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远隔重山
他半辈子享用着从五尺道往乌蒙部与大理贩盐私运带来的好处，觉得只要冒充将这些好处让出来就能保得一条命。
“实在……李……李瑕说的也是这个意义，蒙古国势太大，天下间能稍与之对抗者，唯有宋朝。宋不强，则大理复国有望，但如果宋强，又为何要助大理复国？”
“派人来联络我，不要轻举妄动……”
“你又怕了？”
当年大理遭蒙军攻伐，大将高泰禾战死于丽江，宰相高泰祥退至统矢城，募兵勤王，三十七部酋长云集呼应，血战黑初山。
他是扮成送菜的菜农，出了高琼的府邸，又一起出了统矢城，到了城南的深山当中，终究进到一个彝人寨子。
段兴智落空了大理皇氏最后的面子，作了蒙古的忠臣。大理人也看到了忠臣被礼葬，持续为忠心而打动，只是换了忠心的工具。
“你又是何主张？”
他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果断反对高长命抗蒙的发起，眼神中有了一些思虑。
如此，这套忠孝的实际得以自洽，动机也就通达了。
高泰祥兵败被俘，宁死不降，引颈受戮。
高超月摇了点头，道：“年老是说发难可否胜利，关头在宋朝、在川西，而不在大理。他想等等看宋朝与蒙古的战事如何。
“慕儒你莫急，再让我想想。”高琼喃喃道：“你再让我想想。”
“我已派人北上联络非瑜，想必现在已到庆符县，到时便知切当动静。”
简朴来讲，蒙人奉告他“你父亲已为段氏尽了忠，轮到你来为大蒙古国尽忠了。”
大理天子段兴智投降后，忽必烈大抵是以为该让大理人学学如何做忠臣，让姚枢给高泰祥之死添了几笔。
“另有甚意义？他就是被蒙人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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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哥的态度也有所松动了。”
伯父在时，举贤育才，时和年丰，可称大治，多么贤明？不惧蒙鞑势大，一力主战，多么血气？我父与诸伯叔战死丽江，多么惨烈？伯父宁死不降，又是多么慷慨？再看现在，蒙鞑横征暴敛，残虐百姓如鱼肉，年年征兵，伐诸部义兵、伐自杞国、伐宋国，顿时又要伐交趾，你忍见国报酬蒙鞑差遣、战死他乡？那不如抗蒙而死！”
“好。”高长命道：“你听我说，蒙军入蜀一战大败了，兀良合台死了。阿术急于一场败仗来定军心、立声望，正在逼段兴智大肆征兵，欲攻交趾。值此春耕之际如此强征丁口，国中怨声载道，无人不恨阿术、段兴智，恰是我们的机遇。”
高长命抚额，摇了点头，苦笑道：“哥哥贪恐怕死，mm胳膊肘往外拐，敢情就我一人力主发难。”
……
“你欲谋大事，不能只听你想要听的动静。凡事是真是伪，须先看清楚。”高琼道：“便是兀良合台真的死了，如何死的？蒙军另有多少兵力？士气如何？你不能不问清楚，冒然发难。”
比如，高泰祥死前大喊：“段运不回，天使其然，为臣陨首，吾事毕矣！”
“定是死了，不然……”
高长命哂笑一声，道：“我明白他的意义，我嘲笑的便是他这设法。”
“我奉告过你，眼下是大国相争，关头要看宋与蒙古的战事，而非大理小国……”
像是一个蛋壳被破开了裂缝。
“你还要考虑多久？比及诸部忘了伯父的威名？！”
“你挡着我了。”
他老婆段妙音正带着一儿一女坐在屋中补缀衣裳，高超月则坐在一旁捣药。
“可眼下便是一个好机遇，堂兄可先出面调集诸部……”
“二哥不该轻举妄动，还是该等北面动静返来，听听李瑕的意义。”
逶迤延长的五尺道由四川通往云南，先是到了乌蒙部，即云南昭通；再往南，可到善阐府，既昆明；往西，便可到大理城。
高长命与妻儿打过号召，在堂中坐下，把高琼的话说了，向高超月问道：“你如何看？”
高琼抬了抬手，止住高长命的话头。
高泰祥之子高琼，便是在如许的环境下被忽必烈宽恕了，他到哈拉和林觐见了蒙哥，以后被封在统矢城，也成了蒙臣。
高琼闭上眼，道：“别说了，让我明智地下判定，莫老是鼓励我，可好？”
高长命又劝道：“堂兄，大理非段氏之大理，乃我高氏之大理！先祖高风峻节，将皇位归于段氏，历代段氏天子无能，唯倚高氏治国，更出段兴智之流，软骨废料，蒲伏蒙鞑脚下，驱我百姓如同刍狗。国中高低皆我高氏之子民，你忍见子民以血肉供奉蒙鞑？故而段氏可降，我高氏毫不成降！
同一时候，李瑕看着舆图，也有些忧心高长命的情势。
邬通至死也没有明白李瑕这句话的意义。
“慕儒，你想过没有？便是发难了，乃至灭了阿术、段兴智又能如何呢？只要蒙古的国力还在，随时能够再派兵南下。宋人的川西已然丢了，蒙军乃至不消再走吐蕃，明白吗？”
汉时，统矢府为益州郡所辖二十四县之一；唐时，于此地设姚州；南诏国时，设弄栋府；大理时，因循这个地名，也叫“统矢府”，治地点姚城县，即后代的姚安县。
“但明面上的动静是兀良合台病了。”
兀良合台之死，或是让大哥看到了这一丝能够，但今后如何，还须从长计议……”
但远隔重山，他也只能看着舆图念叨上一句。
忽必烈走后，蒙古在大理的驻军一向就未几，去岁末，兀良合台入蜀，大理更是无蒙古大将平静。可二哥也看到了，段兴智已对蒙古忠心耿耿，是他一向在围追义兵。
他一贯反对高长命那种发难颠覆段兴智以及蒙古镇守大将的做法，他倡导的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大理城与善阐府之间，则是统矢府。
“堂兄，兀良合台已死！”
但高琼真的通达了吗？
“你可知阿术亦是名将，其用兵之能尚在兀良合台之上？”
“你为何总有这么多顾虑？！”
“我说过，让我考虑……”
就算我们能击败段兴智，可宋廷若不能光复川西，蒙军便可神速南下，也可持续走吐蕃。要想功成，除非宋朝能光复成都、扼住剑关要道，且尽力支撑我们抗蒙、能管束住蒙军南下。
占下筠连州的盐场以后，李瑕有一个火急的但愿，想要联络到高长命，合力打通茶马私运贸易，在大理境内立一个可为按照之地。
仿佛高氏抗蒙，是因为忠于段氏，而段氏归蒙，乃天数使然。
“那便等动静返来了再谈，如何？”
高超月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方才道：“二哥怕是没有了解大哥的意义。”
“他太柔嫩寡断了。”高长命皱眉道：“你看，比拟非瑜，堂兄也太不判定了。”
忽必烈赞道：“此忠臣也！”
高长命懒得听这些，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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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瑕只要踹倒他，才气望向五尺道的另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