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淮南三叛终,游山遇仙品(上)
“隐士王烈。”王烈轻巧一答,腔调温润,如弱冠青年。
“叫我长休便可。不是我自夸,仅安闲貌来看,我比你还芳华几岁,不是么?”王烈轻巧一跃,坐上高大的梧桐树枝,笑道。
“那敢问先生,如何才气得道?”
嵇康道:“先生为何教我?”
他这边在云台山优哉游哉,山外却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身在扬州寿春的诸葛诞,造反了。
嵇康听他此语玄之又玄,深不成测,便提起一口气,跟在他身后攀爬起来。可不管如何尽力,他总也追不上那人,被远远甩在前面。如此攀了一阵,那人早已到了山顶,他却仍离得很远。
百家岩石壁林立,峻峭非常,攀爬也较为艰巨。嵇康经常来此,仍觉爬起来有些吃力。他正在半山腰安息,却见一青年男人从身边攀附而上,行动轻松,身形妥当,翻越山间如履高山。那人攀上一个山头,居高临下对嵇康道:“万千皆一,大道唯真,玄不成知,妙不成言。来来来,随我来!”
“龙是没有,凤倒有一个,你父王乃亲王诸侯,你也勉强算得一只小凤凰吧。我是你的夫君,天然是攀龙附凤,身份不凡。”
王烈忽而美目一瞪,不悦道:“你先发展,先生短的,我很老么?”
“好说,好说!”
王烈道:“你先学会方才的攀附之法,我再来教你。”
“那就奉求长休多多指导喽!”嵇康见他言行亲热,便不再拘泥。
却说嵇康那日在太学门外离了赵至,便知曹髦今后定会征召本身。他获得管辂预言,知曹魏已至式微末路,不成挽回。他作《管蔡论》,一是为了助曹髦解去太学之围,以尽臣节;二是为了给毌丘俭洗去委曲,让世人晓得他乃曹魏忠良死节之臣,并非司马昭所歪曲的大逆不道之徒,对好友尽最后一份交谊。这桩事情也了,他在洛阳已无牵挂,便携了曹璺一起出门游历,清闲山林。
嵇康知他在教本身提神运气之法,便按他说的凝集精力,心体连络,公然比此前攀得更快一些。待到了山顶时细看那人,见他银发红颜,面庞隽美,墨客打扮,单凭表面底子没法判定他的年纪。嵇康对他一拜,道:“多谢指教,敢问先生大名?”
嵇康一惊,王烈此名对当世人来讲可谓如雷贯耳。他本为邯郸人士,姓王名烈字长休,因常服黄精仙药而修得长生之术。汉朝时便有人见他出入山林,因善于攀越峭壁,在山中行走如飞,故而被世人所知。厥后他的事迹被人们传得更加神乎其神,有人乃至推算他已活了二百年之久。不管传说是否为真,观其本日之风采,确是一名世外高人。
看着满目标断壁残垣,嵇康微微一笑,对曹璺道:“玉儿,想不想与我做一对龙凤医家?”
“道分六法,‘心斋’、‘守一’、‘坐忘’、‘朝彻’、‘调息’、‘凝神’,入妙真化境,方可成道。”
“不害臊!献帝为龙,姑母为凤,故而称作龙凤医家,你我二人算得甚么龙凤?”
