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赵氏
“我天然比不上许妃娘娘权势喧天的，甚么金银翠彩都往身上戴，我们小门小户，只好穿些粗衣素裙，洁净些也就罢了。”这赵氏也算机警，顿时就接着本宫的话往下说，只是这口气也太刻薄大胆，神采飞扬得仿佛这会她不是受制于人似的。
本宫竟然感觉她说得有事理，只好杜口不言了。
许妃皱眉，道：“唾骂宫妃，犯上违逆，按宫规应杖责七十。念在你也曾位列九嫔的份上，先掌嘴三十吧。”
她转头瞪本宫：“乱叫甚么！”
“无妨，本宫去上林又没甚么要紧事，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客岁清河在尾宴上弹过《扶风歌》，是因为这个吗？
她回身持续走，走了三四步，又顿住。本宫正奇特她又想做甚么，只见她顾自愣了好久，方才低首回顾道：“本日多谢你了，顾怀璋。赵构没有看错你。”说完就大步向飞霞宫深处走去，没有再转头。
许妃出身微寒，赵氏未衰之前只是赵皇后宫中一介女官，这会儿听得赵氏含酸带刺地讽刺，倒也沉得住气，神采只微滞了一瞬，便展颜笑道：“既然太子殿下认定赵氏并非身着丧服，那就依太子殿下吧。太子是副君，嫔妾本就不该与您争论。”
紫衣女嘲笑道：“赵美人真是谈笑了，您居美人位从四品，我居凤藻宫尚书位，正四品，论品级我高你低，何来‘违逆’一说？”
便叮咛停辇，少时，便见一群宫人妃嫔花团锦簇地涌出门来，为首的一个身着紫衣，竟擒住了一个白衣女子。本宫细心一辨认，紫衣女身着正四品尚书女官服，眼熟得很，不知是哪一宫的，而那白衣女竟是美人赵氏。
朝霞灿艳，将她一身素衣染得艳如花火。
“这赵氏，”许妃不动声色续道，“多次冲撞圣驾，现在更是在内宫当中私着丧服，为大不敬。此事圣裁在先，本宫猜想这么措置，也不会有甚么大不对。太子殿下您说呢？”
正想着，果然瞥见一名华服女子徐行出宫门，在紫衣女与赵氏前站定了，恰是许妃。
本宫看着许妃的轿辇走远，总感觉不太对。
“这个本宫晓得。”本宫浅笑道，“许妃娘娘的贵妃册封礼，是在八月十五中秋之际，父皇选的好日子。现在才七月初，如果父皇晓得娘娘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利用贵妃之责，提早以贵妃之分要求本身，必然很欣喜。实在本宫的母妃也很欢畅，自从娘娘协理六宫事，母妃可非常感激您，说您帮着分担了很多宫务呢。”
许妃好似这才瞥见本宫似得，行了一个半礼，施施然道：“太子殿下，本日真是不巧，让你瞥见这些东西。本宫正在惩戒宫嫔，恐怕污了太子殿下的眼目，还请太子移驾他处。”
赵氏啐了一口道：“贱婢！你不过是出售主子得益的罢了！倒想让我向你低头么！”
这个傻承平，也不晓得甚么时候才气明白赵安的心机。
只听得紫衣女大声说道：“赵美人，若小官未记错，您在两个月前就因冲撞圣驾被降位了，飞霞宫可由不得你做主了。”
紫衣女恭声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陛下月前已经加封凤藻宫贵妃位，贵妃娘娘已经接昭，只是册封礼还未完成罢了。”
扶辇人恭谨道：“小臣不知。此处是赵美人飞霞宫，想是赵美人宫内之事。太子殿下，内宫之务，您不便多加理睬，此时倒还是去上林要紧。”
像赵安那样悄悄地喜好一名公主，必然是件很累人的事。
“本宫就算不再是‘本宫’了，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尚书能够违逆的！你罢休！”
许妃精美的脸上一丝波澜也无，缓声道：“赵氏，你倒是个有脾气的。本宫身边女婢都何如你不得，倒要劳动四品尚书来按住你。”
