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口信
李墉说着，缓缓吟道：“‘每逢郊野老，定胜市廛人。虽复说话拙，终然度量真。如何官府吏，专欲困农夫’……此人，有怜民之心呐。”
却听方回最后道：“但，李知县，你魄力小了啊。”
方回浑然不觉，向李瑕道：“李知县，这位是你的幕僚吧？借着送茶之际来会会我，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李瑕淡淡看了方回一眼，有些迷惑之意。
方回吓了一跳，来不及起家便想往外逃，摔在地上，神采一片煞白。
“你……你干甚么？”
“我……我如何会是……”
“贾相公派你送了信？”
韩祈安眯着眼，在图纸上标注着建城的停顿，漫不经心道：“小丫头年事还小，阿郎的意义是说不急。”
“本日有桩案子要升堂，知县已畴昔了。”
李瑕道：“贾相公派你来的？”
“方回方万里，此人颇具才名，有几首诗传得很广，我在临安时也传闻过。”
“可知贾相公是如何做的？”方回道：“早在嘉熙二年，贾相公便上奏‘裕财之道，莫急于去赃吏。艺祖治赃吏，杖杀朝堂，孝宗真决刺面，本日行之，则财自裕’，面对处所劣绅赃官，合该狠狠抄没。反观李知县你，上任以来，仅抄了一个张远明，量小了，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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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是与你说一声，你重视埋没身份。”
方回道：“魏公曾赞鄙人可为当世陆游，李知县真未听过鄙人之诗？”
“阿郎怎遴派那狂徒畴昔？”
贾似道径直躺下，翘了个二郎腿，咬着稻草，看着天空，又喃喃道：“还是临安好啊。”
“阿郎何必这般辛苦？”龟鹤莆赶紧端着水盆过来。
贾似道举着一柄大刀抡了两圈，喘气不断，拿汗巾擦着脸。
李瑕并不客气，道：“没传闻过你这诗。”
韩祈安端过茶水，神采愈发丢脸。
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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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贾似道也不嫌脏，径直在校场上坐下，忽道：“算时候，方回已到了庆符县了，也不知还活着没有。”
“说来，你与巧儿她娘皆是美姿仪，小丫头倒是……”韩承绪摇了点头，苦笑不已。
他当时在临安，抄唐伯虎这句诗哄住黄镛，厥后黄镛伏阙上书，晓得了他的真名，将此诗传开也是有能够的。
李瑕点点头，道：“李先生感觉，他这逢年过节要的礼品是甚么？”
“恰是。”方回整了整袖子，道：“徽州知州魏公赏识鄙人诗才，曾带鄙人至永嘉，得吕太尉举荐至恩相幕府。”
“你想说甚么？”
“哈哈，李知县幼年任官，真是暴躁。”
方回坐在小厅里等了一会，待李瑕下了公堂过来，他也不起家，安坐仍旧，淡淡看着李瑕。
这哪有半点为官之人的模样？
“咣啷”一声，李瑕忽起家拔出长剑，提剑走向方回。
“孩儿身子骨不好，罢了。”
“那倒没有。”李瑕道：“眼下你若去找吴潜，必为贾似道所趁，且留在庆符吧。”
商定好的时候已到，蒙哥公然已派人到北面钩考，清查汉地世侯……
“两位先生，知县可在？”
“你真是贾相公派来的？莫不是北面细作？”
“看来，我是给你添费事了。”
“鄙人前日已到庆符县，四周逛了逛。”方回道：“李知县练兵、治民，为凡人所不能之事……”
“贾相公派你来，要说何事？”
“贾相公爱开打趣，派你来，不过是吓吓我。你若当了真，太狂，我杀了你，他也不会见怪我，你信吗？”
“呼……出来带兵兵戈，不练练如何行……孟少保当年能将边防拜托于我，你却真当我只会斗鸡走犬。”