因而,嵇康每隔几日便来百家岩与王烈同游,初时还是远远落在前面,厥后便越攀越快,三个月后几近能与王烈比肩并行,而王烈也开端传授他“心斋”、“守一”、“坐忘”之法。不但如此,王烈还将服食黄精之术传给了他。他学会后,用豌豆、怀山药、黄精等几样东西制成糕点,教给村民服食,老百姓非常喜好,管它叫做“七贤澄沙糕”。
“谢先生指导。”
为了教养百姓,曹节还将本地的书院精舍修整一新,亲身担负学监。因书院就建在云台山下竹林之畔,也有人称之为“竹林精舍”。嵇康与曹璺来到修武县时,刘协与曹节早已故去多年。虽是故去,一起行来,总能闻声百姓闲谈中报告他们的故事,赞他们的是“龙凤医家”。可嵇康到时,“太极堂”早已荒废不堪。而“竹林精舍”也不复昔日昌隆。
“若真如此,你今后可要辛苦了。”
二人且行且游,不日来在苏门山。本欲拜谢孙登当日施法庇护曹璺,并使他们伉俪团聚之恩,谁知不见踪迹,不知又云游到那边。二人在嵇康当日搭的茅舍小院住了几日,听闻修武县的云台山风景诱人,竹林丰茂,便解缆前去一游。当年汉献帝刘协退位后,被曹丕封为山阳公。他与夫人曹节来到修武县以后,见多年战乱使此处故乡荒凉,百姓流浪,贫病交集。刘协虽已禅位,但不为己悲,仍忧患百姓痛苦,在曹节的鼓励下,穿上布衣,复习当年在宫中所学的医术,开设义诊堂“太极堂”,悬壶济世。百姓尊亲恋慕刘协佳耦,如父母普通。
自从赵至在太学寻不见嵇康以后,便辞了太学之课,一心一意去寻嵇康。传闻嵇康在山阳有个故居,他星夜前去,但却扑了个空。他在山阳苦等半月,仍不见人,身心怠倦,回到洛阳母亲家中。还没安息几日,便又筹办出门去寻。母亲见他为了拜个甚么师父,那么多人烧高香也进不去的太学也不读了,小小年纪在内里乱跑,这才刚返来几日,又要出门,便不问青红皂白,一把大锁将赵至锁在家中,让他死了这条心。谁知这一锁不要紧,赵至见寻师有望,对嵇康的思慕之情愈发难以按捺,初时还向母亲苦苦要求,厥后便整日一言不发楞坐屋中,再厥后便暴露癫狂之态,嬉笑哭骂,举止无状,把母亲吓得不知所措。
“即临即正,即正即真,体道契真,通达顶真。形神合一,自如化境!”那人盘膝坐定,对他念叨。
这日,赵至又在屋里建议癫狂。母亲送来的吃食皆被他一脚踢翻,然后蹲在地上捡脏了的饭菜来吃。母亲看不下去,进屋制止,却被他逮住机遇,一步窜出屋子,疯跑出去。他毫无方向,一起疾走,直跑了4、五里路,才被母亲带着邻居追了返来。为了治好他的狂病,母亲将他送到张属府中。张属又是请医诊治,又是好言安慰,赵至这才略微减缓,在张属处住了下来,整日攥着嵇康留给他的草药袋子,神态恍忽。
“你呀,就会胡说!”曹璺嗔他一句,四周看着太极堂的遗物,医具、药柜、医书样样具足,点头道,“此处若好好清算一番,的确能够重焕光彩。不如就依你的,我们便将这太极堂重开起来!”
王烈闭目吐纳,悠然答曰:“奇份际化,亘道交衍,你我有缘。”
“看面庞长休确切比我幼年,不过这头发么……”嵇康撇撇嘴,“倒是个八旬老翁的模样了!”
嵇康心中暗道,这高人忽而高深莫测如老叟,忽而天真烂漫若赤子,当真敬爱。或许恰是因为他如此心性,才修生长生之术。便道:“应如何称呼?”
二人默契之至,随即安设下来,将太极堂打扫一新,重开义诊。常日里病患多时,嵇康便在太极堂坐诊,无人时,便去竹林精舍教村中后辈读书。偶然还到云台山的百家岩上打铁淬剑,将打好的铁剑、耕具卖来换钱。曹璺也亲身劳作,与平常村妇无异。一时候夫唱妇随,被百姓传为嘉话。嵇康常在百家岩淬剑采药,不想这日却遇见一名怪杰。
“只要与你在一起,辛苦又何妨?”
嵇康又问:“如此六法,当如何修持?”
王烈全然不恼,荡着树枝,银发在手中打着旋,道:“好没层次!我这一头银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修成的!你若想修成我这般模样,少说也要再花两百年!”