坛,不声不响地与王石泾对拼。
他脚下退了两步,摔坐在地上,昂首看向王识泾,喃喃道:“你个墨客,也太他娘能喝了。”
“那就换碗。”王识泾淡淡道。
“嘿,搂蛮子,你是不是不平我?”
他身后,鲍3、搂虎、姜饭等大汉个个虎背熊腰,跟进屋来。
刘金锁昂然道:“我敢去把县令灌倒,你信不信?”
对了,实话,叫他搬出去!
连续十多碗酒落肚,刘金锁打了个酒嗝。
这里是蜀南。
“诶,非瑜太客气了,莫不是感觉我堂堂县令置酒宴客还不能多请几人?哈哈,吴掌柜,也莫啰嗦了,好酒好菜摆上,一并记在本县帐上。”
“非瑜客气了。”江春道:“你远道来庆符到差,我却未能替你安排好住处,忸捏……”
“好!”刘金锁大声道。
“哈哈!县令好酒量!再来一碗!”
江春也不知喝了几碗,反倒垂垂放开手脚,三络长须飞扬。
“快松开本县!”
李瑕道:“都是宋人,不分蜀南人、临安人。”
“你这男人……”
“……”
但唯有那李瑕,竟仿佛听不懂,死乞白赖地非要赖在后衙。
“江县令若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兄弟们都看着呢!”
“县令,再来一碗……”
向来,他说话,都是别人猜贰心机。
他想着这些,爬起家,摇摇摆晃倒了碗酒,喃喃道:“县令,陪我喝一杯呗,兄弟们都看着。”
江春因而笑了笑,向王识泾抛了个眼神。
仿佛在李瑕内心,一个堂堂县令还不如其部下人。
一碗酒落肚,头垂垂昏沉起来。
大破嗓门一喊,刘金锁已拎着酒坛出去。
“嗝!”
“坐吧。”
终究,王石泾晃了晃,倒了下去。
“非瑜,非瑜,还不让你这保护放开本县!”
“可要让人佩服,向来不是易事啊。”江春拈着酒杯,话里有话的语气,又问道:“不知非瑜酒量如何?”
目光看去,李瑕那边只带了韩家祖孙三人,那父子是幕僚,是读书人。除了那不男不女的小书童也落座有些分歧端方,大抵还算知礼数。
江春笑道:“非瑜是在点菜不成?我已点过了,都是大菜,必够你吃的。”
“本县……本县真是烦死了!哈哈,本县烦死了……”
李瑕道:“我酒量虽不算太好,幸亏这酒也不烈,把握得了。”
李瑕大要上还是懂礼数的,已在雅间等待。
李瑕放下酒杯,还是很沉寂,但竟是不直接叱退刘金锁,反而先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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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说着,起家向门前迎来。
王识泾是蜀南本地人,有个外号“十斤”,非常能喝酒,以往江春宴请长宁军的将官,皆带他坐陪。
李瑕已看到了鲍三替刘金锁出头时的场景,故而才有了那一句“不分蜀南人、临安人”,也情愿成全刘金锁一次。
迎祥楼位于庆符县城西北角,站在楼上凭栏而立,可看到符江与二夹河汇流,目光再一眺,可见川南民居错落于河边,水田、茶园、远山……
江春筹算彻夜让王识泾灌灌李瑕,等李瑕服软了,他再开口叮咛停下来,以彰声望。
刘金锁竟不怵他,大声道:“那哪成啊?必须敬县令一碗!”
“那就交给韩老点吧,主食与肉菜也多上些,让他们吃饱……江县令来了,见过县令。”
“差几个位置?”
王识泾起家,风采翩翩地端起酒杯,向刘金锁道:“王某陪你喝几杯如何?”
但迎祥楼的掌柜正侍立在他身边,仿佛在点菜。
此次真是丢了大脸,不但本身丢了大脸,还给县尉丢了大脸。
“废话!老子当然不平你!”
“县令,李县尉到了。”小厮上前禀奏了一句。
刘金锁又打了个酒嗝,哈哈大笑,道:“兄弟们都看着,我必敬县令一杯。”
“县令算甚?我在临安城但是连官家都见过!”刘金锁头一仰,傲视道:“我现在就去给他放倒,哪几个不怂的,跟我上去看着!”
“哦。”
“这……”
江春道:“县令与县尉同住,传出去不免惹人非议……”
“哈哈哈,本日江县令请我喝酒吃肉,我得敬县令一碗!”
雅间里,江春举起杯,语重心长道:“非瑜啊,我此人说话直,你莫要介怀。”
“江县令能喝吗?”
“县令不如就喝几杯吧?”
刘金锁挠了挠头,道:“不敷坐了。”
才上任,能有几人?
“是,县尉身边这位先生晓得真多。”
比喝酒,蜀南人还怕了两浙来的不成?
李瑕拱了拱手,道:“如此,多谢县令了。”
“嗯。”江春淡淡应了,神情非常严肃。
搂虎啐道:“你少在老子面前吹!那但是县令!”
两边落座,李瑕斟了杯酒,道:“先谢江县令为我拂尘。”
“是。”
江春安闲主位坐下,詹纲侧座陪席,另有另一名幕僚王识泾。
“先喝过我了,你再敬县令,如何?”
本日宴席间,需求与他把此事聊妥了,哪怕摊开了直说。
“再来啊。”王识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