“仗再打，日子总得过下去。”韩承绪未再劝儿子甚么，喃喃道：“算来，阿郎的军功将近传光临安了，莫要被调离了庆符才好。”
“来了位信使，气度大得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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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骨渐渐养便是了。”
韩祈安道：“长开了便好，元娘小时候也是这般。”
“是吗？”
韩家父子对视一眼，明白了那“气度大得没边”是何意……
方回说着，见一中年男人端茶上来，摆了摆手，道：“这位兄台，面色腊黄，莫不是有痨病在身？莫碰到茶水……”
“我我我……我不敢了……李知县……别闹……”
“你又何曾见过巧儿娘小时候？”
“公然。”方回道：“鄙人有首诗，‘袍絮无堪换，柴钱久未还。有人来问字，赊酒醉花间’，想必李知县恰是觑此诗中之意，临摹了诗意。”
“李知县要鄙人明说？好！”方回大声道：“你是功是过，是贤是奸，皆在贾相公一念之间！今贾相公遣我来，你倒是如何待我？！”
“阿郎不会斗鸡，会斗蛐蛐。”
方回抬手一指堂外彼苍，又道：“淳佑三年，贾相公出任沿江、京湖、两淮等地，大力屯田、开开荒地，不但供应本地粮饷及筑城所需，且不足粮援助他方，官家赞他‘乘边给饷，服勤八稔，凡备御构筑之费，自为调剂，另不足蓄，殊可加奖’。反观李知县你，迁川西灾黎，却还伸手向州府讨要赋税？”
“给方先生看茶。”李瑕在主位上坐下，官气渐显。
“恶心恶心那小子。激愤了他，便能看出更多东西，正如斗蛐蛐，是需挑逗的。”
“韩先生。”黄时道：“那人丁口声声，只要见知县。”
“好……好……贾相公遣我带两句口信，另有……另有北边或人给贾相公的复书……”
“幸亏阿郎娶的是高氏郡主，能对巧儿好。早些晚些的反倒是其次。”
“嗯，临时如此吧。”
“是吗？”
方回笑道：“听闻李知县会做诗，曾有‘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令人间不法钱’之句，但是抄的？”
“见过李知县。鄙人方回，字万里，徽州歙县人，时年三十。”
“方先生好眼力。”
泡的是很便宜的茶叶，他却感觉日子愈发有盼头。
“父亲忘了？那年陵川诗会我便见过她一次，我十岁，元娘八岁，个子小小的，黑黑瘦瘦……”
李瑕神情还是平平，看着方回，心中已有些警戒。
韩祈安起家道：“我去见见他。”
“要不了多久蒙军还会攻蜀，又非承平时节，岂有这等心机？”
而他怀里揣着的，是杨果的来信。
“是抄的。”
“父亲莫被方回之诗骗了，此人言行不一，品德奇差，士林间多有传闻。”李昭成道：“他写诗挖苦临安百官凭借丁大全‘如君多是折腰人’，转头便赋《梅花百咏》献媚贾似道。”
公房中，父子俩话到这里，县衙的小吏黄时拍门出去。
李墉笑了笑，对这类年青才子不觉得意，沉吟道：“贾似道也在找我。”
他只向李墉说了贾似道派人来摸索之事，以提示李墉谨慎。至于别的的，李瑕并未多说。
李瑕说着，起家向外走去。
李昭成道：“孩儿宁不学诗书，也不效此等另令人作呕之才子。”
“阿郎命我给丁大全写封信……”
“待阿郎成了亲，巧儿也该过门了。”
他一贯是这类傲慢性子，想着贾似道能派本身来传话，必是要压一压李瑕气势。却没想到李瑕二话不说便要以细作之名杀他。
“欸，不急，李知县不看茶？你我闲谈几句？”
“阿郎啊，你都四十又三了，还这般，人家会说我们轻浮的……”
李瑕倒也没真的杀了方回，见他吓得瑟瑟颤栗，只拿剑尖抵着他的喉咙。
“不小了。”
“以宁啊。”韩承绪叹道：“可有想过续弦？”
“有事说事。”
县衙里的梆声日复一日响着，朝晨时韩承绪垂垂风俗在务公前捧上一杯香茗。
李瑕神采终究冷峻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