母亲协理六宫之事，从天启元年就开端了。季家固然是二品，季扶风有没有来尾宴，母亲应当是晓得的。
本宫出了承乾宫，叮咛辇车去上林苑。
说着便有结实仆妇上来，扬起袖子便打，饶是赵氏死力挣扎，也被那紫衣女官按住逃脱不得，生生挨了两三下后，一张脸已经目睹识红肿起来。
赵氏挣扎道：“由不得本宫做主，莫非由得你做主么！”
季扶风喜好清河的事，清河知不晓得？
季扶风那天说身家配不上，估计只要公主了。
许妃也浅笑道：“太子殿下、宪皇贵妃娘娘谬赞了。陛下的旨意，本宫不敢不顺从。只是这赵氏，”她回身用涂了丹蔻的纤纤手指虚虚一点，赵氏因瞋目瞪向许妃，无法被紫衣女束缚着仍不得脱，只好眼含熊火罢了。赵氏眉眼很有当年孝义皇后之色，脸上的伤竟给她添了几分狰狞之美，倒真成了新鲜的美人。
因她算是庶母，本宫也回了一个半礼，道：“惩戒宫妃，有惩戒宫妃的法度。美人以上，凡施以科罚，都要禀报贵妃及贵妃以上位份者，许妃娘娘大抵是刚开端协理六宫事件，不很清楚这些端方，如何这就急着脱手了呢？”
本宫因问扶辇人：“内宫当中，是谁敢大声鼓噪？”
赵构为甚么要骗我？
本宫这下在辇中待不下去了，只好下辇，远远道：“吵吵嚷嚷的，这是做甚么呢？”
自从传闻长安扶风的名声，我每年都去问季扶风在不在，赵构每年都奉告我他病了没来。
本宫看了他一眼，如何说腾飞霞宫，倒要搬出个“赵”姓来。赵氏陵夷，这是谁在提示本宫不要沾手？
这一瞪倒是活色生香，本宫也不计算她无礼之行了。
公主当中，季扶风能喜好上的，又只要清河。
方才又为甚么要替赵构瞒着？
转头一看，赵氏已经自顾自走回飞霞宫门内了，本宫大窘，叫道：“哎！赵美人！”
“不是，”本宫一下子竟找不到话说，“呃，你不感谢本宫？”
许妃又向本宫行了半礼，这才带着一众宫人花团锦簇地走了。
听到这里，本宫倒真起了猎奇之心。凤藻宫如何也掺杂出去了。本宫暗想，凤藻宫许妃晋位不久，一贯本分，这会儿倒纵着本技艺下尚书女官随便欺侮宫妃了？
许妃说完回身叮咛道：“放了她吧。赵氏，本日太子为你讨情，本宫不好多与你计算，但是尊卑有序，望你日悔怨改改过，好自为之。”
“谢你？”她高低睨了本宫一通，道：“没有赵构你能站在这里吗？没有我和姐姐赵构能做禁军都统吗？能假公济私照看着你吗？”赵氏下巴一抬，三分冷傲七分冷冽，“谢你？”
“大胆！”紫衣女道，“你还当本身是一宫主位的昭仪娘娘吗！竟然还敢自称‘本宫’！”
赵氏，短短半年以内，从昭仪连降五级为美人，从高高在上冷冷冰冰到现在高傲倔强新鲜灵动，明显是同一张脸，本宫却感觉，她好似比畴前标致了很多。
紫衣女见赵氏一时哽咽住，对劲道：“美人赵氏，未值国丧，私着丧服，此不敬之罪一；自呼‘本宫’，犯上无序，此不敬之罪二；肆意无状，冲犯贵妃，此不敬之罪三；屡劝不悔，拒不受教，此不敬之罪四。凡此四种，皆为内宫大罪，该如何措置，请贵妃娘娘示下。”
“父皇之前措置的是为先孝义皇后私着丧服的宫婢，您这措置的但是美人，好歹是从四品，品级虽及不上四妃之一的娘娘您，但是也算是个妃嫔，飞霞宫前众目睽睽，您大庭广众地掌掴嫔妃，仿佛不太安妥吧。”本宫道，“何况，这赵美人也没有着丧服啊，本宫看来，她只是穿得过于素净些，不至于着丧的程度。”
许妃听得“四妃之一”不自发微微皱了眉，竟忘了辩驳本宫。
俄然听到内里一阵喧华。
承平性子看似鲁莽萧洒，但却最守时重诺，在这一点上，她比清河还要迂直。每日申时过后，她都会去上林跟着凭虚候赵安学习射艺，眼下已经快到酉时了，再不赶到上林，她恐怕能把本身气死。
实在她就算赶不到，赵安也会一向等着。
本宫坐在辇车上漫无目标地胡思乱想，越想越感觉怠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